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接連響起翻箱倒櫃的聲音。


    謝景珩身形高大,肩膀猶如一座魁梧的小山,將嬌小的少女緊緊攏在懷裏。


    受藥物的控製,謝景珩雙眼充血,纏在她手上的小臂猶如蟒蛇,勒地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沈寧音疼地眼淚都被逼出來了。


    察覺到她的異樣,謝景珩理智稍稍清醒,下意識鬆開手上力度。


    方才,她身上那縷香甜的氣息不斷鑽進他鼻間,險些令他失控。


    外麵那些人搜查了一圈,便迅速離開了。


    兩人走出暗門,沈寧音推開他。


    謝景珩身形微晃,踉蹌著往後退了退。


    見她要逃走,謝景珩下意識扣住她的手腕,再次將她拽入懷中。


    “你——”


    話還沒說出口,謝景珩沉沉嘶了聲。


    他看向手腕上被她咬出深深的牙印,朝她抬起手。


    沈寧音驚地掙紮起來,卻不小心碰到他肩膀上的傷口。


    隻見他的身體微微搖晃,失去重心,將她一同壓在了身下。


    青年高大健壯的身軀如同山嶽般沉重,沈寧音用盡全力也無法撼動分毫。


    “你……你快起來!”


    謝景珩抬起頭,胸膛貼著她柔軟不可思議的身體,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觸感。


    從未有過女人近身的青年將軍,感受著懷裏顫抖的嬌軀,在這一刻徹底失去了理智。


    “唔!”


    沈寧音瞳孔驟縮,拳頭往他身上砸去。


    “你別碰我!”


    情急之下,沈寧音拔下簪子,尖刃對準,猛地刺向他的小臂。


    謝景珩眼中的失控漸漸褪去,恢複了理智。


    他垂眸看著眼尾泛紅的女子,迅速鬆開她來到屏風後。


    沈寧音抹了抹眼角的淚,起身整理好淩亂的衣裳,正要跑出去時,門口忽然被來人擋住。


    此人正是戶部侍郎的二公子李明遠。


    李明遠微微一怔,隨後目光放肆地打量著她的嬌軀:“沒想到這麽快就醒了,正好,小爺就喜歡在床上會反抗的美人,那樣玩起來才有意思!”


    沈寧音緊咬貝齒:“李明遠,我可是相國府千金,你要是敢碰我,我父親不會放過你的!”


    李明遠不甚在意,一雙渾濁的眼睛色眯眯道:“誰不知道相國府二千金不受寵,反正京城也沒人願意娶你,不如你跟了我,做我的第十八房小妾,小爺保證會好好疼你的!”


    “你做夢!”


    李明遠早就惦記她許久了,要不是沈儋一直護著她,他早就尋到機會下手了。


    這次沈柔菲主動上門和他交易,他毫不猶豫就同意了。


    他關上門,朝她不斷靠近。


    沈寧音被他逼得退無可退,眼看他的手就要伸過來時,一把鋒利的劍刃猛地抵住他的脖子。


    謝景珩那張蒼白至極的臉上勾勒出絲絲猩紅,周身氣勢更顯危險駭人:“再敢靠近她,我就砍了你的手!”


    李明遠臉色一變:“謝小將軍?”


    李明遠忽然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太對勁。


    他向來流連花叢,是妓院裏的常客,看著謝景珩這副模樣,便猜到他是中了藥。


    他眯眼看向沈寧音,眼中不由浮現出譏誚。


    “還以為你是什麽貞潔烈女,原來早就和別的男人苟合在一起了!”


    “看著冰清玉潔,其實骨子裏就是個浪蕩貨色!既然被玩過了,不如讓小爺我也玩——”


    話還未說完,劍刃便往他脖子抵近幾分。


    “閉上你的臭嘴!”


    謝景珩陰沉著臉,“再敢多說一句,我就把你這顆腦袋砍下來!”


    李明遠驚顫:“謝景珩,你要是敢殺我,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謝景珩唇角扯出冷意:“李侍郎有那麽多兒子,想來死你一個不中用的也沒什麽大礙。”


    “你、你敢!”


    李明遠哆嗦著雙腿,他向來囂張跋扈慣了,仗著家中權勢在京城欺男霸女,還從未受過這樣的威脅。


    他腦海中閃過惡毒的念頭,握住袖中藏好的毒藥正打算偷襲。


    這一幕恰好被沈寧音看見,急忙提醒:“小心!”


