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沈璧寒那無名的憤怒是真的嚇到了溫木兮,她甚至一時間愣在那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沈璧寒明明應該是最了解林巧慧病情的人,他之前明明也說不管她做什麽樣的決定都會支持她,現在……


    剛被親弟在心髒上挖了一個坑的溫木兮,在聽到沈璧寒的質問,看見他的憤怒時,其實難過要大於恐懼。


    相較起來,甚至可以說那點恐懼甚至都有些微不足道的意思。


    “是,我已經簽字了。”溫木兮深吸了一口氣,回道:“威姆斯醫生已經在跟主任醫生他們商量時間定製手術方案了。”


    “溫木兮,你這是在胡鬧!”沈璧寒揚聲的對她嗬斥。


    自從兩人好好在一起之後沈璧寒幾乎沒叫她全名,至於這種嚴厲而憤怒的語氣,哪怕在她故意惹他生氣的時候也是極少的。


    溫木兮一時間愣在這裏,呆看著他半響沒反應過來。


    沈璧寒捏著她肩膀的手像是要將她的骨頭也一起捏碎似的,一字一句的問她:“你為什麽做決定之前不跟我商量?”


    “……你是在生氣這個?”溫木兮猜測著,不免覺得有那麽一些荒唐。


    雖然平時她都能理解沈璧寒那偏執型人格下做出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她能理解他的善妒、固執、敏感多疑、心胸狹窄甚至是偶爾的攻擊行為,但今天分明最難過的人是她,他非但沒理解她,甚至還因為她做決定沒跟他商量而感到憤怒?!


    溫木兮直接給氣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但就是倔強的不肯掉下來。


    “為什麽沒跟我商量?”


    沈璧寒固執的重複著問這個問題,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


    這個時候溫木兮甚至都不由的生出一種他似乎恨她入骨,想要將她嚼碎後活吞入腹的錯覺。


    “我為什麽要跟你商量?”她忍著打顫的牙齒,氣極了的揚聲反問。


    “……”


    她這一句吼下來,反倒是讓沈璧寒沉默了。


    他像是被溫木兮這句話給吼冷靜了似的,定神的看著她,隻是她捏在她肩膀上的手卻半點也沒減輕力道。


    二人就這樣沉默相對的看著彼此,直到探出腦袋偷看的小護士不小心將手機掉在地上,引去二人的視線慌亂逃開後,兩人這才都徹底的冷靜下來。


    沈璧寒也在快將她的肩膀捏脫臼前將其放開,反而牽上了溫木兮的手。


    隔壁的大病房已經被收拾成了豪華家屬休息室,沈璧寒牽她走進休息室,關門將其他人看熱鬧的目光都隔絕了。


    不管是什麽樣的場合,什麽樣的心情,他都沒有要給別人當猴看的癖好。


    察覺到自己居然還有心思暗歎沈璧寒的習慣,溫木兮不由自嘲的扯起一邊唇角自嘲的笑了一下。


    “兮兮。”沈璧寒突然輕聲喚她,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要好好的珍惜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時間不會倒流,以後你要是後悔了也是後悔不來的?”


    “我記得。”她點頭。


    “那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麽?你是嫌幾個月的時間太長了嗎。”進門之後沈璧寒的聲音就恢複了平靜,現在也是如此。


    隻是這樣的話卻叫溫木兮想起了弟弟的之前說的那些話,叫她更是難過得厲害。


    難道……連他也這麽想她嗎?


    “在你看來,我也是這樣的人對不對?”溫木兮不由將心裏的問題問了出來。


    問完害怕聽到那些傷人的話,她甚至都沒給他回答的機會,當即先自損自辱起來。


    “也對,我一個當初能為了錢放棄你,後來又因為種種原因千方百計都像避開你的我而言,有什麽事是幹不出來的……唔——”


    溫木兮的話沒能說完,因為沈璧寒直接捏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上她的唇,直接將她那些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東西全都堵住了。


    帶著懲罰意味跟怒氣的吻極富侵占性,險些直接將溫木兮的舌頭咬下來生吞活剝了。


    大致是心髒那處太疼了,所以溫木兮竟然不覺得這點疼痛有什麽,所以本能的掙紮了一下之後就放棄了。


    直到從這個吻中平常到淡淡的血腥味後,沈璧寒這才終於將她放開。


    一吻結束,怒氣怨氣發泄完畢後沈璧寒也恢複了平日裏的冷靜。


    “剛才是我失控了,但如果你下次再說這種話,我可不能保證我會做出什麽事,所以乖一點冷靜一點,好好跟我聊聊好嗎?”冷靜下來後他還輕聲的哄著她。


    先傷了她,再各種憐惜的哄她,這是沈璧寒最常做的事。


    溫木兮疼得也冷靜下來了,也不再與他鑽牛角尖的非要去尋求一個偏執型人格患者的理解,直接說出了實情。


    “醫生說媽的病情加重了,有可能剩下的四個月也不一定撐得過去。”


    “林女士要是醒過來,也一定不願意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她那麽愛漂亮。”


    “病魔已經把她折磨得很痛苦了。”


    溫木兮的語言組織能力基本上已經喪失了,斷斷續續的將自己腦袋裏所想的東西全都照實說了出來。


    沈璧寒聽了之後沉默了很久,犀利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連眉頭都是皺著的。


    淺灰色的眼睛除了思量之外,看著她時還有很多她沒能看懂的東西。


    “你想好了?”他打破沉默的問她。


    “想好了。”


    “不後悔?”


    “不後悔。”溫木兮堅定的聲音在這時還是顫了一下:“猶猶豫豫的已經錯過最佳時機了,再拖下去我怕把林女士最後的一線生機也錯過了。”


    沈璧寒的手無意識的調整著手套上指縫間的縫線痕跡,默了半響後突然輕喃了一句:“的確是不能再猶猶豫豫的了。”


    他那弱下來的語氣,讓溫木兮認定他應該是站到自己這邊,被她說服了。


    尋求溫暖似的,她本能的抱住沈璧寒的窄腰,將腦袋貼在他的胸膛處,小聲的道歉:“剛才……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


    沈璧寒安撫的回報住她,還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發:“我也有錯,抱歉,我愛你。”


    道歉跟表白混在一起,犯規也犯得如此的理所當然。


    溫木兮淺淺的上揚起唇角。


    “兮兮,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賭輸了怎麽辦?”靜下來後他突然問她。


    “我不知道。”在沈璧寒麵前,她也不想掩飾自己的迷茫跟無助。


    沈璧寒抱著她的手收緊了些,像是想將她一並融入身體似的。


    那時沈璧寒對她說:“我希望你能贏,這樣也許時間能長些。”


    她當時沒能聽懂這句話的意思,直到她不久後的後來再想起這句話的時候,她笑了三天也哭了三夜。


    原來很多東西他一早就提醒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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