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一開始就應該直接走過去的,現在呢?你看看,這都到什麽地方來了。”曆經了一天的行程,王天明已經繞暈在了大街上。


    按詩雨的規劃,空蕩蕩的大街可以走,人多的大街不能走,可以的話盡量走無人的小道。


    然而詩雨明顯是低估了千萬人口都市的實際人口密度,沒有人的地方?笑話,這裏到處都是人擠人,哪怕有不少人在一開始就被異變者吃了,遊蕩的異變者還是數以萬計。


    更何況異變者還會不斷的四處徘徊,遊蕩,再加上總有一些無聊之人,反正待在家裏沒事幹,就朝著窗外大聲喊叫,這進一步刺激屍群移動,導致地圖上標明的屍群不再準確。


    在城市裏移動的王天明,雖然不用擔心自己會被異變者們生吞活剝,但是從幾千幾百號人堆在一起的小巷子裏穿行絕對是一種煎熬。


    “往別的地方想,你至少不必在一開始就考慮任何從人山人海中穿行。”詩雨又能怎麽辦,這又不是共和國,這兒的區塊監視器又做不到全覆蓋,她隻是個ai,你還能指望她幹什麽。


    “在人山人海裏穿行又不是不行,隻是麻煩一點,又不會有什麽問題。”王天明一邊抱怨,一邊把一隻擋路的異變者推開。


    “都走到這裏了,接著走下去吧,照這個速度,後天就能到。”詩雨安慰到,她也可以趁這個時間更多的收集一些本地的信息。


    …………


    “要不還是我去吧?”一名高中生說,他的身上穿著一件白色底藍色紋的夏季校服。


    “不行,韓燁,外麵對你來說太危險了。趙老師,你把清單給我,我們幾個身強體壯的翻牆出去。”一名要更加高大的男生說。


    “等等,章海祥,你走了誰來保護我們?你也看到了,胡仲飛那個混蛋,三番五次的騷擾趙箐影,你一走他指不定要幹些什麽出格的事情。”一位女生拉住章海祥的手說到。


    “可,我們這也沒幾個能出去的,孫睿太胖了,體力跟不上,這裏也就丁鴻仁能跟我一起出去帶點東西回來。”名叫章海祥的男生說到。


    “我覺得還是我去比較好,你們幾個翻牆也好,躲藏也好,肯定沒有我好。”韓燁說,他可是翻牆專業戶。


    “你就是天天翻牆出去上網,才,咳咳,咳咳咳!”一位中年男人望著不好意思的韓燁說到,他就是趙老師,一位四十多歲的化學老師,也是麵前的這幾個老師的班主任。


    此時這些學生們,就是這個學校裏為數不多的活下來的幸存者,當異變發生時,他們班正好在上體育課,趙老師害怕自己班上的這些個運動健將出什麽意外,一般會在每節體育課上的時候到操場看護自己的學生們。


    也正是這個無心之舉,他們成為了這個學校裏唯獨活下來的一批人,那些在教室裏上課的學生和老師們無一幸免。


    趙老師收到了政府的信息,他雖然不知道學生們口中的喪屍是什麽,但也知道這次未知的事件影響極大,別的不說,現在校園裏到處都是遊蕩的異變者,他們所在的教職工宿舍基本上是全校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比起正兒八經的待在家裏的那些幸存者,他們的處境要糟上許多,最關鍵的是,他們連米都沒有。


    學校裏唯一有食物的地方就是食堂,可食堂裏滿是異變了的食堂大媽們,即使那裏的食物夠他們吃很久,他們也不敢進去。


    加上趙老師一直來都需要藥物來控製他自身的病情,外出尋找食物和藥物是他們迫在眉睫的事情。


    “趙老師,您能別提了嗎?我保證以後不再犯了。”韓燁向著坐在椅子上的趙老師深深的鞠了一躬又看向了章海祥,說,“胡仲飛那幾個混蛋肯定是不肯善罷甘休的,他們幾個的為人我清楚,章哥,你不能走,四個姑娘都需要你的保護,有你和丁鴻仁在他們還是要收斂一點的。”


    “是啊。可你,一個人真的能活著回來嗎?”章海祥先看了一眼內屋,沉默許久,再緩緩地回過頭來問韓燁。


    “再怎麽說,我對這附近的道路比你們都清楚,尤其是一些無人的小巷子,你們放心吧,我在外麵,你們也能減少一點食物的消耗,就算真死了,章哥你也能再想辦法的。”他說著,苦笑著。


    “不行,那絕對不行!你們的父母把你們交到我的手上,我絕不能辜負你們父母的期望,連保護你們……咳咳,都做不到,咳咳。”趙老師堅決不同意他們外出,太危險了,自己一把老骨頭了,死也就死了,寢室裏肯定還有零食,讓這些學生們撐到政府來救援應該是可以的。


