瞄著劉禹錫的腳,轉下樓梯。


    鄭旦三下五除二脫光衣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進大浴桶,隨意往身上摸了兩把水,咵咵跳出浴桶,又胡亂擦了兩下,以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齊。


    然後,長籲了一口氣。


    鄭旦又看著這一團亂糟糟,直接把換下來的衣服,通通扔進浴桶,攪了幾攪,才稍微滿意的點了點頭,畢竟,不能拿著那褲子出去吧。


    鄭旦定了定神,輕咳了幾聲,掩飾一下尷尬。然後邁步往樓下走去。


    劉禹錫等在五樓,看著穿著歪歪扭扭的鄭旦,輕笑一聲,拉著鄭旦又上了六樓,重新梳洗了一番。


    鄭旦全程不敢看劉禹錫的臉。直到兩人坐上馬車,前往宮門,與元敏匯合。


    馬車上…


    “殿下,有幸進入殿下夢裏的是誰?”


    劉禹錫目光灼灼。不過,鄭旦可沒看著,因為壓根不敢看。


    “額…不記得了。”


    “是蕭將軍嗎?”


    “哦…可能是吧。”鄭旦說著這話,望著窗外,腦子裏竟然跳出了,夢裏劉禹錫大腿上的那顆痣。


    鄭旦甚至細細想了下,那顆痣的位置。位於左邊大腿與臀部外側連接處。從命相上來說,這叫安定痣。寓意一生平定安順。


    鄭旦努力甩了甩自己的腦子,心裏暗罵,“媽蛋,我都在想些什麽?”


    但是那嘴一禿嚕,卻問了這麽一句,“禹錫,你大腿上有痣嗎?”


    這話一出口,鄭旦呆滯了,慌忙捂住了嘴,內心不住暗罵自己有病。


    卻見劉禹錫那臉,迅速紅了起來。要說剛才一直忍著,看似平靜。現在卻是平靜不了了。眼尾迅速爬上緋紅,低語道:“殿下,看來,那人是我。”


    “額……”鄭旦那呆滯變成了驚訝。睜圓了兩個大眼,確定道:“真有?”


    劉禹錫點頭。


    鄭旦整個人又不好了:夢而已啊,要不要這麽真實?


    但是,鄭旦不信那個邪,“我看看。”


    劉禹錫小聲道:“殿下,以後再看吧。到宮門口了。”


    說話間,馬車還真停了下來。接著就傳來一聲,“哥哥。”


    鄭旦看了一眼劉禹錫,一撩門簾,跳下馬車。


    看著眼前,一身玄色長袍的蕭旭。鄭旦就跟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內心升起一萬分愧疚之情,忽得抱住蕭旭,那臉埋在蕭旭的頸側,喃喃著,“蕭郎。”


    這突如其來的擁抱,把蕭旭整不會了。雙手緊了緊懷裏的人。便看見劉禹錫掀簾下了馬車。再看那人那臉。


    蕭旭忽然在鄭旦的耳邊,問了句,“哥哥,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啊!沒沒沒。”鄭旦慌張起身,連連擺手。


    隻聽得站在一邊的七皇子氣憤道:“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又不是生離死別。”


    蕭旭狠剜了劉禹錫一眼,撫了撫鄭旦的發際,“哥哥,要不我陪你去吧?”


    鄭旦拉了蕭旭到一邊,小聲道:“已經找到了人?”


    “嗯。在密室。”


    “你還是留下吧。萬一趁我不在,有個突發狀況。你還能照應。真找到了這十三皇子。就不能再讓他再死一次了。”


    鄭旦一臉鄭重其事,道:“還有,我的金子。我要是沒回來,四皇兄就戳破了事情,那我有可能就不回來了。你到時候要把我的金子帶走。”


    蕭旭無奈扶額,“哥哥,你不讓我跟著,是為了你的那些金子。”


    鄭旦嘿嘿笑出了聲,蕭旭那臉吧,說,烏漆麻黑也不至於。總之,就是好不到哪去。


    蕭旭急道:“我現在讓人給你弄走。”


    “哎呀,不行。都說了,任何動作都是打草驚蛇。總之,你留守。別人我不放心。”


    鄭旦不給蕭旭再說下去的機會。抬起頭就親上了蕭旭的唇…


    蕭旭先是愣怔了一秒,接著,嘴角輕輕一勾,反手按了鄭旦在馬車上,低語了句,“哥哥,你總是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勾引我,你以為我怕?”


    說話間,蕭旭仿佛下一刻就要進行一番深度的交流。


    “叮……”的一聲。


    鄭旦回首看去。蕭旭正抬著左臂,不遠處是騎著馬,款款而來的無雙,兩指間夾著一枚銅錢。


    但見,無雙看了看手裏的銅錢,唏噓道:“蕭旭,你果然厲害。都彎了。還是,你的護腕厲害?”


    說著,無雙便去摸蕭旭的護腕。


    蕭旭冷哼一聲,“打中哥哥怎麽辦?”


    “你在,我能打中他?”無雙也是哼哧了一聲。接著輕蔑道:“你怕不是一匹種馬,到哪都能……?”


