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麽一提醒,二人安分下來,跟在顧清徐身後進了講堂。


    法歸山門下大多法修,男女弟子各摻一半,放眼望過去衣裳顏色各式各樣,襯得整座山都明豔瑰麗。


    講堂就建在主殿附近,周圍樹蔭環繞,一走進去涼風迎麵而來。


    晏望星手裏沒書,懶洋洋走到後排坐下。


    他抬頭看了看距離,自覺十分安全,便把臉墊在書桌上,打算睡個回籠覺。


    正想打個哈欠,晏望星卻與右側的人對上視線。


    這人劍眉星目,五官硬朗,現在也是將腦袋側過來,正巧和他麵對麵。


    晏望星視線往他桌麵上一掃,幹幹淨淨一點東西都沒有。


    他抿著嘴笑起來,率先打招呼:“你是不是忘帶課本了?”


    明程抬起頭然後搖頭,臉上的笑容狂霸酷拽:“不想帶。”


    “這是為何?”晏望星上半身趴在桌子上,渾身懶得沒有骨頭。


    “法修百無一用,這種講堂沒什麽好聽的。”


    “……”


    晏望星尷尬一笑,開口轉移話題:“各個派別都有自己的優點……那你覺得劍修如何?”


    “防禦脆弱,百無一用。”


    明程將身子倒在靠椅上,再次評價。


    晏望星直覺他嘴裏應該沒一句好話,偷笑了一聲後又問:“藥修呢?”


    “鋤地種菜,百無一用。”


    “哈哈哈哈哈……”


    晏望星憋笑憋得痛苦,不清楚這個無用哥是何方神聖,隻得拋出最後一個問題:“體修呢?”


    “身形如山嶽,體魄如鐵鑄,一招一式蘊含天地之力,筋骨如龍,氣吞山河。”


    明程拍案而起,高挑的身形立在晏望星身側:“形神兼備,威震四方。”


    晏望星:“……”


    愛與不愛好明顯,你真的很偏心。


    “原來是破極山的兄弟,”他朝明程抱了抱拳,繼續說道,“我叫晏望星,乘風山門下的弟子。”


    “乘風山?”


    明程狐疑地看過來,隨即劍眉挑起。


    “有印象有印象。顧師兄劍意玄妙,李師姐身法靈動,尚正言功力雖不如前二者,但也是同齡人中的翹楚。”


    “就連新入門的小師弟路沉生,實力更是不俗。”


    他俯身拍拍晏望星的肩膀,麵帶歉意:“敢問兄弟你是?”


    晏望星含淚看向天花板,目光堅韌:“我也是個人。”


    真是同門不同命,五個人的世界唯獨他沒有姓名。


    二人正將腦袋湊在一起說話,遠處忽然走來一個人,一屁股就在晏望星右側坐下。


    尚正言手裏拿著課本給自己呼呼扇風,幾張書頁被扇得四處飄蕩,一下全落在晏望星桌麵上。


    明程和他認識,揀起桌上亂七八糟的紙一把按在尚正言臉上:“你怎麽到這來了?”


    “後排靠窗,我的故鄉。”


    尚正言“嘿嘿”一笑,把漏出來的書頁分給他倆:“桌上沒書像什麽話,拿著好好拜讀一下。”


    晏望星手裏捏著那張皺巴巴的紙,冷笑出聲:“你是懶得扔吧。”


    當事人心虛地沒出聲,手一抬揪住晏望星垂在頸側的小辮,還是放心不下早上的事。


    “你做了什麽讓一個男人為你花那麽多錢?”


    冷不丁被這麽一問,晏望星還有些蒙圈。


    他輕“嘶”一聲,努力回想片刻,隨即笑起來:“沒什麽,陪他睡了一覺。”


    “什麽?!”


    尚正言“噌”地一下站起來,這一聲嚎得差點頂破半邊天。


    “做什麽呢?你嗓子吼得不疼嗎?”晏望星環視四周,發現有不少人正往這邊看,連忙把他拽下來。


    尚正言額角青筋暴跳,捉住他手腕嚴肅問道:“你可是心甘情願的?”


    可心甘情願了。


    晏望星傻笑著點頭,然後想起什麽似的麵帶惋惜:“不過以後就沒錢拿了。”


    畢竟他答應過路沉生,以後不收他錢的。


    “那淫賊竟然還想白嫖?!”尚正言簡直要氣瘋,攥著書冊的手微微發抖。


    淫賊?


    誰?


    路沉生嗎?


    晏望星思索,終於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這不對吧……我和他純純社會主義兄弟情。”


    他看著從前門進來的法靜仙尊,趴在桌上笑得死去活來:“是我表述的不夠清楚嗎?你怎麽誤會成這樣……哈哈哈哈哈哈……”


    尚正言皮笑肉不笑:“不然呢?你還怪上我了?”


    門外倏地溜進來一股風,吹得晏望星頭頂呆毛顫了顫。


    法靜仙尊抬眼掃視一圈,指尖輕輕翻動著手裏的書冊,然後漫不經心開口說道:“尚正言,晏望星,明程,你們三個出去聽課吧。”


    晏望星:“……”


    尚正言:“……”


    明程:“……?”


    不是我請問呢?


    他倆在那嘻嘻哈哈,為什麽還要算上我?


    ……


    仲夏的天氣 ,出了門就熱得人心裏發慌。


    三人麵對著牆壁老實不少,正豎著耳朵聽裏麵法靜仙尊講咒法。


    明程率先泄氣。


    他擦了擦額角泌出的汗水,靠在牆上喘氣:“想我十七年來品學兼優,從沒受過‘出去罰站’這種委屈。”


    晏望星抿著唇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你現在受過了。”


    尚正言:“……”


    他重咳一聲,將雙手環抱在胸前說道:“發現沒有?江玉樹今日竟然不在講堂內。”


    相比起仙尊講的咒法,明程還是對八卦比較感興趣。


    “江玉樹平日裏仗著修為高超欺負同門,這下被人打得半死,已經在床上躺了半個月。”


    他不甚在意地繼續說道:“萬寶山的仙尊一早就去看過,說他以後不能再修煉了。”


    尚正言聳聳肩,開口銳評:“咎由自取罷了。”


    一旁的晏望星用手扇風,濕汗緩緩滑過他左眉下的一顆小痣,留下一道不太明顯的水痕。


    他麵上不顯,內心卻在狂笑。


    和江玉樹對打的人可是男主路沉生。


    手法如神,治他如呼吸。


    明程輕輕呼出一口氣,皺眉問道:“你倆熱不熱?等會我們一道去破極山吧。”


    “那兒滿山都是冷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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