    “那您呢?您就不是箐影和清穎的父親嗎?您死了,她們會怎麽樣呢?”韓燁說著,他的眼神那一刻重新湧現出光芒,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趙老師無力反駁,他自己也清楚,兩個女孩幼年時失去了母親,若是連他這個父親也一並失去了,誠然,對兩個孩子的打擊相當之大,尤其是姐姐箐影,她接受的來自母親的愛是最多的,當母親不辭而別的時候她也是最難受的那一個……


    聽到外麵的談論聲,內屋內探出一個小腦袋,一雙靈動的黑色眼睛看著客廳裏站著的坐著的幾個人,然後另一顆小腦袋也伸了出來,兩顆腦袋疊起來,她們看著男性們談論著問題。


    “姐姐,韓燁他。”上麵的一顆腦袋上的一對眼睛看向下方,說著。


    下方的人沒有說話,她安靜地看著,看著那個陽光開朗,盡管作風不端正,但人不壞的學生,看著他甘願為了他們走出校園。


    客廳裏的幾個人陷入了沉思,此時屋外進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他們給屋內的人展示了基本上空蕩蕩的塑料手提袋,並且搖了搖頭。


    “都被胡仲飛他們搞光了。”女生說,她將手提袋放在桌子上,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沒有辦法,趙老師,還有些地方有喪屍,我們不敢進去。”那個男生說,他很胖,應該就是章海祥口中的孫睿,章海祥看著他倆,又問,“丁鴻仁沒跟你們一起回來嗎?”


    “他在樓下,說是很煩悶,不想上來。”孫睿兩手一攤,無奈的說。


    “你下去看著點,別讓他去找胡仲飛的麻煩了,他一個人去不安全。”章海祥吩咐到,同時遞了一杯水過去,孫睿接過水,喝完也就下樓去了。


    “不能拖了,今天我就出發,照現在的這個樣子,我們撐不了幾天。”韓燁說到,他們的食物,省著點吃,滿打滿算也隻夠一個星期,而政府的救援更是個沒有預計日期的快遞。


    “那你把這個帶上。”章海祥轉過身,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了一部手機,還是個智能手機。


    “在外麵的時候,如果出了什麽事,及時通知我們,而且可以充當地圖和手電筒,這裏還有根充電線和個充電寶,你也一並帶上吧。”章海祥遞東西的時候,感受到了來自旁邊椅子上灼熱的目光。


    “好,謝了,章哥。”韓燁望向章海祥,由衷的笑了,又瞥見了偷看他們的兩姐妹,韓燁不是一般人,一眼就看出來了哪個是姐姐,他衝箐影笑了笑,隨即背上了自己的包,在稍稍清點了必要物後,他帶著一天的口糧,一瓶水,和一些基本物資出發了。


    臨行前,趙老師告訴他:“不要隨便相信任何人,如果看見了警察或者軍隊,請一定要和他們打招呼。”


    “放心,我一定會的。”


    “這裏有把水果刀,雖然殺傷力不行,但你還是拿著防身吧。”章海祥把刀和刀套一起遞給韓燁,韓燁接下刀,放到自己的褲袋裏,拉上拉鏈,保證一般情況下掉不出來,但又可以簡單的抽出來。


    “每天晚上記得給我們打個電話。”趙老師吩咐到。


    “放心吧,如果,有兩天沒跟你們打電話,你們就當我是死了吧。”韓燁說著這話的時候,向著其他人展現了自己招牌的笑容。


    “不要說這種喪氣話,你一定你能活著回來的。”章海祥抱住了他,在鬆開了懷抱後,章海祥接著說,“我們都在等你回來。”


    人們聚集起來,送別韓燁。


    趙老師站在中間,旁邊是章海祥和孫睿,丁鴻仁站在樓上,陪著幾位姑娘:趙老師的雙胞胎女兒,箐影和清穎,剛剛跟孫睿一起出去又回來的萬嘉怡,與他們一起談論事情的胡姳。


    他們揮手送別韓燁,韓燁也揮手告別,他轉過身,向著樹林走去,在林子的盡頭,有個不大的缺口,像他這樣體型偏瘦,又不高的人才能穿過去。


    圍牆外是廢舊的公園建築,以前是活動中心,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人來了,上午的公園人並不算多,但依舊有著遍地的鮮血和破碎的肉塊。


    他的每一步都異常艱辛,盡可能的避免戰鬥,不能引起異變者的警覺,又要到一些地方去搜刮物質,他仗著自己對這片區域的熟悉,在一條條狹窄的小巷裏穿行,通過一棟棟高聳的樓房的頂端相連部分越過地麵上成群結隊的異變者。


