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門外冰冷死寂的環境不同,大門的內側宛若另一個世界。


    踏入門檻的瞬間,墨夏的眼前豁然開朗,一座精致園林映入眼簾。綠樹成蔭,鮮花爭豔;清脆悅耳的鳥鳴聲此起彼伏,在這片生機勃勃之地奏響大自然最美妙的樂章。


    難以想象,在這冰冷的地下空間裏,居然還會有這樣的景致。


    “還請不要過於驚訝,阮.梅大人喜歡把自己常待的地方布置成她覺得舒適的模樣。請跟我來吧,雖然已經到了實驗室的內部,但是常人想要走出這片園林迷陣也需要費一番功夫。”停雲走在前麵,一邊講解一邊為墨夏帶起來路。


    聽到這話,墨夏這才注意到在這片園林中錯綜複雜的小道,每條道路都如基因的雙螺旋那般蜿蜒曲折,通向園林的深處。


    換做以前這樣的把戲對於擁有終末弧光的墨夏來說不過是小把戲,隻是現在他不得不跟著停雲在園林中不斷變化方向行進著。


    周圍的景色不斷變化,宛若四季更迭,停雲一如既往地發揮著一個向導的優秀品質,替墨夏講解著阮.梅的情況。


    “阮.梅大人在成為‘殘陽七桀’之前,另一個身份是天才俱樂部的第八十三席,專注於生命科學領域,這裏的一切都是她改造出來的。”


    “天才俱樂部?”墨夏一愣,他對於這個享譽銀河的組織一直保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因此在聽到這位阮.梅女士居然行於「智識」命途時也感到了些許詫異。


    在停雲的引導下,墨夏並未走太久,在行至一處湖邊的觀景亭時,那位身著墨綠色羅衫的女士已經在那裏等待了許久。


    與墨夏刻板印象中對‘天才俱樂部’的那些人不同,他在這位阮.梅女士身上找尋到了某種與自己相似的執念。


    停雲知曉阮.梅的性子,將墨夏帶到地方後便安然地離開了,盡管很好奇這兩個人會聊些什麽,但停雲也明白很多事情若是執意去探聽,反而會變成鑽牛角尖。


    比起那樣,她更喜歡順其自然,若是那位‘雲墨’小弟,真的隱藏著某個大秘密,那自己遲早會知道的。


    墨夏走進亭中,阮.梅放下手中記錄的數據平板,微笑著,“你傷勢痊愈的速度倒是比我想象中慢了一些。”


    墨夏沒有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阮.梅置於桌麵上的數據平板,上麵記錄的文字他看不懂,但是那張圖片裏黑色餘燼長袍的人影他卻無比熟悉,那是他本來的樣子,看背景似乎是在去仙舟前與黃泉和飛霄一起麵對那次蟲災時被拍下的。


    “你似乎對這個人很感興趣?”阮.梅將數據平板推到了墨夏的麵前,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墨夏從她表現出來的神態和行為之中,讀到了某些信息,但依舊不確定。


    短暫地平複了一下情緒之後,墨夏不再看向平板,而是裝出一副符合當前外貌應有的天真和禮貌,試探道,“阮.梅女士,我是來向您表示感謝的。”


    阮.梅對於他的這個反應沒有感到意外,而是熱情地將桌上的糕點分了部分給墨夏,調侃道,“親愛的小雲墨,看來是來找姐姐撒嬌的呢。”


    剛把糕點放進嘴裏的墨夏被這一句話嗆到了,連忙喝了一口水,裝出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阮.梅一邊替墨夏將空了杯子重新倒滿,一邊輕描淡寫地問道,“如何,這個時代?”


    聽到這個問題,墨夏那副裝出來的天真麵孔瞬間消失,微微眯起了眼睛,對方的這個問題幾乎都已經算是明牌了——她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周圍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阮.梅始終注視著墨夏的雙眼,等待著他的回答。


    沉默了片刻後,墨夏才長歎了一口氣,有些不滿地將剛剛添上的茶水飲盡,“糟透了,不是嗎?”


    “現實意義來說,確實很糟糕,但...”她頓了頓,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以我個人的學術研究方向來看,倒是有了很大的收獲。”


    墨夏一改先前的態度,表現出自己原本的性格特點,不悅道,“你是指研究對象本人現在就坐在你麵前這件事嗎?”


    阮.梅吃著糕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互相試探的閑言到此為止,墨夏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那個問題,“你知道丹朱嗎?或者說,你是丹朱嗎?”


    阮.梅搖搖頭,“我不是丹朱,不過我確實與她相熟,隻是我又為什麽要告訴你她的事呢?”


    墨夏嘖了一聲,阮.梅這句反問明顯是在告訴他,想要信息就得拿出相應的籌碼,“你想要什麽?”


    阮.梅思索了一會兒,再次反問道,“一個失去了命途能力的令使,被困在一座末日的監獄裏,如今你又能做些什麽呢?你什麽也辦不到,既然你剛才都說自己是我的研究對象了,那給我一條你的手臂當做實驗樣本如何?”


    墨夏再次被她的發言嗆住了,先前聽聞阮.梅在生命科學領域有著極高的建樹,而那份平板上記錄的信息十有八九也是對方關於自己的研究。


    看著表情難看的少年,阮.梅忍不住發笑,聳了聳肩道,“瞧瞧,你還真是不經逗,外麵那些關於我的傳言雖然多半是真的,但我也不是那種喜歡斷肢碎肉的變態科學家。”


    墨夏並不覺得這個玩笑有什麽好笑的,這位女士在知道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兩次開自己的玩笑,這讓他感到些許不快。


    “其實,當初的那輛列車上,每個人都在關注著你,其中的大部分你應該都已經見過了,而那場蝗災也隻不過是我實驗測試的其中一部分。”阮.梅輕描淡寫將自己做過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本心情就有些不太好的墨夏,聽到這話更是不滿,就好像忽然有一天有個人跳出來告訴你,你其實一直被監視著,你身邊發生的事,以及你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在對方的引導下完成的。


    他怒視著這位在背地裏擅自觀察研究自己的女士。


    阮.梅對此不以為然,而是輕飄飄地說著,“人類總是太過高估邏輯,可過於執著理性反而會讓他們成為情緒的奴隸。”她忽然靠近,眼睛死死盯著墨夏的雙眸,“可你...並非人類,甚至連有機生命都算不上。根據我的觀察記錄加上對你過往事跡的研究卻發現你正變得越來越像一個人類,這著實是一個有趣的課題。”


    氣氛再次陷入僵硬的局麵,墨夏能感受到這位女士傳達出來的那種對於科研探究的執念,她渴望得到不一樣的解答。


    溫婉的女聲在這時候同時在二人的耳畔響起,打破了僵持,“阮.梅大人,太卜司發來誥諭,天要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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