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沉生上前一步,轉身攬住晏望星細瘦的腰,右手上抬,指腹在他濕潤的眼尾輕蹭。


    “師兄好漂亮。”


    入耳的聲音低冷,卻也像醉了酒,透著一絲癡味。


    晏望星癟著嘴,抵著他的胸膛就是一陣亂拱,然後吸了吸鼻子,憤怒出聲:“滾。”


    這說的什麽話!


    路沉生低聲笑起來,一隻大手蓋在他的臉上,指尖撫著他眼睛上的雲紗,低頭在他耳邊輕喃:“笑一笑。”


    “星星笑一笑。”


    溫熱氣息拂在耳畔,惹得晏望星耳廓迅速染上薄紅。


    他一抬手直接捂住路沉生的嘴,眼裏寫滿不可置信:“你要講規矩的,隻能叫我師兄,不能喊……”


    後麵那兩個字像是甜得發膩,齁得晏望星沒好意思說出口。


    路沉生隻是輕聲笑著,看著他不再開口。


    也不知尚正言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一聽這話簡直樂得要命。


    他一手拽過一旁的明程,將人推到晏望星麵前:“你還真好意思說這話。”


    “就拿這短短半天來說,你可對著我倆喊過一句師兄?”


    “是啊。”


    “一次都沒喊過,”明程懶洋洋地附和道,“每次都是直呼其名。”


    他看向路沉生懷中縮著的晏望星,滿眼寫滿揶揄:“怎麽現在對著沉生就這麽講究了?”


    晏望星:“……”


    因為他聽得害臊。


    他一連被兩個人輪番調侃,此時簡直羞憤欲死。


    還好路沉生牽著他往別的地方去了。


    晏望星緋紅的耳垂被路沉生輕輕捏住,像是抓住了什麽好玩的玩意兒似的愛不釋手。


    一件大氅重新披上他的肩頭,方才身體泛起的涼意逐漸褪去。


    鼻尖是陰冷潮濕的氣息,四周的石壁因常年不見天日而泛著幽光,上麵布滿了苔蘚與水珠。


    沿途曲折,陰暗角落裏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


    晏望星不著痕跡地微蹙眉頭,走上前將那塊檀木盒撿了起來。


    它身上的劃痕斑駁,摸起來卻異常幹燥,一絲灰塵也無。


    晏望星眯起雙眼,覺得這個檀木盒分外熟悉。


    明程上前幾步,垂眸觀察了片刻說道:“這不是藍彩用來裝繡像的那種木盒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難不成是從井裏扔下來的?”


    顧清徐低頭思索,隨後將晏望星手中的檀木盒接過:“我來打開看看吧。”


    晏望星鬆了手,指尖縈繞著的淡淡靈力也隨之消失。


    木盒被顧清徐輕輕打開,露出其中安然存放著的一幅繡像。


    它被卷成一軸,使用的料子也是軟緞。


    晏望星看著顧清徐將繡像緩緩展開,拉到最後足有一人高。


    其上的針線細膩,色彩斑斕,周邊點綴著花卉和祥雲的圖案,正中央有位繡了一位女子。


    這女子麵容栩栩如生,眉眼間溫婉可人,身上穿的是一件青色羅裙。


    她那件月白對襟襦衫上的蘭花圖案精致華麗,袖口的金銀絲線也被一點不差地繡了出來。


    “是文婉啊。”


    遊修時看著繡像說道:“這身裝扮不就是她十九歲生辰時穿的麽?”


    “藍彩繡的嗎?可她不是說忘記了嗎?”


    尚正言撓撓腦袋:“難不成是我聽錯了?”


    “你沒聽錯,”明程搖頭失笑,“不過女人心海底針,你去問問今知師姐。”


    “我也不知。”


    空氣中彌漫著朽木和泥土的味道,李今知踩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藍彩與文婉之間情愫深厚,至於她為何隱瞞,也隻有她自己知曉了。”


    晏望星聞言也稍稍歎了口氣。


    不過一旁的遊修時卻驚呼出聲:“這繡像裏竟然有一縷殘魂。”


    這魂魄的氣息過於微弱,以至於絕大多數人都無法發現。


    顧清徐指尖撚訣,在一瞬間使了術法,隨後才看向眾人:“是文小姐的殘魂,它應是湊巧留在了這幅繡像之中。”


    眾人繼續朝暗道深處走,每一聲腳步的回響都格外清晰。


    “真是奇怪。”


    尚正言神色不解:“這幅繡像分明隻是個凡物,為何能留住人的殘魂,還能讓其百年不散?”


    “應該是緣分吧。”


    明程在這暗道裏被凍得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說道:“這幅繡像傾注了藍彩的全部心血,自然成了意義非凡之物。”


    “隻要一件東西被賦予了特別的意義,那它的用處便是無窮大的。”


    他看著顧清徐手裏被收起來的繡像繼續說道:“所以說,文婉的殘魂留在這裏不足為奇。”


    尚正言覺得稀奇:“還有這種說法?”


    “確實如此。”


    一旁的西門傲天聞言點了點頭,不由自主地分享起自己的風流往事。


    “想當年我與一人緣分已盡,分別之時我贈他一封書信,誰料他日思夜想,眼淚將信紙浸濕,最後竟讓那封書信生出了書靈。”


    眾人:“……”


    就是給你太多臉了,我有說我想聽嗎。


    晏望星聽見這話卻是偷偷笑出了聲。


    他踮起腳在路沉生身邊耳語,語氣裏的笑意怎麽也止不住:“西門傲天簡直太好玩了……”


    “他以前送人的是書信,那日在仙獸島遞給我的也是書信……”


    晏望星抬眼瞥見路沉生緊抿的薄唇,聲音又逐漸弱了下去。


    他探出指尖戳了戳路沉生的腰,歪著頭仰臉問道:“師弟你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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