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熊熊宗呢。”


    晏望星接過半空中的靈符,仔細端詳片刻,算是在尚正言那鬼畫符的字跡中看出來了。


    他似是想起了什麽,倏地轉過頭,眯眼看向路沉生。


    這人從前將熊熊宗攪了個天翻地覆,那時自己被鉗製住什麽也看不著,也不知宗門裏現今是如何光景。


    金燦的靈光消散於掌心,路沉生指尖支著下巴,垂眸看向晏望星,麵上神情萬分難辨。


    “別因旁人同我生氣。”


    他撫平晏望星微蹙的眉心,傾身在那片肌膚上落下一吻。


    “可你做得不對。”


    晏望星別過頭,伸手想推開他,可掌下的胸膛紋絲不動,覆在腰間的手指力道也愈發用力。


    他秀眉蹙緊,被禁錮得輕哼一聲。


    路沉生鬆了力道,漆黑的眸子平靜無波,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


    “我錯了。”


    他收斂眉眼,放低姿態,安靜看了晏望星良久,隨後開口說道。


    晏望星聞言一怔。


    路沉生麵容平靜,將他抵在胸口的手捉下,緊緊攥在掌心,低聲再次重複。


    “別因旁人同我生氣。”


    ……


    他口中的“旁人”正坐在熊熊宗掌門人身側,聽著其餘人的交談一頭霧水。


    蓬樂安聽得兩眼發直,一心想去夥房,將鍋裏煮著的鴨蛋剝開來吃。


    “我座下一共五位弟子,而今在場隻有三人。”


    葉連華抿了抿唇邊的熱茶,朝著眼前的掌門輕笑一聲,繼續道:“其餘二位情誼深厚,此刻正共聚歡度新春……”


    方強:“……?”


    武東:“……?”


    蓬樂安:“……?”


    此時在宗裏的三位是顧仙長,李仙長和尚仙長,難不成不在的那兩人是晏望星與路沉生?


    蓬樂安麵露悲傷,不動聲色地看了葉連華一眼,神情是遮掩不住的憐憫。


    連華仙尊應是痛失愛徒悲戚過度,過了七年終於瘋得徹底。


    那晏望星死了七年有餘,莫不是路沉生找到了他的屍首,此刻正與屍身相伴,在雲外孤苦伶仃地過著除夕。


    窗外下著大雪,窸窸窣窣地落了滿院。


    掌門聞言訕訕笑了一聲。


    他支著掌心裏的手杖,抬頭在空氣中嗅了嗅,皺眉說道:“那日似乎也是這麽個天氣,空氣裏也是這一股氣息。”


    眾人困惑不解。


    掌門回過神後繼續說:“你那小徒弟帶領數萬死靈打進絕天城,將我宗門上下攪得不得安寧,還帶走了我徒兒的好友……”


    他輕“嘶”一聲,撫了撫自己花白的胡須,偏頭問道:“叫什麽來著?”


    蓬樂安嚴肅點頭:“貝哥。”


    “還帶走了我徒兒的好友,貝哥。”


    掌門苦笑一聲:“雲外幽主在江湖上聲名顯赫,我等小宗也不知哪兒惹惱了……”


    他話說到一半,神情忽然嚴肅起來,大步走去窗邊,看了一眼黑沉的天色,驚道:“又來?!”


    葉連華被他這中氣十足的一聲喊得回神。


    他提劍大步走出房,聲音平穩:“人已到齊,可以開始了。”


    簷上積雪隨著他開門的力道略微震顫,此刻再也堅持不住,一片一片地盡數滾在地上。


    晏望星被拉住身子,門簷上稍微掉下些白雪,落上他頸側柔軟的裘毛。


    路沉生伸手,將那片水意熨幹。


    眼前正是熊熊宗的宗門。


    可與往前不同,這會兒絕天城的天色黑得不正常,宗門外也沒有一個人把守。


    晏望星困惑歪頭,捂嘴打個哈欠,正要往前走去禮貌地敲一敲門,卻見那朱紅大門從內往外倏地打開。


    葉連華抱劍倚在門邊,見狀朝晏望星慈祥笑著,伸手向他招了招:“望星,來。”


    掌門雙手哆嗦,狐疑地抬起頭東張西望,這才確定方圓百裏內當真沒有雲外死靈。


    門外一片冰天雪地,漫天黑沉下,隻餘兩道修長高挑的身影。


    一個麵容溫軟,一個氣質沉冷,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那晏望星既不是傳聞中的一具死屍,路沉生也不似那日殺進宗裏時的陰狠。


    掌門嚴陣以待,壓根不敢鬆出一口氣。


    他皺緊花白的眉毛,眯起眼睛觀察,卻越看越覺得幽主身側的那位公子眼熟。


    應該不止眼熟,可能以前還和他家徒弟玩得很熟。


    半空中的雪花打著旋兒飄下,宗門前的大片柏林幽幽落下些許葉片。


    蓬樂安一開始正和身旁人嬉皮笑臉,在聽見連華仙尊喊出“望星”這個名字時,不禁驚疑地在人群中踮起腳去看。


    他生得高大,借著身高優勢,一瞬間將門外一幅光景看得清清楚楚。


    隻此一眼,天崩地裂。


    蓬樂安身體哆嗦,恨不得縮成一隻鵪鶉蹲在掌門身下,跪求女媧滅人教程。


    他抬眼看著黑沉的天空目露呆滯,覺得絕天城的天是真的要塌了。


    “貝哥?”


    方強撓了撓頭,這五大三粗的漢子此時才反應過來:“就是晏望星?”


    他雙眼清澈,和身旁的武東對視一眼:“難怪路沉生那日尋到了這裏……”


    他們還以為是貝哥與人結仇,被雲外的死靈找上門算賬了。


    畢竟晏望星在江湖中死了七年,他們就是再大膽,也無法將這兩人聯係在一起。


    這樣想也無可厚非。


    “嘶……”


    武東撈著方強的肩膀轉過身,一臉莫名:“可貝哥那時候怎麽會出現在邊陲?既是隆冬又是深夜的,他還穿得那麽少。”


    “對啊,”方強用手摸著下巴,目光也不敢往那邊看,“照江湖中的傳聞,他可是雲外幽主心尖尖上的寶貝,若是叫幽主知道了,豈不是要心疼得滴血?”


    蓬樂安目光無神,沉默不語,與平日相比反常得很。


    他此時渾渾噩噩,一聽這番話更像是三魂丟了七魄。


    這人也不知發了什麽瘋,猛地抬起腿,從人堆裏擠出來,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寢院那邊跑。


    方強不明所以,先是看了他的背影半晌,隨後大聲喊道:“你做什麽去?”


    蓬樂安頭都沒回,怎麽看都是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去毀屍滅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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