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將船隻攔截在前,高聲喝道:“船上何人?”


    謝景珩從懷中拿出一塊黑色龍紋令牌,聲音冷冽如霜:“奉太子殿下之命離京,還不速速讓開!”


    待看清那塊龍麟軍令牌後,官兵臉色驟變,立馬換上了畢恭畢敬的態度。


    “原來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人,屬下眼拙,還請大人恕罪。”


    官兵抬手示意,正要命人放行。


    這時,旁邊身著玄色鑲領長袍的男子突然開口:“慢著!”


    “六殿下,可是有什麽不妥之處?”


    蕭玄野眯了眯眼,銳利的目光落在沈寧音身上認真審視起來。


    感受到那道炙熱的視線,沈寧音麵上不動聲色,垂下的衣袖裏指尖卻泛白地攥緊起來。


    她沒想到蕭玄野這麽快就被皇帝放了出來,還好巧不巧在這裏碰上,萬一被他認了出來,定會生出事端。


    蕭玄野微微抬頜,質問道:“太子掌管的龍麟軍何時出現了一個女人?”


    謝景珩往前一步,擋住沈寧音的身影,態度不卑不亢道:“此人乃是太子殿下麾下林將軍之女,殿下為林將軍尋得神醫,屬下特意奉命將她送離京城。”


    蕭玄野聞言,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原來是林將軍的女兒。”


    這林將軍是太子身邊的得力幹將,深得太子倚重與信任,然而生出的女兒卻是打娘胎出來就染上怪病,樣貌醜陋極少見人。


    林將軍為此遍尋神醫,想要替女兒治病,這事在朝野人盡皆知,也算不上什麽秘密。


    因而對於謝景珩的說辭,他並未過多懷疑。


    士兵恭敬詢問道:“六殿下,可要將他們放行?”


    蕭玄野目光掠過那具遮掩住大半張臉的女子,不知為何,他心裏隱隱生出一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仿佛在哪裏見過她……


    他抿了抿唇,沉默片刻,道:“既然是太子的命令,那就放他們離開。”


    沈寧音不禁鬆了一口氣。


    官兵的船隻讓開,謝景珩命船夫繼續往前行駛。


    就在這時,湖麵上忽然起了大風,船身微微搖晃起來,沈寧音身形不穩,趔趄著腳步往前撞去,被謝景珩眼疾手快地掌著腰扶住。


    而正是這一舉動,蕭玄野餘光恰好瞥見了她雪白手腕上露出來的一截手鐲。


    蕭玄野眼眸微眯。


    沈寧音剛站穩身子,船頭再次搖晃起來。


    緊接著,一雙黑靴踏上船頭,伴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逐漸朝他們靠近。


    沈寧音心髒不由一緊。


    下一瞬,頭頂落下一道輕佻又愉悅的聲音:“皇嫂,真是別來無恙啊。”


    蕭玄野鷹隼般犀利的眸光牢牢鎖定在她身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表情。


    “皇嫂為何要隱瞞身份離開?莫不是皇嫂與太子吵了架,生了嫌隙,又要上演一出你追我逃的好戲來?”


    看著他步步逼近,謝景珩深深蹙眉,正欲動手。


    沈寧音悄悄按住他的手,露出那張白皙漂亮的臉蛋,朝蕭玄野道:“六弟誤會了,本宮身為太子妃,自然是要為太子殿下分憂,隱瞞身份隻是為了方便行事,還請六弟莫要胡亂揣測。”


    蕭玄野饒有興致道:“太子將皇嫂看的那麽緊,怎麽舍得放皇嫂獨自離開?”


    沈寧音神色從容:“六弟莫非想說,這塊龍鱗軍的令牌是假的?”


    蕭玄野微微挑眉:“令牌雖然是真,不過皇嫂向來聰明伶俐,萬一使了什麽手段哄騙了我那位太子大哥也說不準呢。”


    沈寧音黛眉蹙起。


    下一秒,又聽蕭玄野繼續道:“皇嫂金枝玉葉,若是出了什麽事,六弟可擔當不起這個責任,不如皇嫂坐下來與六弟好好閑談,待太子到了,事情詢問清楚了,六弟再放皇嫂離開也不遲。”


    話落,蕭玄野扭頭命令下去:“還不快去將消息稟告給太子!”


    “站住!”


    沈寧音出聲阻止了官兵。


    見官兵們麵露遲疑,她臉上隱隱透出一絲不悅:“本宮身為太子妃,難道也使喚不了你們嗎?”


    官兵連忙垂頭,忐忑不安道:“太子妃,屬、屬下不敢!”


    沈寧音轉頭看向蕭玄野,神色冷漠道:“蕭玄野,本宮此行秘密離開,奉的是太子殿下之命,若有絲毫延誤,後果你承擔的起嗎?”


    蕭玄野眉峰漸漸緊鎖,麵容顯得愈發凝重。


    沈寧音隨即對官兵下達命令:“還不快讓開!”


    “是、是!”