    在他灑出毒藥的同時,謝景珩迅速捂住口鼻後退。


    見偷襲失敗,李明遠在心中暗罵一聲,還想有所舉動。


    然而謝景珩動作更快,抬腿便是猛地一踹,將他踢飛幾米遠,徹底暈死了過去。


    還來不及鬆口氣,門外再次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謝景珩臉色頃刻陰沉下去,抓住她的手腕:“走!”


    可到底還是晚了一步,一隻鋒利的箭矢劃破空氣射了過來,直朝她麵門。


    沈寧音臉色唰地一下發白。


    謝景珩抱住她的腰肢,避開了那致命一擊,而箭堪堪擦過他的肩膀,深深釘入地麵。


    顧不上襲來的疼意。


    他看著嚇得一動不動的沈寧音,那張冷峻的臉上滿是擔憂:“沒事吧?”


    不待她開口,數隻箭矢再次破空襲來。


    謝景珩攬過她,退至屋內,避開了箭雨。


    十幾個黑衣殺手現身。


    謝景珩將她推至屋裏,周身戾氣陰森可怕,厲聲道:“躲在裏麵別出來!”


    他關上門,與外麵的黑衣人廝殺起來,避開對方的殺招,將敵人猛踹在地,緊接著手起刀落,手中泛著寒光的長劍劃破敵人的喉嚨。


    對方人多勢眾,他勢單力薄,也絲毫不落下風。


    眼看形勢不利,一個黑衣人趁他不備,捉住了沈寧音,將劍架在她脖子上。


    “別動!否則我就殺了她!”


    謝景珩將劍從黑衣人胸口中拔出,眉宇間陰戾之色盡顯:“放了她,有什麽盡管衝我來!”


    黑衣人見此猖狂大笑:“沒想到謝小將軍也有在意的人,你壞了主子的計劃,還殺了我這麽多弟兄,這筆賬我要讓你血債血償!”


    視線掠過被自己挾持的少女,他忽然心生一計。


    “謝小將軍,不如我給你個選擇吧,隻要你當著我的麵廢掉你一隻手,我便放了她,不然的話,我就讓這嬌嬌娘子給你陪葬!”


    沈寧音握緊藏於袖中的簪子,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顫:“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方才我還刺傷了他,就算你殺了我也沒用!”


    黑衣人顯然不信,盯著謝景珩的舉動,聲音冷道:“我數到三,你要是再不動手,我就立刻殺了她!”


    謝景珩陰沉道:“若是你敢傷她一分一毫,不管你逃到哪裏,我也要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那就要看謝小將軍如何做了,我可是沒什麽耐心,要是不小心刮花了她的這張臉——”


    謝景珩攥緊拳頭,臉色陰鷙地盯著他:“好,我答應你!”


    在沈寧音還來不及開口阻止的時候,他便毫不遲疑地舉劍刺進左肩。


    沈寧音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黑衣人似是發現了他的弱點,猖狂大笑起來。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低頭,看著刺進胸口裏的簪子,震怒不已罵了聲賤人,揮劍便朝著她砍了過來。


    沈寧音險險躲過這一劍。


    可這些殺手訓練有素,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就在殺手要追上來的時候,身後破空嘯聲入耳,泛著寒光的長劍裹著疾風,擦過她耳邊碎發,直接貫穿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瞪大瞳孔,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一般,隻剩下謝景珩沉重的喘息聲。


    沈寧音急忙跑到他麵前:“你怎麽樣了?”


    話音剛落,謝景珩喉嚨湧上腥甜之氣,一大口血吐了出來。


    他撐在地麵上,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


    沈寧音紅了眼,扶住他的身軀:“你撐住!我帶你去找大夫!”


    他大半個身軀都壓在她身上,汗水沿著她的額頭滴落,可她渾然不顧,邁著沉重的步伐往外麵走。


    看到不遠處的人影,沈寧音心中一喜,正要大聲呼救。


    謝景珩似是筋疲力盡,再也撐不住,兩眼一閉,徹底暈了過去。


    ……


    謝景珩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在馬車上了。


    他重重咳嗽幾聲,掀開了眸子,那張蒼白如玉的臉,在看見沈寧音時,戾氣瞬間消失無蹤。


    沈寧音:“你醒了?你感覺怎麽樣了?”


