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膽俱裂的陳玄壯此刻隻有跑的念頭,哪還敢停下來仔細端詳那尊“佛”。


    那詭異血肉佛陀踏步向廟外走去,陳玄壯隻聽耳邊有渾重佛音繚繞,讓他有些昏昏沉沉,腳步踉蹌。


    數條粗壯的血肉觸手朝著陳玄壯襲來,拉住了他的腳踝直接將他絆倒在地,原本半個身子已經跑出廟門的他被硬生生拖了回去,廟門也應聲而閉。


    “射陽,你說世間無佛,你無需跪拜,如今真佛顯相,你為何還是不拜”?


    血肉佛陀聲音洪大如鍾鳴,大步走出已經倒塌的破廟,一手做拈花狀,一手做伏虎式,給人一種詭異而又莊重的感覺。


    “你這哪裏是佛陀,分別就是妖魔,我不曾見你救苦救難,隻留一尊石頭接收香火,如此佛陀,我就是不拜”。


    陳玄壯身體被觸手纏繞著倒吊在血肉佛陀眼前,雖然害怕,但他依舊嘴硬。


    血肉佛陀笑聲癲狂,笑容誇張至極,一張嘴直接裂到了耳根處,陳玄壯更加驚懼,他毫不懷疑,這張大嘴能整個吞掉他。


    “你六根不淨,心中無佛,乃是大罪孽,將永世沉淪於苦海,不登極樂,貧僧心善,今日渡你過苦海,送你去極樂,阿彌陀佛”,血肉佛陀低誦佛號,笑容轉換成一副悲憫相,隻不過眼神中流露出的渴望,讓人心驚膽顫。


    “這個眼神……”。


    一股股記憶從腦海最深處噴湧而出,那是屬於射陽的記憶。


    這個眼神在射陽的記憶裏出現了很多次,讓他刻骨銘心。


    “射虎、射月……也是你吃的”?


    射陽忽然開口問道。


    但回應他的隻是靠他越來越近的大嘴。


    “是了,師兄他們並不是遊方去了,他們是被你吃掉的”。


    陳玄壯忽然感覺自己成為了第三者,他觀察不到自己,但看到了正在靠近血肉佛陀血口的“自己”竟然開口說話了。


    “是,射陽?他沒死”?


    陳玄壯念頭浮起,耳邊又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他隻是缺了人魂而已,施主剛好補缺”。


    陳玄壯立刻轉頭,他又看到了一個虛幻的自己,身穿純色僧袍,做佛門手勢,周身有淡淡金光映射,無數金色繁雜梵文不斷於周身環繞。


    “你又是誰”?陳玄壯有些驚奇,向眼前這個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虛影問道。


    “此事稍後再說,且讓貧僧先降了這妖魔”,說罷,陳玄壯便看見金色虛影潰散成點點金光,從“自己”七竅入體。


    刹那間,身體大放光芒,二十四道白虹於夜間浮現,破廟瞬間亮如白晝。


    血肉佛陀好似被金色光芒灼傷,痛呼一聲,跌跌撞撞向後倒去,破廟應聲而塌。


    “自己”的身體淩空漂浮,身後隱約有諸天佛陀、菩薩、羅漢、比丘眾虛影浮現,耳邊無數宏大正法不斷誦讀。


    “阿彌陀佛,覺遠,你入魔了”。


    血肉佛陀先是一怔,隨後激動的跪拜在地,眼中有血淚不斷滴落,蒼老的聲音從血肉佛陀口中傳出,泣不成聲:“真佛,真佛,弟子終於再次得見真佛,真佛,你是來引導我成佛的嗎”?


