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聲。


    市二醫院門診部二樓的電梯打開。


    原本低著頭看手機的人群聞聲都不約而同的,將注意力轉向電梯口。


    電梯外原本神色自若的趙寧惜正好與電梯裏的女人對視上。


    她單薄的眼皮,不自覺的往上翻了翻。


    隨後心裏錯愕的愣在原地。


    “是她!她終究還是回來了!”


    身後的同事,催促著,“走啊,寧惜,幹嘛呢!”


    她回過神才邁開步子,進了電梯。


    這個點,電梯裏人還不是很多。


    女人身穿一件深灰色大衣,剪裁得體,線條流暢,盡顯優雅氣質。與之相配的同色係腰帶巧妙地係在腰間,將她那纖細的腰身勾勒得淋漓盡致。


    腳下踩著一雙黑色的平底單鞋,簡約而不失時尚,透露出一種隨性自在的氣息。


    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她脖頸處微微露出的白色蝴蝶結裏襯,這一小小的細節仿佛是整個裝扮中的點睛之筆,為原本略顯沉悶的穿著增添了一抹俏皮與甜美的味道。


    紮著低丸子頭,不同以往,沒有了劉海遮擋,露出了她飽滿的額頭,電梯裏的光雖然不強,但也能看到她額頭若隱若現的疤痕。


    她雖然戴著墨鏡,但從她的穿著打扮也能感覺出她屬於甜美淑女那一掛。


    見趙寧惜進來, 女人緩緩摘下墨鏡,微微勾起嘴唇。


    “寧惜,好久不見”


    她的聲音還是如從前那般溫潤如玉。


    趙寧惜剛剛還不太敢確認,這會是確認了個真切。。


    她嘴角微搐了一下,回道:“好久不見”


    短短的幾秒鍾,她感覺整個身體都快要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了。


    好在電梯門再次打開,趙寧惜先走了出去。


    女人垂下眼睫,也跟了出來。


    趙寧惜微頓片刻,轉身再次開口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女人淡淡的回:“昨天”


    兩人靜立的站在電梯口,來來往往的人,說話也不太方便。


    沉默片刻後,趙寧惜帶著女人來到她的辦公室外。


    “你先在外麵等我幾分鍾”


    “好”


    女人坐在門口的候診椅上,不停用手揉著膝蓋。


    下了一天的雨,她的膝蓋時不時的隱隱作痛。


    趙寧惜進到辦公室。


    她鬆開緊捏著的拳頭,雙手顫抖的鎖上門,表情十分慌張。


    她嘴裏不停的念叨著:“她回來了,她為什麽要回來,她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回來?”


    她慌亂的來到洗漱台,看著鏡中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


    往昔早已淡忘的記憶也無所遁形,像是錄影帶一樣,在她腦子裏一幕幕重現。


    “逸瀟,汪詩怡她走了,她還說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擾她,她寧願孤獨一輩子,也不會喜歡你的”


    “不,她不會這樣對我的!我不相信,寧惜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裏?求你告訴我,求求你”


    “我不知道,田逸瀟你能不能清醒一下,她根本就不可能喜歡你,你還在執著什麽啊,我也求求你放她走吧!”


    掛斷的電話,撕碎的信件,是她生生掐斷了兩人聯係,把一切可能要萌芽的東西,扼殺在了搖籃裏。


    ……


    這一切如夢魘般困住她的過往,都在這一刻一一襲來。


    趙寧惜強迫自己,不要去回憶。


    這麽多年過去,事情的真真假假,有時候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可偏偏在這一刻,一切又那麽清晰明了。


    “啊啊啊啊啊”


    “就算是這樣我又有什麽錯!我等了田逸瀟這麽多年,她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回來,為什麽,為什麽!”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著。


    想著自己為了今晚的表白,下了多大的決心。


    想著自己在心裏排練過無數次的表白台詞。


    想著田逸瀟答應和她在一起的場景。


    她自我感動之下,屏蔽掉了過往的記憶。


    “不行,我等了這麽久,不能因為汪詩怡的出現,讓這一切都落空,絕對不行!”


    她著急的來回踱步。


    過往的一幕幕再次浮現,都是汪詩怡待她好的場景。


    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欲望。


    “我好傻,為什麽要這麽傻,為什麽!”


