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烽聲音洪亮道:“大家都起床了,準備離堂!請全體男生都站到棺材兩邊來,聽我喊一二三,大家把棺材抬到籬笆口去。”


    於是眾男生都站到了棺材前,大家喊著號子一齊發力,將棺材抬了起來,抬出堂屋,放到了籬笆前的大路旁,著“孝子”許大民看守,其餘的人開始忙活其他的事。


    神棍和吳笑文帶著一夥人綁紮抬喪杠,還用紙糊了一個棺套,待會兒出殯時就將棺套罩到棺材上。女生們也沒有閑著,將昨天就紮好的花圈、花籃都抬了出來,挨著棺材放著。


    楊烽、趙君則帶著另一夥人拆靈棚——按此地規矩,棺材離了堂之後,就要把靈棚拆掉,否則會不吉利。


    早飯照例是蘿卜、青菜、冬瓜、水豆腐和白花花的大片肉,眾人吃得下也得吃,吃不下也得吃……


    吃過早飯,楊烽宣布道:“好了,下麵我宣布抬靈柩的名單:楊烽、劉大山、杜澤貴、趙君、李超、周強、龍小羽、謝平、朱風誌、薑勇、易雄、黃傑、王勝利、向元進、陳大勇、肖美生、左壽生、周智慧,大家有什麽意見沒有?”


    “哲思,我有意見,波菜、小廝、神棍、吳胖子、夫子、老鼠和王婆他們為什麽不抬靈柩?”肖美生抗議道。


    “波菜和小廝是斯文人,幹不得重活,我們應該要體諒他們一下;神棍、吳胖子和夫子要跟在抬喪隊伍後麵敲鑼鈸、吹瑣呐、放鞭炮,自然也不可能來抬靈柩;老鼠和王婆要留在家裏幫咱們做中飯,更加不可能來抬靈柩了。”楊烽解釋道。


    見眾人都無異議後,楊烽取過棺罩往棺材上一罩,下令道:“吉時已到,出殯!”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鞭炮聲首先響了起來,隨後鐃鈸、嗩呐一齊奏響,女生舉著花圈在前頭開路,許大民一身縞素,舉著招魂幡跟在花圈隊伍後麵,走幾步便要停下來,麵對棺材,一跪三磕,十幾個男子漢上前抬起棺槨,鬧哄哄地出殯了。


    正規的抬喪,前麵四個,後麵四個,其餘人在兩旁幫扶。因此前後八人必須要力氣大的壯漢才行。


    為了使力均勻,楊烽、杜澤貴、周強、李超為前四人;趙君、水牛、朱風誌和黃傑為後四人。左邊幫扶的是龍小羽、謝平、易雄、王勝利和周智慧;右邊幫扶的是向元進、肖美生、左壽生、薑勇和陳怕怕。


    所謂幫扶,也是要用肩膀扛的,可不僅僅是用手扶著。這麽多的肩膀扛著,棺材就算有千斤重,扛起來也不是那麽費力了。


    至於費爾和巴德羅,因為是“外賓”,自然沒讓他們抬喪,但他們也是寸步不離地緊跟著送葬隊伍,還拿出相機拍照,似乎真的對這裏的喪葬風俗有很大的“好奇心”。


    墓葬地就在許大民五叔公家的後山,離許大民五叔公家不過一兩裏地。


    吳笑文偏要指揮送葬隊伍繞遠道——起碼多繞了好幾裏地,把這一幹大漢累得是屁滾尿流。


    送葬隊伍總算到了地頭,楊烽指揮眾人撤去了抬喪棒,將棺材放在四根碗口粗的纜繩上,懸停在墓穴的上空,拉住纜繩的八個人站立在棺材兩旁,隻待燒完香燭紙錢淨了坑,就可以把棺材放到墓穴裏麵去。


    這墓穴其實是個長方形,比棺材略大,剛好可以容得下整口棺材,因為當地要求深埋,因而墓穴比較深,從墓穴底部到頂部有兩米多高,算得上是一個深穴了,一般的淺穴隻有半米到一米深,有的棺材放下去後還露著大半截棺材在地麵上,雖然蓋了封土,由於埋藏淺,土質鬆,雨水很容易滲透進去,因而很容易造成棺材的腐爛,並汙染環境。


    卻說拉住纜繩的人八個人分別是水牛、杜澤貴、周強、謝平、李超、龍小羽、朱風誌和陳怕怕,隻待將棺材放到墓穴裏去。


    沒想到神棍和吳胖子又是燒香燭紙錢,又是校羅盤,還裝神弄鬼地念經文,弄得拉纜繩的人一個個手臂酸麻、叫苦不迭。


    站在左首第一個的水牛大叫道:“你們這兩個裝神弄鬼的混蛋有完沒完?我老劉要把繩子放下去了!”


    吳笑文一麵搖晃著頭上的“方士帽”,一麵擺手道:“不急,儀式還沒完呢。下麵請‘孝子’到墓穴下淨坑,把多餘的土啊、草根啊什麽的撿出來,再撒上生石灰,還要燒化墊坑錢,好讓亡靈上路!”


    許大民隻得從棺材前的一個空隙裏跳到了墓穴裏,開始淨坑。


    由於他現在是在墓穴底部,黑漆漆、沉甸甸的棺材就懸在他的頭頂上方,仿佛一座大山隨時都會壓到他的頭上……


    許大民戰戰兢兢地幹著活,不時結結巴巴道:“水牛,你們可得把繩子拽緊點,千萬別鬆手啊!”


    水牛皮笑肉不笑道:“你放心,閻王叫你三更死,不會讓你二更亡!不過萬一咱們的手酸了,或者這繩子斷了,棺材掉了下來,你也就認命吧,古往今來被棺材砸死的‘孝子’也不少呢。萬一真出了這事,隻能說明是你五叔公想拽你去陰間和他做伴呢!”


    周強也笑道:“是啊,你就算給你五叔公‘殉葬’了!”


    眾女生和膽小的男生卻聽得頭皮發麻,一個個膽戰心驚道:“水牛、臭小子,這事你們可開不得玩笑啊,真要掉下去,要出人命的!”


    楊烽也嚴肅地提醒眾人道:“這種事人命關天,你們可不要開玩笑啊!”


    王波則不住地搖頭:“這樣的喪葬習俗實在太野蠻了,還是實行火葬好啊!”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喀嚓嚓”一聲脆響,一條纜繩竟然發出類似斷裂了的聲音!


    而這條纜繩正是拽在陳怕怕手裏,陳怕怕吃了一嚇,竟然下意識地扔掉了纜繩頭,那纜繩頭順著墓坑壁直滑了下去,正砸在許大民頭上!


    “陳怕怕,你幹嘛扔掉纜繩頭……”眾人齊聲咆哮道。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失去了承載的棺材立刻便往墓坑裏傾斜了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趙君急將一把鋤頭伸了過來,卡在了棺材底部,阻止住了棺材的下墜之勢,其餘的人也屁滾尿流地拚命拽住剩下的纜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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