    “自己”身體淩空走向血肉佛陀跟前,每踏出一步,腳下便會憑空出現朵朵金色蓮花。


    “你六十年間,殺孽無數,如今魔念深種,還談什麽成佛,貧僧此番,是要渡你”。


    跪拜在地的血肉佛陀原本麵見真佛的虔誠麵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憤恨、癲狂的表情:“我自幼禮佛,虔誠無比,談何魔念深種?甲子之前,真佛顯世,告訴我尋找有佛法慧根之人,我照做了,六十年間,我已經為真佛找了八人,真佛說了,要引我成佛,為何此番說話不算數”。


    “你所信之佛,如今已然非佛,不過一具佛陀表象,如今整個靈山,也已淪為波旬道場,佛已寂滅,你又談何禮佛、敬佛”。散發著金光的“自己”表情悲憫悸動。


    跪拜在地的血肉佛陀仿佛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立刻站起身軀,巨大手掌向著“自己”抓來:“放肆,你哪來的妖魔,竟敢謗佛”。


    隻是大手在觸碰到“自己”身體表麵散發的金光時,一陣滋啦聲響起,血肉佛陀大手瞬間腐朽,無數黑氣從大手上飄出,血肉佛陀痛呼一聲,另一隻手握著已經腐朽的手掌,驚恐的向後退去。


    “你看,既然你無罪孽魔根,為何見我佛光如此痛苦,覺遠,醒醒吧”,“自己”再次走向血肉佛陀,朵朵蓮花已經開遍廟宇,血肉佛陀已然避無可避,腳下黑氣蒸騰,極為痛苦。


    “不,不,你誹謗我佛,你才是魔,什麽佛光,這定是你所施妖術,看我破開”,血肉佛陀麵目猙獰,隨後雙手驀然張開,身後觸手伸的筆直,齊齊向“自己”刺去,同時腐朽大手自上拍下,勢大力沉。


    叮叮叮叮……。


    “自己”身體表麵的金光迅速擴散凝實,形成了一個高約三丈,寬約一丈的金色大鍾虛影,格擋下了一切攻擊。


    與此同時,廟宇遍地蓮花潰散成漫天花瓣,一縷縷花瓣飄起,又化作一個個閃爍著金光的梵文,相互鏈接成一道道符文鎖鏈,瞬間將血肉佛陀捆住。


    血肉佛陀痛苦的劇烈掙紮,但越是掙紮,字符便入肉越深,短短時間,血肉佛陀龐大的身軀已然縮小到了等人大小,身後血肉觸手化作枯藤脫離,身軀化作千瘡百孔的石頭,頭顱重新化作覺遠老和尚的頭顱。


    他不斷的痛苦嘶吼,到了此刻依舊相信著自己的“佛”,而對於“自己”極盡咒罵。


    這個“自己”的脾氣是相當的好,麵對覺遠老和尚的咒罵,始終是一副悲憫相,待老和尚罵的有些詞窮,“自己”才緩緩開口:“你說你所信的是真佛,你且看看自己,如此不人不鬼,那尊真佛有如此表相”。


    “這是真佛賜予我不死身,你這妖魔休要壞我佛心,如此誹謗我佛,我佛定然會懲治於你”,覺遠老和尚依舊嘴硬,這是他一生的信仰,哪怕是虛假,依舊難以被戳破。


    “自己”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唉,冥頑不靈,既然如此,貧僧也隻能強行渡化你了,阿彌陀佛”。


    說罷,不顧老和尚咒罵,輕輕伸出手指點在了覺遠老和尚的頭顱之上,一點金芒閃過,老和尚頭顱表麵血肉化作飛灰,隨風飄揚,隻留下一顆白骨被“自己”抓在手掌,頭顱之下,石頭佛像也被風化成了一堆石灰。


    而那顆白骨頭顱,被“自己”佛光清洗後,化作了一顆拇指大小的乳白色珠子,被“自己”收入袖口之中。


    隨後那個“自己”轉頭看向自己,微笑道:“小僧金蟬子,見過玄壯施主”。


    陳玄壯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自己便飄到了“自己”身前。


    “金蟬子?我……我這是穿越到了,西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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