    一頓發泄過後。


    她精疲力盡的扶在洗漱台上。


    看了看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她忽然想起汪詩怡還在門外等著,連忙抽了幾張紙巾,擦幹眼淚。整理了一下頭發。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門


    “詩怡,進來吧”


    聽著她的聲音,汪詩怡微微一怔,已經很久沒聽到有人這麽叫她了。


    竟讓她一時間有些恍惚。


    汪詩怡回過神,緩緩起身進了趙寧惜的診室。


    診室裏的消毒水味比走廊上更濃。


    白皙的燈光下,汪詩怡看見她發紅的眼眶問道:“你沒事吧,眼睛怎麽紅了?”


    趙寧惜刻意回避的摸了摸眼睛。


    “哦,沒事,這兩天有點結膜炎。”


    汪詩怡也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


    “嗯,工作別太辛苦了。”


    “好”


    這些年,汪詩怡發來許多關心和問候,趙寧惜都沒有回複過。


    想到這,趙寧惜突然拉過汪詩怡。


    緊緊的抱住她。


    “詩怡,這麽多年,你去哪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汪詩怡聞聲,愣了愣。


    “我有給你發消息的”


    “是嗎?”趙寧惜無辜的眨了眨眼,然後又歎了一口氣:“哎,都怪我,手機丟了,你的聯係方式一直沒有找到”


    “原來是這樣。”汪詩怡輕輕撫摸著她的頭:“怪不得,一直沒有收到你的消息。”


    趙寧惜心虛的“嗯”了一聲,委屈道:“你知不知道,我們大家都好想你啊!”


    兩人一陣寒暄過後。


    趙寧惜接過一杯水,遞了過去


    “待會兒有空嗎?帶你去個地方?”


    “好” 汪詩怡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下午飯店包間裏。


    菜已經上的差不多了。


    楊春陽一直打著電話催促著電話那頭。


    “寧惜,你下班沒有啊?逸瀟都快到了,你怎麽還沒動靜。”


    “快了,你們先吃。”


    “啊?”


    不等他繼續追問,手機裏隻傳來一陣“嘟嘟”聲。


    “這是什麽情況?昨天計劃好的流程,不走了?”


    一旁的王蘭如也一臉懵,“不知道啊?”


    話音未落。


    田逸瀟推門進來。


    屋裏空調溫度調的很高,有些燥熱。


    他隨手脫下警服外套,放在一旁的靠背上。


    隻剩了一件藍色襯衫,襯衫的下擺束進黑色西褲裏,在下麵是一雙黑色皮鞋。


    一身約束力極強的體製內穿搭,在他身上顯得文雅又成熟。


    他身材苗條,纖細的腰身以下全是腿,就是妥妥的行走的衣架。


    與一旁已經中年發福的楊春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楊春陽看了看自己的啤酒肚,很是好奇的問:“兄弟,你是不是平時都不吃飯啊!”


    “咋不吃!”


    田逸瀟半倚在椅背上,神色輕鬆懶散。


    “那你咋不長肉啊!”楊春陽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你看我這才是吃了飯的效果!哪像你,風都能吹倒,能抓住壞人不!”


    田逸瀟喝了口茶水,微微勾起唇角打趣道:“跑起來倒是沒你這麽累!”


    “…………”


    王蘭如假咳一聲,語氣平緩道:“太瘦了也不好,你得找個對象了,能照顧照顧你,改善改善夥食。”


    聽著這話,田逸瀟臉上絲毫沒有表情,因為這些年常常有人這樣說,他早已經習以為常。


    “是吧?老公!”王蘭如撞了撞一旁的楊春陽。


    楊春陽立即陪笑道:“是啊是啊!”隨即他看向田逸瀟再次叮囑道:“兄弟啊,是時候找個伴了。”


    “再說吧!” 田逸瀟無奈的笑著搖頭。


    楊春陽看了看時間,快六點半了,趙寧惜應該也快到了吧!


    為了撮合趙寧惜和田逸瀟他這些年下了不少功夫。


    今晚終於要表白了!


    楊春陽比當事人還著急,一直不停的搓著手。


    田逸瀟看他神色慌張:“你咋了?看上去那麽緊張!”


    “沒有啊” 楊春陽調整了一下座椅,伸了伸腿:“這麽久沒和你一起吃飯了,是有點緊張啊!”


    “是嗎?”田逸瀟作為刑警,有很強的察覺能力,他從進來那一刻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了:“你倆不會是騙我來相親的吧!”


    楊春陽立即就否認了:“怎麽可能,就單純的請你吃個飯而已啊!”


