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大多人都睡得晚,尚正言平日裏懶散慣了,這一覺更是睡到日上三竿。


    在作息不規律這一方麵,他認為能與自己旗鼓相當的,也隻有晏望星這一個好師弟了。


    尚正言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走進晏師弟大敞著的院子,環顧四周竟沒發現一個人影。


    方才說什麽來著?這個點晏望星壓根起不來。


    他在院裏紮下馬步,氣沉丹田,張口猛地一聲吼:“晏望星起床吃午膳!”


    “吃過了。”


    晏望星應得懶洋洋,從院門走進來狠狠踹上尚正言撅著的屁股:“請你不要嚎這麽大聲。”


    “吃過了?”尚正言站直身體,耳朵直接過濾第二句。


    他麵露悲傷,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猜錯了:“你什麽時候起的?”


    也就半個時辰前。


    不過是被路沉生抱下床的。


    他剛被帶著洗漱完,坐下時眼前竟擺了一桌噴香的飯菜。


    這導致晏望星今天心情可好。


    可還沒等他出言炫耀,尚正言就火急火燎地拉著人直奔夥房。


    “你就是晚上才起,也得陪我把這午膳吃了。”


    ……


    這個點正是吃午膳的時候。


    夥房裏坐了挺多人,晏望星上了二樓又上三樓,好不容易坐上最角落裏的空位,身側卻突然擠來一個人。


    明程身後帶著兩個破極山的師弟,方才正愁沒有地方坐,誰料下一秒就看見了晏望星與尚正言。


    一行人歡樂落座,圓桌上的氣氛如同過年吃酒席。


    明程動作慢條斯理,轉頭看向晏望星出言調侃:“你辟穀了?”


    “他吃過了,”尚正言的嘴一刻也不得閑,就連手也閑不住,這會兒又朝不遠處的遊修時等人招手,“都來都來,還能坐嗷!”


    一瞬間桌邊多了好幾個不同宗門的道友。


    晏望星懷裏被硬塞了個榮玄素,一大一小,一上一下麵麵相覷。


    居慈在極上宗何時見過這種餓鬼投胎的景象,有些迷惘也在所難免。


    也就這麽愣神的一秒,他碗裏的一塊蹄花瞬間出現在尚正言筷子上。


    “尚師弟?”


    居慈一臉懵懂,對比起其他牲口來顯得格外溫文,回神後還將自己的碗往別人眼前遞。


    “窮對兄弟富對己,老子也要長身體。”尚正言笑得猖狂,對在座的各位都伸出了魔爪。


    可謂是雨露均沾。


    晏望星在一眾妖魔鬼怪中氣定神閑,還有閑心拿兩雙筷子,勤勤懇懇給榮小師妹剔蹄花肉吃。


    榮玄素一口兩塊肉,吃得麵頰鼓鼓,隨後伸手將盛滿蹄花的瓷碗捧給晏望星:“望星師兄也吃。”


    “師兄不喜歡吃,你吃。”


    晏望星滿臉誠懇,說出口的這句話真得不能再真。


    初秋的正午格外熱,沒什麽人想在這個點出來,可今下午卻有一堂破極山的集體授課。


    眾人這一餐吃得風風火火,沒過多久就結伴一起向破極山出發。


    等到了煉體堂,身上的熱度才漸漸消散。


    晏望星累得直喘氣,在偌大的煉體堂內環視一圈,徑直走到最近的一個大木偶前,順勢靠在它挺直的身軀上。


    這木偶每隔十米就出現一個,遠遠看上去形態各異,倒是格外像人。


    晏望星自然不清楚這是何作用,還沒等他數明白這一排究竟有多少個,耳邊竟忽地摜來一陣掌風。


    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腳已經邁出了二裏地。


    晏望星驚懼回頭,竟看見原先被自己靠著的木偶正張牙舞爪地向這邊狂奔。


    木偶渾身紅光圍繞,木質的眼珠也變得猩紅,它在原地重重跺腳,身形向前暴走數米,鐵爪在晏望星背後狠厲抓撓。


    晏望星耳尖微動,察覺到身後的動靜便靈活下蹲,體內靈力催動,一下在地上滑出好長一段距離。


    誰料身後的東西緊追不舍,他路過的每一個木偶都被激活,全在後麵烏泱泱地追著人砍。


    煉體堂內的所有知情人士看得樂嗬,沒一會兒就把雅誌仙尊給請來了。


    “仙尊救我!”


    晏望星一個箭步衝向秦雅誌身側,攀附住他精壯的肩膀,一不留神差點癱軟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


    秦雅誌撫掌大笑,手一揮勒停殿中蜂擁的木偶,再按上晏望星僵硬緊繃的脊背:“這些都是破極山特製的煉體人偶,是給那群煉體小子陪練用的。”


    他看著晏望星因劇烈奔跑後略顯呆滯的眼神,笑著說道:“師侄你也沒白跑,就當是賽前熱身了。”


    賽前熱身。


    聽君一席話,猶如晴天霹靂從頭頂劈下。


    明程目光空虛,看著秦雅誌癡呆開口:“師尊,我們就不能再商量商量嗎?”


    “商量什麽,”秦雅誌大手一揮,率先向殿外寬闊無邊的比試台走去,“都來給老子抓鬮,一個一個排著隊來,快點的!”


    等抽完了簽,晏望星還是有些回不了神。


    明程目露憐憫,摸著他毛絨的腦袋出言鼓勵:“很厲害了。”


    其餘和他相識的師兄弟也比出大拇指:“相當不錯。”


    尚正言笑得樂嗬,伸手重重捶上晏望星的背,說出嘴的話卻冰冷至極:“菜就多練。”


    晏望星:“……”


    月亮代表我的心,坑坑窪窪冷冰冰。


    他一把推開尚正言那張欠揍的臉,拿起手中的木牌一看,上麵寫的竟是遊修時的名字。


    兩人湊在一起研究了這木牌好久,終於看明白了次序。


    順位第五十六,排在後麵挺遠的。


    眾人紛紛依著木牌上的名字找到了搭檔,一時間比試台邊人聲沸騰,都商量著等會如何放水,這麽熱的天意思意思得了。


    “以為我聽不見嗎?”雅誌仙尊微眯雙眼,視線在台下掃視一圈,隨後重重冷哼,“若真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倒也可以算你們真有本事。”


    一眾仙門弟子聞言全都安分下來。


    烈陽之下秋風拂動,居慈捏著手裏的木牌卻有些困惑。


    在此處的道友應是一百二十人,他順位第六十,排在最後一組,可現在另一位搭檔還未出現。


    “諸位午時安好。”


    路沉生的聲音自身後不遠處傳來,晏望星聞聲向後看去,一段沁涼的絲錦卻在眨眼間覆上他的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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