    謝景珩動了動手臂,玄黑束袖下被簪子刺傷的地方,血珠已經幹涸,其餘地方也被人包紮過了。


    “我沒事。”


    他抬眸看著麵前的少女,抿唇道:“那些殺手是衝我來的,卻將你牽連進來,卷入了這場危險之中,令你擔驚受怕,抱歉。”


    他頓了頓,眼底湧現出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緒,繼續道:“我是中了催情散才會那樣對你,我乃謝家嫡子,尚未婚配,若你不嫌棄,我願娶你為妻。”


    沈寧音正想說不用,誰知馬車突然顛簸了下。


    她身形一晃,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往前撲去。


    正好撞入他懷裏。


    而她的頭,不偏不倚地撞上了那淩厲的下頜。


    謝景珩手臂搭在她腰上,輕輕環住她。


    熟悉的香氣鑽入鼻尖,令他喉嚨發緊,忍不住又回想起了在寮房裏的一幕。


    沈寧音慌忙從他身上起來。


    懷中軟香頃刻消失,謝景珩將手掌蜷起,正要開口說些什麽。


    看著她悄摸摸往旁邊挪動,他擰了擰眉:“坐這麽遠做什麽,你很怕我?”


    沈寧音咬唇,隨口找了個理由:“男女授受不親。”


    謝景珩無聲扯了下唇角。


    忽然想到半年前第一次遇見她時,她也是同他說了這句話,後來……


    後來……她就把他給忘了。


    虧他找了她這麽久。


    還敢騙他是農家女。


    沒想到就在京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忽地湊近,蒼白的臉色也掩蓋不住他狂肆淩厲的五官。


    “既然男女授受不親,偏就撞到我懷裏來,我是個受傷的病人,沒力氣反抗,難保你不是貪圖我的美色,占了我的便宜還要欲擒故縱。”


    沈寧音瞪大眸子:“誰、誰占你便宜了!”


    她都還沒跟他計較他在寮房裏做的那些事呢!


    “不承認也沒關係,不過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按道理是不是該互相以身相許?”


    沈寧音眼睛瞪地像貓一樣圓:“你這是什麽歪道理!”


    她實在漂亮,瞪人時也像一隻可愛的貓,毫無威懾力,相反可愛的緊。


    “要是每個大夫救完人也這樣,那以後誰還敢給人看病啊!”


    謝景珩本就是逗她,眼底溢出淺淺的笑意:“好了,逗你玩的。”


    他稍稍收斂神色。


    須臾後,又注意到她脖子上淺淺的一圈紅痕,顏色很淡,加上被薄領遮擋,並不容易發現。


    想到她那番大膽的舉動,謝景珩眸子逐漸暗了下去:“脖子還疼嗎?”


    沈寧音怔了下,搖了搖頭:“不疼了。”


    “你敢刺傷那殺手,膽子倒是不小,你就不怕他一氣之下殺了你?還是說你是在擔心我的安危,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就這麽怕我死?”


    沈寧音垂眸:“我不想欠人情。”


    “可你偏就欠了。”


    謝景珩一動不動地盯著她:“我這傷沒個十天半月也好不了,若是沒人伺候,恐怕就廢了。”


    沈寧音擰眉:“你是大將軍,身邊還會缺伺候的人嗎?”


    謝景珩麵不改色地扯了個謊:“我和家裏人鬧了矛盾,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了,身上也沒帶銀兩,隻能委屈你收留我一段時日。”


    沈寧音:“……”


    “我不會伺候人。”


    “無妨,我要求不高,有個能住的地方就行,最好就安排在你隔壁房間,出了事還能互相照應。”


    謝景珩將她糾結為難的表情看在眼裏:“你不想對我負責?”


    “我的傷畢竟是為你受的,要是真殘廢了,到時候京城裏沒人願意給我說親,娶不了媳婦,你要對我的後半輩子負責。”


    沈寧音瞪眸:“哪有你說的這麽嚴重!”


    “事實而已。”


    謝景珩眯了眯眼,繼續威逼利誘:“謝家就我一個獨苗,若是將來娶不了媳婦,生不了孩子,讓我們謝家絕後了,這一切錯都在你。到時候,我便要賴定你一輩子,你也別想甩開我!”


    “你!”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沈寧音卻找不到話反駁。


    畢竟,他也確實是因為她才會傷的這麽嚴重。


    看在他救過自己的份上,沈寧音最後答應了下來。


    馬車抵達相國府。


    走在後麵的謝景珩忽然喚道:“寧音。”


    他走上前,自然而然牽住她的手:“走這麽快做什麽?我是什麽洪水猛獸嗎?”


    沈寧音警惕環顧四周,掙脫他寬大的掌心。


    “你鬆手!”


    “不鬆。”


    “你鬆手呀……被人看見了!”


    “眼睛長在他們身上,我總不能把他們的眼睛都挖了不許看吧?”


    “謝!景!珩!”


    謝景珩停下腳步,那雙漆黑的眸子裏盛滿了笑意:“終於肯叫我名字了?”


    他俯身靠近她,灼熱的呼吸灑在她臉上:“以後不許再忘了,否則,我定不會饒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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