    “種馬更適合你,我隻鍾情於哥哥。”蕭旭放開鄭旦,理了理鄭旦的衣衫,“哥哥,人都到齊了,出發吧。”


    “嗯。”鄭旦點了點頭。


    便見元敏氣呼呼上了最後一輛馬車。七皇子也是氣惱異常,緊跟其後,估計是去安慰元敏了。


    鄭旦則和劉禹錫上了前麵一輛馬車。無雙騎馬跟隨。


    兩輛馬車後,跟著四輛拉著彩禮的車,不過其中一輛拉著七皇子的隨身物品。幸好沒有婢女。


    送行的官員,看著這舉止輕佻的十三皇子。那是不住的搖頭歎息啊。估計那心裏都在想,泱泱大國,竟然要靠這狐媚之術去挽救。


    …………


    本來從京城到碼頭沒有多遠。這拖家帶口的,直走了三天。才到了港口。朝廷準備的船早就在等候了。


    幾人上了船。鄭旦看著甲板上那三個醒目又豪華的大箱子。瞅了眼七皇子,問道:“七皇兄,你沒把你整個府邸搬來嗎?你都帶了什麽?”


    說著,打開了其中一個箱子。映入眼簾的是一箱子書。鄭旦甚是無奈,問了句,“你看過嗎?”


    七皇子白一眼鄭旦,“我以為我會看。”


    接著鄭旦開了第二個箱子,還算正常,衣服什麽的,關鍵是這人帶了十幾個玉冠扣。也算正常吧。


    鄭旦正要打開第三個箱子。不想這七皇子,一屁股坐在箱子上,死活不讓人看。還來了句:“楚尋熙,你帶了什麽?”


    鄭旦指了指身邊的劉禹錫,甚是自豪道:“此一人,頂你三十個箱子。”然後輕輕抬起手。


    劉禹錫熟練得扶住鄭旦的手臂,輕語道:“殿下,慢點,注意腳下,下官扶你回房。”


    鄭旦朝七皇子嘿嘿一笑,七皇子氣得跳腳,“早知道就帶兩個貼身丫頭了。


    要說這劉禹錫得有多貼心,進得房間,不過半個多時辰,這熱水,幹淨衣服,吃食,通通都準備好了。


    鄭旦甚至覺得,此人比蕭旭還細心。


    洗去了三天的舟車勞頓,鄭旦半倚在榻上,一腿曲起,一隻手托著腮,看著仍在忙碌的劉禹錫。問道:“禹錫,你以前都是這麽照顧二皇兄的?”


    劉禹錫微頓,答道:“他不需要我照顧,我隻需殺人便可。”


    “額…殺人不好。”鄭旦接過劉禹錫遞來的茶水,“不過,照顧我也太屈才。”


    “殿下何意?又要拋棄我?”


    鄭旦輕笑,“你老在想些什麽?隻是這次從大雍再回來,我就不再是十三皇子了。真身回來了,我當然要把位置還給人家。”


    鄭旦又輕笑了一聲,“到時候我什麽都不是了,你照顧我不是屈才嗎?你得,另擇木而棲。”


    鄭旦吹了吹茶葉沫,輕抿了一口。


    劉禹錫卻是嗤笑了一聲,“原來,殿下讓蕭將軍去做的事,不過是讓那真身陳述事實。”


    “嗯…也不算都是陳述事實吧。起碼得讓他懂得提防尋銘,最好這次能拉尋銘下來,即使拉不下來,也得咬上一口。不然這十三皇子,還是好過不了。他可沒我命大。”


    鄭旦放下茶盞,躺了下來。


    劉禹錫坐到跟前,拿了桌上的扇子,給鄭旦扇起了風,“殿下以為,我照顧殿下,是為了仕途?”


    “你曾說,以我馬首是瞻,那不就是選好了陣營?可現在我要撲街了。以你之能,值得更好的。也許可以輔佐七皇子,或者新的十三皇子。他是個大好青年。”


    “那殿下。又有什麽打算?”


    “或許幫他鏟掉四皇子?以前這十三皇子是我,我呢,能拖就拖,現在他當這十三皇子,我怕他鬥不過尋銘。”


    鄭旦癡癡一笑,“然後和蕭旭兩人浪跡天涯?又或者回大雍,畢竟蕭旭也有很多產業。”


    劉禹錫湊近了鄭旦的臉,鄭旦偏頭躲去,劉禹錫卻一把捏住鄭旦的臉頰,低沉道:“萬一殿下離不開我呢?舍不得走。”


    近在咫尺的距離,兩人呼吸的空氣,都交互了起來。


    鄭旦有些受不了了,一把推開了劉禹錫,“騰”得坐起來,搶過那扇子,呼呼的扇了起來,仿佛要把這燥熱的空氣全都給扇走。


    鄭旦眼神閃爍,就好像自己心裏,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小九九。卻是不小心對上劉禹錫的眼眸,心裏那莫名其妙的感覺更甚了。


    鄭旦心慌的厲害,把手中的扇子,氣惱得甩出老遠,甚至踢了幾腳旁邊的桌腿,然後“騰”得站起,三步並作兩步,推了房門出去。


    隻聽得身後的劉禹錫說了句,“殿下,你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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