    官兵連忙應聲,慌忙讓開道路,不敢再阻攔。


    船隻緩緩駛離。


    就在這時,後方驟然亮起刺目的火光,十幾條官船正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不斷圍攏。


    沈寧音猝然轉身望去。


    隻見蕭鬆晏立於船頭上,狂風肆意吹拂著他的衣袍,發絲在風中淩亂飛舞,卻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那張被陰雲覆蓋的臉龐。


    那雙黑眸寒氣逼人,猶如利箭朝她所在的方向射了過來。


    蕭玄野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身形一閃,再次躍上船隻,意圖將她搶過來。


    然而,他的手尚未碰到人,就被一隻橫空而出的手掌截住。


    蕭玄野抬眸撞入那雙熟悉的眼神裏,不等他細想,謝景珩已經毫不猶豫出手,與他展開了激烈的交鋒。


    謝景珩招式淩厲,毫不客氣地朝蕭玄野攻擊過去。


    蕭玄野躲閃不及,胸口不幸挨了幾腳,痛地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露出一抹陰鷙的笑:“皇嫂,你果然是想逃!”


    謝景珩將沈寧音護在身後,不給他絲毫可乘之機。


    蕭玄野臉色逐漸狠戾,再次衝上去,企圖將人奪過來。


    然而,他的身手終究不敵謝景珩,隻見謝景珩抬腳,一個淩厲飛踢,將他猛地踹進了冰涼的湖水中。


    船夫見狀,連忙加快了行駛速度,然而身後的官船愈發迅猛地追趕了上來。


    從發現她試圖逃跑的那一刻,蕭鬆晏仿佛變了個人,渾身被一股冰冷駭人的氣息包圍。


    “為什麽要逃?不是答應了會留在孤身邊嗎?”


    “你對孤說的那些話,難道都是騙孤的?”


    他一聲聲質問起來,眼底的紅血絲猶如密布的蛛網般肆意蔓延,顯得異常觸目驚心。


    沈寧音垂下眼眸。


    她的確是想過留在他身邊的,就算宮裏的生活再不自由,她也在試著去接受。


    可如今謝景珩回來了,將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訴了她。


    隻要一看見他,她就會想到他親手派人去殺了謝景珩,卻還在她麵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做不到還能無動於衷地與他待在一起。


    見她不肯說話。


    蕭鬆晏從侍衛手裏接過弓弩,將箭矢對準了謝景珩,眼裏閃過強烈的殺意。


    “你若肯回頭,孤原諒你這一回,否則孤就殺了他!”


    沈寧音心猛地一緊,大喊道:“蕭鬆晏,是我讓他這麽做的,你放過無辜的人!”


    蕭鬆晏眉眼間斂著森森寒意:“他妄圖帶走孤的太子妃,他罪該萬死!”


    他再一次給了她選擇的機會:“回到孤的身邊來,孤就答應你放了他,否則孤要讓你親眼看著他慘死在你麵前!”


    身後的火光映襯著他蒼白的臉色,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將他臉上的神情割裂開來。


    他的狠戾和殘忍,在這一刻不加掩飾地展現出來。


    沈寧音嘴唇失去血色,她知道蕭鬆晏會說到做到。


    又或許他本身就是這樣的人,人命對他而言猶如螻蟻一樣,隻是她從未看清過他。


    四麵八方的官船迅速駛來,將他們層層包圍在中間,仿佛成了籠中鳥一樣,無處可逃。


    就在這時,一道淩厲的箭矢破開空氣,朝謝景珩所在的方向射去。


    沈寧音瞳孔驟縮,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衝上去擋在他麵前。


    謝景珩麵色一寒,身手敏捷地攬著她躲過了這一箭。


    夜麟玄沒想到她會不顧性命地護住那人,臉色陰沉地扔掉了手中的弓箭,慍怒道:“為了個不相幹的人,連你自己的命都不顧了?”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重,他竭力壓製著心中的怒火,平和道:“既然你不喜歡這裏,跟我走,我不會囚禁你,也不會強迫你,往後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沈寧音從謝景珩懷裏輕輕掙脫,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我不會跟你們回去。”


    她心裏清楚,生在皇家,哪怕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也注定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蕭鬆晏眼底染上陰鬱:“孤說過,不管你逃到哪兒,孤都會將你捉回來。”


    “孤再問你一遍,你是要跟他走,還是回到孤的身邊?”


    朦朧夜色的掩映下,謝景珩將她的手牢牢包裹在掌心裏:“信我,我會帶你平安離開。”


    沈寧音回握住他的手,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交匯,無需多言就已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蕭鬆晏清冷而寂寥的身影被月光拉長,映照在幽暗湖麵上,泛起的層層漣漪將那抹影子撞得支離破碎。


    沈寧音抬頭看向遠處的那人,麵色格外平靜。


    “蕭鬆晏,我曾經是恨過你,但不可否認,我也真真切切地喜歡過你,對你說的話不全是虛情假意。我曾真心幻想過,為了我們的將來,我可以試著克服那些令我討厭的東西。”


    聽到她的話,蕭鬆晏喉嚨微哽,聲音透著難以掩飾的嘶啞:“既然你對孤有情,為何要離開孤?”


