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高達跪在地上拉起陽吾的手,摸著地上尚有餘溫的血液,陽吾臉上的微笑讓他情難自已。


    “為什麽…”


    “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他仰天怒吼,聲音卻逃不出外圍的那道高牆。


    “陽吾姐…”


    “怎麽了…”


    男孩們親眼看到了,但是沒一個人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是用胳膊肘懟著身邊人讓對方來告訴自己。


    齊高達確認陽吾沒有了心跳和脈搏,整個人逐漸失去了血色,起身回到了樓內。


    男孩們從房間裏出來站在兩側,看著齊高達失魂落魄地從身邊經過。


    “高達哥。”


    “陽吾姐她…”


    齊高達沒有理會徑直回到房間躺在床上。


    孩子們傻眼了,兩個他們倚仗的主心骨都躺下了。


    “我去看看陽吾姐姐!”


    一個男孩從茫然中恢複思考也很勇敢的帶了個頭,孩子們正不知如何是好便一窩蜂似的跟著下樓,他們需要有人能給予指引。


    夏夜裏十幾個隻穿內褲和拖鞋的男孩帶著害怕和焦急的心跑到了樓下來到了陽吾的身邊。


    “陽吾…姐?”


    他們看著閉眼微笑張開雙臂的陽吾起初還是很高興,她臉上的表情和平時一樣溫柔向他們張開懷抱。


    可是,他們也十幾歲不是小孩子了,地上的一灘血跡是怎麽樣都沒道理忽視的。


    男孩們圍成了一個圈互相看著對方沒人敢說話,就像是外麵的高牆監禁著樂園一樣。


    有幾個孩子抬頭看著陽吾正對著的二樓屋簷,他們明白陽吾是從那裏背朝後墜到地麵的,聲響也是陽吾摔下造成的。


    “陽吾姐…死了。”


    一個男孩雙腿發軟癱坐在地上說出了大家都清楚但不願直麵的真相,孩子們麵如死灰聽到這幾個字後直愣愣地扭頭看著他。


    “放屁!”


    “瞎說什麽呢!”


    “你沒看見陽吾姐還在笑嗎!”


    這句話點燃了他們心中無處宣泄的哀傷又瞬間轉為憤怒,人群中有人控製不住自己飛身將戳破窗戶紙的男孩摁在地上,製住他的雙手。


    “你再說一遍?”


    “你這烏鴉嘴!再說一遍?!”


    隨即男孩被扇了一個響亮的嘴巴。


    “你瘋了?!”


    “居然敢打我?!”


    被打的男孩也是痛苦地說出血淋淋的事實還要被自己的同伴打更加的委屈,他一翻身就把對方壓在身下掐著脖子。


    “別動手!”


    “你們在做什麽?”


    “咱們是家人啊!”


    有人站出來拉架,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睡夢中被驚醒發現陽吾意外墜亡,一時間都接受不了,過去幫忙分開卻被踹了一腳。


    “多管閑事!”


    “誰跟你是家人了?”


    “咱們都是孤兒,哪有家人!?”


    “誰家是一個被高牆和大山圈起來的地方?”


    這個孩子逐漸口無遮攔,憤怒衝昏了頭腦,實話和心裏話一股腦全部直白的吐了出來,他們雖然平時不表露出來,但陽吾分享出外麵世界的美好也時不時會刺激到敏感的神經。


    為什麽有那樣充滿趣味的世界,自己卻被圈在與世隔絕的銅牆鐵壁中,麵對著一成不變的環境呢?


    其實不止是單純的殊友想去外麵看看,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這麽想的。


    聽到這話後孩子們瞳孔地震,這個被稱作樂園的幻象變得四分五裂,周圍的夥伴算不得家人,生活的地方其實是被扔在一邊的牢籠。


    大多數人做不出自己的判斷,有人給出了一個想法後往往就會跟隨而上。


    孩子們下意識地分裂成了三個陣營,有人去扶起了被踹倒勸架的孩子,還有主動加入了兩人的對戰中扭打在一起,另一邊冷眼旁觀地看著無動於衷好像自己不是這裏的一員。


    那個說出殘忍事實的孩子被一波人圍攻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其他人將壓抑多年的疑惑和揭開內心深處遮羞布的怒火都歸結在他一人身上,拳腳相加,仿佛是他的錯。


