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菲回到屋內,將花瓶砸的稀碎。


    李氏進來看見滿屋子狼藉,命幾個婆子收拾幹淨,走了過去:“在她麵前吃了次虧,就這麽沉不住氣?”


    沈柔菲心有不甘:“娘,大哥他不幫著我就算了,還將從小伺候我的丫鬟也逐出了府,這口氣我怎麽咽的下去!”


    李氏聽後,雙眼微眯,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子淵這些年來是越發護著那小賤人了。”


    沈柔菲:“娘,你幫幫我,我一定要出了這口惡氣!”


    “急什麽?要對付她有的是法子。“


    李氏坐下來,安撫地拍了拍女兒的手:“隻要娘給她尋一門‘好’親事,將她嫁出去,就不會再礙著你的眼了。”


    沈柔菲咬唇道:“可是大哥那麽護著她,會讓她輕易離府嗎?”


    “妹妹要嫁人,你大哥縱使再不願,總不能一直攔著,我已經擇好了人選,當今太傅之子傅硯舟。”


    “傅硯舟?”


    沈柔菲對此人頗有印象,皺眉道:“聽聞他樣貌出眾,驚才絕豔,當初在歲試上奪得魁首,與二殿下交情深厚。二殿下如今正得聖眷,若是嫁過去,豈不是讓她高攀了?娘莫不是糊塗了?怎麽能替她擇一門好親事呢!”


    李氏不急不緩:“你可知他這些年來,為何還沒娶妻?也不曾納妾?”


    沈柔菲疑惑:“為何?”


    李氏:“我著人打聽過了,他身患隱疾,此生難有子嗣,她嫁過去,就是守活寡!”


    一個女人,光憑寵愛又能得勢多久?


    沒有子嗣,如何能在府裏立足?


    沈柔菲仍不放心:“可傅家會同意她進門嗎?”


    “你爹和傅太傅頗有交情,隻要你爹答應,這件事就算成了,我早先已經派人去給你爹傳了話,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


    沈儋踏入建章園。


    目光落在書案前的男人身上,喚道:“父親。”


    “你來了。”


    沈相國聞聲抬頭,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放下手中的信。


    沈儋走過去:“父親找我何事?”


    沈相國道:“冀安縣災荒一案,你處理的很好,陛下今日在朝堂上對你讚賞有加,為父很欣慰。”


    沈儋謙遜道:“是父親教導有方。”


    沈相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陛下對你寄予厚望,你切莫辜負了陛下和為父的用心。”


    “子淵明白。”


    沈相國拿起桌上的書信,自然而然扯開了話題。


    “對了,你母親同我提起了寧音的婚事,給她挑了位夫婿,傅硯舟那孩子品行清正,是個不錯人選。”


    沈儋眯了下眼。


    表情不冷不淡,叫人聽不出情緒。


    “寧音的婚事,父親何時這般上心了?”


    “她已滿十六,總歸是要嫁人的,傅家剛回了信,同意了這門親事,隻要再挑個良辰吉日即可成婚。”


    沈儋眼瞼垂下,漆瞳掠過陰鬱之色:“父親就沒有考慮過寧音的想法?若是她不願,父親也要強行逼她嫁過去?”


    說到這,沈相國臉色也拉了下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母親過去給她說的幾門親事,被攪黃不說,最後還落得個克夫的名聲,眼下京城還有誰願意娶她?”


    沈儋唇角泛起譏誚:“父親莫不是忘了,母親給寧音挑選的夫婿,不是納了幾房小妾,就是身體患病臥病在床。父親若是答應了,才是將自己的親生女兒往火坑裏推。寧音這些年過的如何,父親鮮少有過關心,甚至連她的生辰也不記得。”


    “至於母親待寧音如何,想必父親心中自有判斷。”


    沈相國不悅皺眉:“你怎能如此說你母親?就算寧音不是她親生的,你母親也一直將她視如己出。”


    沈儋冷笑:“若真的視如己出,又怎會任由沈柔菲欺負她,坐視不管。”


    沈相國擺了擺手,不甚在意:“不過是她們姐妹之間的小打小鬧罷了。”


    對於沈相國冷漠的態度,沈儋心中早已料到。


    他聲音極淡,刻意疏遠:“寧音的婚事就無需父親操心了,我是寧音的兄長,事關她的終身大事,我自然是要替她好好把關。”


    留下這句話,沈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扶風閣。


    沈儋坐在書案前,紙張鋪在案桌上,寫下幾個字。


    左藺匆忙進來,從懷裏拿出一封信件:“主子,宮中傳來的密函。”


    沈儋頭也沒抬,冷道:“先放著吧。”


    左藺將信件小心翼翼放在案桌左邊的最上層,等在旁邊聽候吩咐。


    屋內陷入安靜,毛筆在紙上摩挲,發出細微的聲響。


    左藺垂眸,餘光不經意瞥到紙上的“寧”字,又立馬裝作沒看見,迅速收回視線。


    墨漬浸透了紙張,無聲無息地向外蔓延,暈染出黑色紋路。


    一如沈儋眼中那化不開的墨色。


    沈儋扔了紙,闔上眼,揉了揉眉心。


    左藺欲言又止,話哽在喉嚨,又咽了回去,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主子是為了寧音小姐的婚事煩心?”


    沈儋指尖微頓,掀開眸子,反問他:“你覺得傅硯舟這人如何?”


    左藺跟在沈儋身邊多年,仍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聽到這個問題,他隻能小心斟酌,回答道:“此人品行善良,端正不阿,不怎麽參與朝堂黨派之爭,在屬下看來,他……應該算是個好人。”


    “好人?”


    聽到此話,沈儋忽然笑了。


    然而那雙漆沉黑眸一片冰涼,笑意不達眼底,說出來的話更是諷刺。


    “若真是什麽好人,又怎會甘願與蕭承允為伍?”


    左藺沉默。


    沈儋冷白指尖輕點手背:“識人之道,猶如弈棋,一步之差,便可導致滿盤皆輸。左藺,在洞察人心這塊,你還需多加曆練。”


    左藺垂下頭:“主子教訓的是。”


    沈儋拿過筆,攤開紙寫下幾行內容。


    “將這封信送到傅府。”


    “主子這是要?”


    “自然是做一出戲,讓他主動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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