    沈寧音眉眼低垂道:“你答應過不會再對我有任何的欺騙,可你最後還是騙了我。”


    他騙她……


    他的確是瞞了她最後一件事。


    所以她是知道他派人殺了謝景珩,才會這麽恨他嗎?


    蕭鬆晏指尖幾乎陷入皮肉裏,眼底湧起猩紅駭人的血絲:“你還要再一次拋棄孤是嗎?”


    沈寧音手指蜷起,聲音中帶著一絲決絕:“是你親手摧毀了我們之間的可能。”


    一句不可能,將他們之間的情意撕裂地支離破碎。


    他怎麽允許她說出這種決絕的話,又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從他身邊再次逃走。


    “孤不準,這輩子你都別想離開孤!”


    他目眥欲裂,喉間的血腥氣再也壓製不住,竟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衣襟。


    “殿下!”


    周圍響起一片驚慌不安的聲音。


    沈寧音心猛地一緊,下意識想要上前,卻又在下一秒,腳步如同被釘在了原地。


    不行,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她必須狠下心來。


    她深吸一口氣,緊緊握住謝景珩的手,目光堅定道:“我們走!”


    謝景珩抬眸看了蕭鬆晏一眼,攬著她的腰,縱身跳入了湖中。


    蕭鬆晏的嘴唇被鮮血染得殷紅,映襯著他此刻的麵容,竟帶著幾分羅刹般的淒美。


    他看著兩人消失的地方,眼神冰冷,字字暴戾道:“給孤將太子妃抓回來,其他人就地格殺!”


    官兵們聞令而動,紛紛跳入湖中搜尋著兩人的蹤跡。


    在跳入湖中的那一刻,謝景珩迅速喂她服下了一顆避水丸,此丸可以讓人在水下自如呼吸,維持一刻鍾之久。


    謝景珩帶著她,輕而易舉地擺脫了身後那些緊追不舍的官兵。


    朦朧的月色中,前方駛來一艘刻有特殊標誌的船隻。


    謝景珩攬著她的腰,正要朝那艘船所在的方向遊去。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驚呼聲。


    “殿下!”


    沈寧音聽到動靜,下意識地回頭望去。


    隻見蕭鬆晏也決然地跳入湖中,朝他們追來。


    然而下一瞬,他的動作卻驟然停滯,竟以一種決絕的姿態,任由自己的身體緩緩墜入幽深的湖底。


    見到這一幕,沈寧音瞳孔往外擴散。


    微弱的月光穿透水麵,斑駁地灑落在湖底,映照出蕭鬆晏那愈發透明的身影,就像是海底的泡沫,隨時都可能消散在這無邊的黑暗之中。


    他眼裏湧現出一抹淒涼而決絕的笑。


    沈寧音咬了咬牙。


    瘋子!


    他是真的想尋死嗎!


    蕭鬆晏孤注一擲,賭她會不會心軟。


    她是會冷眼旁觀看著他死,還是會選擇重新回到他身邊。


    冰冷的湖水逐漸衝淡了他的臉龐輪廓,也令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仿佛和月色融為一體。


    沈寧音心髒被狠狠攥緊。


    她推開謝景珩,朝他迅速遊了回去。


    她抱住他不斷下墜的身軀,往他唇上貼了過去,為他渡氣。


    當探出水麵時,蕭鬆晏胳膊緊緊抱著她,聲音透著微弱月光般的破碎:“你還是在意孤的對不對?”


    沈寧音怒不可遏:“蕭鬆晏,你要是死了,我絕對不會給你收屍!”


    “孤不會死,孤還要讓你做孤的皇後。”


    “這皇後誰愛當誰當,我才不稀罕!”


    她奮力推開他。


    蕭鬆晏緊緊纏著她的腰肢,眼底的紅血絲猙獰裂開:“孤不許你走,你聽見沒有!”


    身後的官船很快追了上來。


    沈寧音猛然抬頭,撞入那道晦暗如墨的眼睛裏。


    那人一身鬆竹墨白袍,衣袂被風揚起,他的麵容掩映在月光下,平添了幾分莫測。


    傅硯舟輕啟著唇,融雪碎玉的聲音入耳:“將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救上來。”


    沈寧音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被強行帶上船的時候,兩人衣裳完全濕透,緊貼著肌膚,侍衛迅速取來披風,蕭鬆晏將披風裹在她身上,緊緊將她摟入懷中。


    “要是再敢逃,孤真的會打斷你的腿!”


    沈寧音憤恨地看著他。


    她就不該回去救他,連他自己都不在意這條命,她又何必去在意?


    正當蕭鬆晏抱著她準備返回時。


    夜麟玄的身影赫然出現在另一艘船的甲板上,他低沉有力的聲音穿透夜色,下達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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