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是非常強的黑客。


    郝運很確定這一點,甚至,他猜測,凱瑟琳可能是他已知的最厲害的黑客。


    然而對於那個全身義體化的老太太,她盡管非常不滿對方的態度,卻從來沒有過黑掉對方的念頭。


    郝運在心裏,提高了對凱瑟琳的評價。


    雖然她現在,是一臉的不高興,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老太太反倒是笑吟吟的,一路把他們送了出來,到了外麵的停車場上。然後,看到了他們的那輛飛車,忽然眼睛一亮:“這車好特別啊,沒看到有人賣啊?”


    凱瑟琳沒好氣的說道:“這是施力芬公司還未發售的新車,我們這是實驗版本,隻適合賽博改造人的特供版。”


    “是嗎?很快嗎?”


    老太太走過去,仔細打量了起來,還上手摸了摸,看得出來,這車很合她的眼緣。


    郝運忍不住走過來:“您要是喜歡,不如上來開兩圈!”


    人家當年飛太空戰艦的,開開飛車,肯定是沒問題。


    老太太看起來,真的心動了:“開兩圈?這種車,開一會兒的話,也體會不到什麽吧……”


    她沉吟,忽然問道:“你們,接下來有事嗎?”


    “有事啊!您什麽都不說,我們隻好去找找別的路子了。”凱瑟琳一臉的不開心,“我才不信,你們能把什麽都藏起來呢!”


    李利齡老太太大笑起來:“小姑娘,別那麽大氣性嘛!我相信你肯定能找到答案的,不過,不要想從我們口中問出來。”


    而後,她忽然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樣,你們要是能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給你們指一個方向,讓你們省點力氣,怎麽樣?”


    凱瑟琳不答話,郝運看情況,連忙上前問道:“是什麽要求?”


    “你們帶上我,咱們兜風去,怎麽樣?”老太太躍躍欲試。


    郝運一臉為難:“可是,這車,是雙人座啊!坐不下……”


    “誒,你個子是大,但是我和小姑娘擠一擠,三個人,坐得下的。”


    老太太不由分說,拉著凱瑟琳一起上了車。郝運一看這情況,覺得凱瑟琳並沒有拒絕,他也隻好走過去,準備開車。


    他一邊拉開車門,一邊問:“不需要和護士說一聲嗎?您離開這裏不用登記的嗎?”


    老太太再次擺手:“不需要,我在這裏想幹什麽,她們可管不著我!”


    然後,她們真的並排坐了進去,凱瑟琳坐到了兩個座位的中間。當然,因為這是飛車,駕駛座右手邊是沒有操縱杆的,所以不會有什麽妨礙。


    郝運無話可說,隻能發動車子,問道:“兜風的話,想去哪兒?”


    他算是看出來了,現在是下午五點多鍾,老太太壓根就是想夜不歸宿,根本不是隨便兜個風就完了的事。


    以這車隨便跑,能飛飛到二至五馬赫的速度,真放開了兜風,都不知能飛到哪兒去了。


    不出所料,對方給他發了個坐標,就是賭城,距離本地不到五百公裏。


    “起飛吧,小夥子,也不用太快。現在不到五點半,七點鍾之前,我們到賭城吃個飯轉個圈,完全來得及!”


    老太太顯然是興致上來了,“打開窗戶,關掉力場,兜風就是要親身享受飛行的感覺!”


    郝運扭頭,看凱瑟琳不說話,於是照做。啟動!


    飛車的引擎發出轟鳴聲,沿著公路開始加速,突然一躍跳到半空,飛走了。


    ————————


    所謂飛車,這東西,就是個力大磚飛的產物。


    郝運他們開的這台車,裝有四台聚變發動機,根本就是靠這種發動機小型化成功以後,硬裝到一起,狂堆動力,硬生生把這麽個鐵盒子推飛到半空中,再加力推出去。


    為了舒適性,飛車都安裝有一個小型力場,可以在飛行中,形成一個透明罩子,既能提升自身的空氣動力外形,又可以為乘客隔絕外界強大的氣流。如果沒有這種東西,靠再大的動力,也很難飛出超音速去——這種車的外殼材料,可頂不住那個強度。


    但是那樣飛,就算再快,也不夠狂野。


    不開力場,還打開窗戶,狂風直接灌進車子裏,車內溫度都要下降好幾度。


    但是這麽飛,根本不可能上高空,也不敢開太快。說的是兜風,那是真吹風來了。


    老太太反正挺高興的,哈哈大笑著說,好多年沒有這種隨風飛舞的感覺了。


    就這樣超低空飛馳,他們緊趕慢趕的,還是在八點之前,遠遠的,就能看到賭城的燈火輝煌。


    “今天是周末呢,那邊人也少不了,我們去好好玩一圈!”


