癱軟在地上的羽靈鸞霎時睜眼,振翅高飛時發出數聲響徹天際的清麗長嘯。


    晏望星困頓地緩慢眨眼,於貫耳的鳥鳴聲中轉眼尋找路沉生的身影。


    其實並不要他費力尋找,隻需稍稍往後退一步便能陷入路沉生的懷抱。


    空中落著帶有清香氣味的鸞鳥絨毛,晏望星意識模糊間,似是被人攔腰抱起,陷入昏睡的前一刻,視線內皆是漫天彩羽。


    ……


    再次醒來時天邊已泛晨曦。


    初秋的清晨略有涼意,晏望星渾身暖呼,不禁將麵頰往熱源處輕拱。


    到處都很安靜,連風吹的響動也沒有。


    他並不適應這種靜謐,豎起耳朵想捕捉一些聲音。


    沉穩平緩的心跳聲適時傳入耳畔。


    晏望星:“……?”


    腰間環了一隻手,他瞬間意識到這是哪裏,便掙紮著從熱源處抬頭,卻被某人的手心掌住後腦勺輕輕安撫。


    路沉生的聲音低啞,落在耳朵裏還帶了些許朦朧。


    “怎麽了?”


    他做了一晚上的睡墊,在察覺到懷中人有蘇醒的跡象時便醒了過來,現在正將快溜出去的晏望星往身上攬,一瞬間箍得更緊。


    路沉生說話時胸腔震動,晏望星窩在他身上歪頭思索良久,竟從中品出一些被刻意掩藏的疲憊。


    他心下了然,安分下來,隨後伸手覆上路沉生微闔的雙眼,悄聲說道:“沒事,現在應該是辰時,師弟你再休息一會兒。”


    可現在確實是休息不了了。


    密林的靜謐被突然而來的喧鬧聲打破,這陣聲音在晨曦中回蕩,更添了不少人氣。


    周圍陸陸續續有同門驚醒,他們結伴從棲身處走出,在模糊朦朧的天色中向聲源看去。


    竟是一波又一波的各門道友。


    尚正言支著腿坐在一棵古樹的大樹杈上,正眯眼看著遠處行色匆匆的各人:“終於來了。”


    誰料樹下傳來一句陰嗖嗖,縹緲虛無的聲音。


    “什麽來了?”


    尚正言被這聲嚇得一個踉蹌,忙用手去扶旁邊的樹杈,穩住後怒氣衝衝向下看。


    樹下的晏望星正仰著頭,問得一臉真誠。


    滿肚子火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


    尚正言“哈哈”大笑,眸中寫滿調侃意味,衝著樹下那人勾了勾手指:“你上來不就能看到了。”


    晏望星聞言了然。


    尚正言存了逗弄他的心思,正想再損他幾句,卻發現晏望星似是往身後某處昏暗喚了一聲。


    隨後路師弟從後攬住他的腰,不過眨眼功夫,兩人就出現在了自己身旁的另一枝粗大樹杈上。


    晏望星笑得乖巧,從路沉生身側探出頭來,又向尚正言擺手打招呼:“尚師兄,早上壞。”


    尚正言:“……”


    “你好啊,尚正言。”


    耳後又響起明程賤嗖嗖的聲音,尚正言一大早硬生生被嚇了兩回,這會兒逮住他就是一頓爆錘。


    遊修時深諳人類登高望遠的道理,也雙腳一蹬,“咻”的一聲落在尚正言身邊。


    他向四人挨個說了句“你好”,便積極落實沉默是金這一原則。


    而這棵古樹也算承受住了它這個年紀本該承受的重量。


    眾人已經休整了一會兒,這會兒精神抖擻,說出口的聲音也中氣十足。


    遠處飛掠的人群越來越近,明程放眼看過去,也不知看見了什麽突然發出一聲怪叫。


    尚正言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手中劍穗,懶洋洋掀起眼皮睨他一眼:“怎麽?”


    “是極上宗的人,為首的是他們首席大弟子居慈,”明程目露欽佩,繼續說道,“我父親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極上宗,居慈?”


    晏望星嘴裏重複這幾個字眼,腦中閃過一段文字,細想之下竟覺得分外熟悉。


    他愣神般抬眼,終於回味過來:“莫不是被譽為百年來劍道天賦第一的居慈?”


    路沉生倏地轉眼看過來。


    “一劍出鞘,風雲變色,日月無光,連山頭的老鷹都得嚇得掉毛,劍尖兒都不帶沾血,斬殺妖獸時那叫一個幹淨利落。”


    尚正言聽到這裏,頭點到一半又停下,麵露懷疑:“真假?”


    “不知道,書裏是這麽說的。”


    晏望星還真不是信口開河,這句話的確是《詭道逆仙》中對居慈的描述。


    風起時人聲鼎沸,路沉生別開眼,看向遠處人群時目光沉沉。


    “師兄對居慈道友知之甚詳,想必平日裏看了不少與之相關的書籍。”


    路沉生離晏望星更近,目光遊離在他的唇與眼:“仰慕他?”


    這是什麽話。


    晏望星搖頭算作回答了這個問題,腦中閃過有關居慈的詳細劇情。


    按理來說,他不應該在此時出現。


    路沉生拜入天川宗還是早期劇情,而身為原書正派人物的居慈,現在也處在前期發育階段,二人此時還沒有任何交集。


    可現在不僅崎山獸潮提前,居慈也出現了,劇情更是不知道偏去了哪裏。


    但總歸不會有太大差錯。


    再過兩個月,歸屬天川宗管轄的仙獸島就會開放,等那時路沉生取了裏麵的東西,應該也要離開了。


    晏望星看著遮天的樹葉發呆,覺得自己還怪舍不得的。


    他覺得師弟性情不差,既有禮貌又會照顧人,無論如何也不該成為原書中人人畏懼的大反派。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路師弟也不該一輩子待在天川宗。


    晏望星開導完自己,身子往路沉生那邊湊,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師弟,我做鬼也不會忘記你的。”


    尚正言:“……”


    遊修時:“……”


    明程:“晏師弟你睡醒了嗎?”


    誰料路沉生聽後眸中略帶笑意,指尖纏繞晏望星落在頸側的黑發,音色愉悅,萬分配合他的奇奇怪怪。


    “如此甚好。”


    尚正言:“……”


    遊修時:“……”


    明程:“路師弟你也沒睡醒嗎?”


    還不等眾人從沉默中回過神來發表自己的聽講感言,李今知與顧清徐早已大步走到古樹之下。


    “下來。”


    她用劍柄輕敲樹幹,目光卻是看向越來越近的極上宗等人。


    “我們還需與極上宗道友共商平息獸潮之策,並將手頭事務妥善交接,以保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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