    那一波人的狀態苗頭不對,一個人帶頭其他人就跟風去做,有了第一腳就會有第二腳,有人踢向他的頭部後麵就都對著頭踢。


    一個氣頭上的話——不是家人。


    讓他們更加的肆無忌憚,倒在地上的孩子除了發出慘叫聲說不出一個字的空隙。


    想勸架的人也不敢再上前生怕被波及,而且他們這批人不像打人者那麽強壯。


    冷眼旁觀的那幾個中有人看不下去撒腿跑回樓裏去喊齊高達來擺平他們。


    “高達哥!”


    “快下樓,他們打起來了!”


    “你們不是總愛打架嗎?”


    “打完消氣了就好。”


    “別來打擾我,現在不想管你們的破事。”


    齊高達躺在床上枕頭蒙在臉上,他聽到了樓下的爭吵並沒有在意,男孩們一天裏少不了爭吵,打一架也不稀奇。


    “這回不一樣!”


    “他們變得很奇怪已經不是常規動動手了,一群人在圍毆一個,其他人都不敢阻止。”


    齊高達把枕頭扔到一邊,再次來到窗前,樓下勸架的一波守在陽吾身邊,看戲得都躲得遠遠的,打架的人正對著窗戶。


    圍在一圈正中的孩子幾乎沒有反抗和保護自己的動作了。


    “讓開!讓開!”


    “都散開!”


    又是一次跳窗齊高達的呼喊起不到任何作用,現在沒人聽他的,或者說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麽。


    他沒得選隻能使用暴力,一拳一個把他們打倒在地,包圍之下裏麵隻有那個孩子蜷縮著身體,捂著胸口,鼻青臉腫。


    “撐住,我去拿藥箱!”


    齊高達蹲下時,那個男孩痛苦地咳了幾下,一口血噴在地上,笑著和齊高達對視,牙齒被染紅,掙紮了幾下咽氣了,睜著眼睛最後看向了一側臉上有血的陽吾。


    “喂…”


    “別惡作劇,我可沒心情陪你玩這無聊的遊戲。”


    “快,起來。”


    “我不計較。”


    “起來啊!”


    齊高達雙膝跪地,眼圈紅了,肩膀和胳膊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臉頰上的咬肌在抖動。


    從開始到結束,整個過程不到三分鍾,齊高達能聽到的卻沒當回事兒,在跳下去已經晚了。


    這事就發生在陽吾身邊不遠處,太陽好事的從高牆上露出頭來,一縷陽光灑在她沒有沾血的半邊臉上引著陽吾連接與外麵的世界,看著“樂園”中由“鬧劇”變成了“悲劇”。


    夏日的白晝登場卻如暗夜般冰冷陰暗。


    齊高達用手拂過男孩的雙目,看著地上的孩子和其他人,一些人嚇傻了,一些人似乎還不知犯了多大的罪過。


    “去,你們。”


    “去那邊給我跪好。”


    “排成一列,快去。”


    齊高達的話語裏沒有憤怒也沒有傷感不帶一點感情,被打倒在地的孩子捂著頭還沒緩過來,沒一個聽話照做的。


    “沒聽到嗎。”


    “是不是沒聽到。”


    他像機械似的說出大家都懂的話,一腳一腳地踢著他們,就像他們剛剛做過的事情一樣。


    更劇烈的疼痛下孩子們才逃命似的從地上爬起來按齊高達說的到一邊跪好。


    “你們也是。”


    “去站好。”


    齊高達手往一側擺了擺,讓其他人都過去自己把那個幾分鍾前還鮮活的生命身體放平和陽吾挨在一起。


    安置好後來到了那幾個凶手的麵前,一人一個嘴巴,每個人不多不少都有一顆牙被打了出來。


    “你們做了什麽。”


    “瞧瞧。”


    齊高達用腳把那幾顆牙聚到一起。


    有人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低著頭不敢說話,卻也有仰著頭盯著他雖然自己是跪下心裏一點也不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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