    老太太興高采烈的,任誰也看不出,她有兩百歲了。當然,郝運記得凱瑟琳的評語:“說不定她身上的零件比你的還新呢”。


    “好幾年沒來過了,但是不要緊,這種地方,不會改變很多的。你們跟著我,我來安排!咱們來了,就痛痛快快的玩一晚上!”


    凱瑟琳忍不住,發話了:“老太太,我們可不會去賭博。”


    “隨便玩一玩,把他們送的籌碼玩掉,又有什麽關係呢?”


    因為灌進來的風很大,他們都在大喊著說話,李利齡老太太大笑著說:“年輕人,什麽東西總要見識一下嘛。來到賭城,一把不賭,你們不會這麽無趣吧?”


    車子已經從天上降了下來,匯入了街道上的車流中。雖然不是假期,從米國各地跑到賭城這裏過周末的人,也有不少,到處都是燈火輝煌,霓虹閃耀,人山人海,光怪陸離。


    在這樣的地方,人們熱衷玩樂,什麽奇裝異服都有,像郝運這三個人的穿著,毫不起眼,無人在意。


    “既然沒來過,那就聽我的好了。我們今晚就選這家!”


    老太太隨手一指,應該就是附近幾家旅館裏,看來最豪華最熱鬧的一家了,然後領頭就帶他們兩個跟隨著人流走了進去。


    現在她就是領頭的,拉著兩人,開始四處亂轉。這個城市有太多可以娛樂的東西了,各家都有固定的駐場藝人,天上定時表演煙花和無人機表演,隨時開著各種奇特的展覽,唱歌跳舞魔術各種秀的舞台到處都是,路邊的酒吧俱樂部更是不計其數。


    郝運承認,在這個地方,想消磨一下時間,真的太容易了!


    然而,到了最後,大家還是會湧進賭場,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你什麽都玩過以後,自然也會想去看看,感受一下賭場到底有什麽特別的。


    李利齡老太太,玩的興致盎然的樣子。在郝運看來,她大概是徹底放飛了,一邊大笑著下注,一邊一口口的抿著自己拎著的威士忌。


    她也壓根不看這兩個人是不是還跟著自己了,看起來已經是玩的忘乎所以,全不在乎。


    郝運和凱瑟琳無奈的跟在後麵,不能太近,會惹得老太太厭煩的,剛才就被念叨了。


    也不能太遠,人真的很多,回頭真把人丟了,怎麽辦?


    “我是不會去玩什麽賭博的。”


    凱瑟琳碎碎念著,遠遠盯著老太太擠在桌子邊上玩輪盤賭,“撲克遊戲對我們沒有意義,扔骰子我們可以控製力度,剩下的就是算概率的遊戲罷了,我覺得那都很無趣。”


    郝運表示讚同。對於他們這樣的賽博人來說,撲克牌真的沒什麽好玩的,隨手記牌,甚至可以自己調錄像。這麽一來,賭場裏其實能玩的已經不多了。老太太玩的輪盤賭,剛好就是一個。


    看來那老太太真是特別有癮啊。


    她突然回頭,伸手招呼兩人過去。


    兩人走上前,郝運問道:“這也差不多天亮了,您是想回去了嗎?”


    老太太問道:“你們兩個,手裏有多少籌碼?”


    兩人對望一眼,數出手裏的籌碼湊了湊。都是拿了免費籌碼之後沒怎麽用,不過剛才隨手玩老虎機的時候,凱瑟琳居然小贏了一把,現在兩個人加起來,有三百多米元的樣子。


    老太太一口灌下最後那點威士忌,說道:“都給我吧!我最後再來一把,然後不管輸贏,就走,怎麽樣?”


    兩個人連忙同意,送上籌碼。郝運突然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老太太是在玩真的,真的就是最後一把。


    然後,他們看到,老太太把手邊所有的籌碼,都壓到了一個格子裏。


    黑色10號格子。


    她想孤注一擲?為什麽?郝運和凱瑟琳,都不能理解,賭徒果然不可理喻。


    老太太突然一臉慎重,她仔細地看著,鋼珠在輪盤中滾動,跳躍,最後落在一個格子裏。


    她輕輕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好像突然一下子老了很多,第一次像一個兩百歲的老人一樣,對著凱瑟琳疲倦地吐出兩個字:“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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