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呀仙長,”家主趕忙從外邊湊過來,麵上苦兮兮的,“這本是我兒在九霄山捉住的靈獸,模樣生得可愛,也是個溫順的性子。”


    他擦了擦頭上的汗繼續說道:“可近幾月它越發暴躁,尤其是喂食的時候,但凡有人靠近那便是齜牙咧嘴。”


    “家裏傭人的腿都被咬瘸了好幾條,我們實在沒辦法了,便請各位仙長來瞧瞧,是不是真有什麽邪祟上了身。”


    明程聽得滿腦門黑線,聽完後便斟酌發言:“我說一句吧。”


    “我見您這靈獸瞳孔清澈,行為正常,周身也沒有瘴氣纏繞。”


    他頓了頓,繼續誠實開口:“純粹就是護食。”


    尚正言湊上去摸了摸靈寵白毛毛的獸耳,聞言歎了口氣:“我們是修仙的,不是修理狗的,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那家主聽後一陣啞然。


    晏望星倒是與尚正言一同湊上去,指尖在它毛嘟嘟的肚皮上輕揉,有些困惑地歪了歪頭。


    “好瘦。”


    他忽地轉頭看向家主:“你們一天喂多少啊?”


    家主一旁站著的傭人回答:“早中晚各是一拳的肉。”


    此言一出,眾人沉默。


    餓又餓不死,吃又吃不飽。


    它不護食難道護發嗎?


    晏望星伸出雙手捧住靈寵的臉,上下左右來回輕揉了一遍:“窮凶極餓啊,可憐死了。”


    “它擱你家吃不飽啊?”


    尚正言回過神來氣得眼前發黑,口無遮攔地說道:“我要是一天三口肉,護食護得比它還厲害信不信?”


    “倒也不必言語作賤自己。”


    遊修時抬手捂住尚正言喋喋不休的嘴,把人拖到顧清徐身後去了。


    這事顯然是個悲傷的烏龍。


    眾人被這一家子硬控兩個時辰。


    出門半天,歸來仍是少年。


    明程現在有一種平靜的瘋感,正看著遠處聚集的人群癡癡地笑。


    晏望星眉頭緊鎖,伸手懟懟身側尚正言的腰,示意他看向明程:“狗沒中邪他中邪了?”


    “我上去就給他一碗熟糯米,”尚正言一點也不擔心陪伴自己多年的好兄弟,見狀毫不在意地撩撩額發,“照他這表情十成是餓了。”


    “想當年我與明程同床共枕三月有餘,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穿的是什麽顏色的褻褲。”


    晏望星:“……”


    雖說話糙理不糙,可你這話也太糙了吧。


    遊修時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聞言大聲誇讚:“尚師兄竟能知道這麽私密的事情,想必是習慣了吧,真厲害。”


    晏望星麵露死亡微笑,早已不指望他嘴裏能說出什麽像樣的人話,轉頭看向尚正言:“同床共枕三個月?這是什麽時候?”


    尚正言聳聳肩:“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


    晏望星:“……”


    有一種想把尚正言打成牛蛙的衝動。


    他也沒忍,一腳踢上尚正言的屁股,將人直接踹去了遊修時身邊。


    尚正言滿臉滄桑,轉身抱著遊修時放聲痛哭:“晏望星竟然打我!師弟你快說句話呀!”


    明程從一旁悠悠飄過,嘴角是幸災樂禍的笑意:“你要記住尚正言,你的身後空無一人。”


    遊修時也麵露微笑,無條件背刺尚正言:“晏師兄今天敢打你,明天就敢打天下,好好跟著吧,以後有你的好果子吃。”


    四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插科打諢,直到路沉生過來把晏望星撈走了才罷休。


    正所謂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晏望星坐在雅間裏,用湯匙攪著碗底的肉,埋頭喝了一口熱湯。


    坐在他身側的路沉生正在剃葫蘆鴨,尚正言用鼻孔想都能知道那撕下來的肉是要給誰的。


    明程與遊修時早已見怪不怪,隻有他還是覺得別扭,此時正瞪大眼睛真誠發問:“晏師弟手受傷了嗎?”


    路沉生聞言露出一抹笑。


    他用竹筷夾著肉遞去晏望星唇邊,看了一眼雪白貝齒間不慎露出的濕紅舌尖,隨後才轉眼偏向尚正言解釋。


    “沒有,隻是師兄可能會覺得麻煩。”


    尚正言:“……”


    我也覺得麻煩,所以你能幫我剃嗎?


    他張嘴就想說話,卻被一旁的遊修時踩了一下腳背。


    當然,遊修時這條蛇也沒憋什麽好屁。


    他裝模作樣地輕咳一聲,作為頂級輔助開始了超強助攻:“這頓飯又是路師兄請的嗎?”


    “晏師兄啊,你們兩口子什麽時候才能輪到你請一次?”


    餐桌上眾人神色各異。


    顧清徐渾然不覺繼續喝湯。


    李今知吃飽喝足滿意抿茶。


    明程事不關己一心幹飯。


    路沉生麵不改色眼眸含笑。


    尚正言滿臉疑惑大口嚼肉。


    隻剩晏望星拔劍四顧心茫然。


    什麽兩口子,你失心瘋了吧。


    遊修時這人的語言水平毫不見長,犯賤的本事倒是向尚正言學了個透徹。


    甚至青出於藍。


    晏望星暗自冷笑一聲,捧起湯盞悠閑抿了一口:“好啊。”


    “等回了乘風山你就來我院裏,我請你吃閉門羹。”


    一行人中隻有遊修時看得明白。


    他跟著眾人出了酒樓,兀自感歎“天才總是孤獨的”。


    這道街現在倒是熱鬧,商販聲不絕於耳,惹得晏望星愣是看花了眼。


    冬風擠進人群後也變得溫暖起來,他頭頂的呆毛翹起,又被路沉生輕輕壓了下去。


    “各位可是天川宗來的仙人?”


    晏望星聞言向身後看去,一位頭發灰白的老人正往自己這邊走。


    “稱不上仙人的。”


    顧清徐伸手扶上老人的肩,微微俯身湊近問道:“老人家,您尋我們所為何事?”


    “聽人說,各位仙長今早去了李家除邪祟?”


    “不錯。”


    老人聽到這便輕輕笑起來,渾濁的眼裏亮光驟起,伸手撫上顧清徐的手背:“你們能不能去三十裏外的文家看看,我覺得那兒才是真的鬧鬼了。”


    “老人家何出此言?”


    李今知蹙緊秀眉,略微俯身側耳傾聽。


    “那可真是嚇死個人了……”


    老人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灰,看起來有些緊張:“前幾日我探親戚回來,正巧路過那座荒了幾十年的文家大院。”


    “那院子多大啊,完完整整占了百餘畝地,我就經過那院口,當時還是白天,文府壓根沒有人住,裏麵卻有什麽東西‘叮呤咣啷’地吵了好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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