    他甚至使用意外死去的異變者的血塗抹全身,他讓自己散發出喪屍的氣味,騙過一個又一個喪屍。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會不會產生什麽不良後果,但他也不在乎那些,隻要自己能夠在變成喪屍之前收集到足夠的食物和藥品帶回去,他就不覺得虧。


    他感謝大家對自己的照顧,他知道趙老師一遍又一遍的訓自己是為了自己的未來,他跟章海祥一起有過愉快的體育運動時光,他也忘不了俠義的丁鴻仁幫自己擺脫胡仲飛的騷擾,他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他願意為他們做些什麽,盡管這其中有自己的私心,他也像和其他男生一樣憧憬著能夠獲得箐影的青睞,盡管知道最後她還是可能跟著章海祥,他有過幻想,也許正是那份青春的幻想鼓動著他也要逞一回英雄


    屍群會移動,它們堵住了來時的路,於是他千方百計的繞路。


    他需要藥物,那就必須去藥店,藥店裏一定有喪屍,他就鼓起勇氣,握緊一把水果刀,與一隻喪屍搏鬥,哪怕自己也在搏鬥中受了傷。


    他拿著高中生物教會他的知識,拿著特異性免疫的原理催眠自己,他一次次的受傷,在那些狹窄的巷子裏穿行,慢慢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了哪裏。


    一天半的時間,他持續性的神經緊繃,他基本上沒有怎麽好好的休息過,有時尤其是在夜晚,他可以聽見城市遠處傳來的尖叫和哀鳴。


    疲勞幾乎要擊潰了他,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撐著自己走下去,但電話那頭的人的鼓勵和關心,讓他有了充足的幹勁。


    在這種高壓下,他的神智並不算很清楚。清晨,他在檢查了自己身上的被喪屍抓出來的傷口後,離開了自己歇腳的地方,結果一不小心把自己的一件裝滿了藥品的塑料袋給忘了。


    待他回想起來的時候,本想順著原路返回去把東西拿回來,結果一支屍群遊蕩到了他的必經之路上。


    他一籌莫展,這時,一隻手,從他的背後伸出來,輕輕的拍在他的右肩膀上。


    頓時,韓燁的寒毛嚇得聳立,他機械式的轉動自己的脖子,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塊,玻璃?


    一隻黑色的手從下方抬了起來,手上拿著一部手機,上麵發著光,顯示著未知的圖像。


    韓燁右肩膀上放著的手縮了回去,那隻手指向手機屏幕,這時韓燁看到了,那貌似是一個人,穿著,或者說被一種黑色的東西包著。


    “兄弟,你知道這怎麽走嗎?”


    …………


    一個男人走在街上,他的雙手緊握兩把短刀,一把精細無比,像是一件藝術品,另一邊則略顯簡陋,但看得出來很稱手。


    他的麵前一整支被驚動了的屍群,這些家夥們向著他的方向狂奔而來,它們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暴露在外的牙齦。


    男人也毫不示弱,他迎著屍群衝了上去,手中的短刀揮舞成風,有條不紊的切割和穿刺。


    脖子,太陽穴,心髒,任何可以直接致命的地方都是他攻擊的目標,每一次攻擊都激起一朵血花,他的每一步都越過一隻剛剛倒下的喪屍屍體,他在屍群裏躍動著,邀請屍群來一次華麗的圓舞曲。


    前方仍有數不勝數的喪屍湧向他,他不知道什麽叫做疲倦,身體化作離弦之箭,突入屍群,他所經之處隻剩下一地的狼藉,那是比喪屍取食過的的屍體更震撼的景象。


    一段時間過後,一條街被清理出來,幾百個喪屍就這樣死去了,鮮血匯聚成河,他則踏在血池上,繼續向前走。


    …………


    同樣是在大街上,不同於之前的瘋狂殺戮的男人,某個異常魁梧的“人”走著。


    他身高三米,身上大塊大塊的肌肉向著四周散發出危險的氣息,他右手拿著一把一米多長的金色彎刀,他一邊走,路過地方的那些喪屍紛紛跪倒在地上,它們向著巨人表達著自己的臣服。


    巨人的身後跟著一個姑娘,她顯得是那樣矮小,她跟著巨人身後,一邊走,一邊感受著來自整座城市的律動。


    “找到了嗎?”巨人問向自己旁邊的姑娘,得到的隻是搖頭。


    “謝謝,我知道了。”巨人一躍而起,他衝向一座百層高樓,他的腳踩在豎直的牆麵上,然後在豎直的牆麵上奔跑。


    百米的高台隻花了他十來秒的時間,他站在整座城市最高的地方,望著腳下延綿不斷的城市,他展開了自己潔白的雙翼。


    一雙金色的瞳孔向著遠方射出銳利的目光以及他的無盡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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