    田逸瀟上下打量著他,心裏還是有些懷疑。


    楊春陽此刻心裏已經發麻了,他明白趙寧惜再不來,田逸瀟就得走了。


    他著急給趙寧惜發去信息。


    【大姐,你人呢?怎麽還不來!】


    【我好不容易把人給你約出來了,你別掉鏈子啊!】


    信息還沒點發送,包間門再次被推開了。


    趙寧惜走了進來。


    楊春陽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我的媽呀,總算是來了!”


    田逸瀟看到趙寧惜那一刻心中充滿怨恨。


    當初隻有趙寧惜一人知道,汪詩怡去了何處,但是她卻不肯告訴任何人。


    任憑田逸瀟如何去求她,她都沒有透露半點汪詩怡的消息。


    所以這些年有趙寧惜的局,田逸瀟都不會參加。


    田逸瀟微頓片刻,起身拿過衣服,就要走。


    見狀,楊春陽和王蘭如都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趙寧惜直接攔住了他:“逸瀟,你等等!你猜,我把誰給你帶來了。”她轉過身,輕聲示意門外的人:“進來吧”


    田逸瀟忽地狠狠一愣,眼神不可思議的朝門口看去。


    汪詩怡緩緩走了進來。


    一張白淨秀氣的臉龐,看上去和當年沒多大變化,隻是多了幾分知性和溫婉的氣質。


    楊春陽抬眼向門口一瞥,瞪大雙眼的同時,他手裏的筷子也不自覺的掉落到了地上。


    “汪詩怡!!!”


    田逸瀟傻愣在原地,他隻感覺全身像觸電了一樣麻木,他想開口說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隻有激動的眼淚在眼眶不停的打轉。


    王蘭如則是一頭霧水


    “不是趙寧惜要給田逸瀟表白嗎?怎麽把汪詩怡給帶來了?這什麽情況?”


    汪詩怡看著眼前的幾人,也略顯慌張,因為她還沒有做好和他們見麵的準備,特別是田逸瀟。


    田逸瀟的頭發剃的有些短,額頭全露了出來,不像以前還有劉海,現在更顯得英氣逼人。


    汪詩怡一時間好像看到了故人的模樣。


    恍惚之間,被趙寧惜的催促聲打破


    “好了,別站著了,快坐下”


    趙寧惜推著田逸瀟和汪詩怡坐到了一邊。


    此時楊春陽心裏有一百個問號。


    “她到底在幹什麽?”


    汪詩怡有些尷尬的把碎發別到耳後,臉上露出笑意主動招呼道。


    “好久不見,逸瀟。”


    聽到汪詩怡叫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田逸瀟的眼淚再也繃不住,滴落了下來。


    此刻他的心裏早已翻雲覆雨,這個他等了九年的女人,這個在他生命中消失了九年的女人,終於回來了。


    田逸瀟顫抖著聲音:“詩怡,你終於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汪詩怡雖然沒有與他對視,但也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他在流淚。


    不知不覺,她嘴角的笑意也僵在了臉上,直到全部斂去。


    隨即而來的是胸口的疼痛,如同嗆住辣椒麵一般。火辣辣的生疼。


    一旁懵逼的兩人,很是懵逼。


    趙寧惜見狀起身拉著兩人,先行離開了。


    楊春陽不解的問著趙寧惜:“你等了這麽多年了,這麽做,真的不後悔嗎?”


    趙寧惜望著天空,眼淚從臉頰滑落。


    “我更不想他後悔,她們已經錯過這麽多年了……況且我也該釋懷了。”


    楊春陽搖著頭歎息著:“都是癡情的人啊!”


    趙寧惜抹去眼角的眼淚,笑了笑。


    “好了,辛苦你們了,改天再請你們好好吃一頓,今天我就先回了”


    王蘭如擔心道:“我們開車送你吧”


    趙寧惜搖頭:“不用,我走了啊”


    看著趙寧惜落寞的背影,王蘭如歎息著。


    “愛情這個東西,太難講了!”


    楊春陽把她摟進懷裏:“愛情有什麽好講!走,老公帶你去吃頓火鍋,咱們講講鴨血,毛肚……”


    王蘭如笑了笑:“走!”


    正好,下午氣溫驟降,天空已經開始飄起了雪花。


    包間裏


    兩人沉默的坐著,彼此都有千千萬萬的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田逸瀟望了望窗外,驚喜道:“下雪了,詩怡”


    汪詩怡朝著窗外看去,果然下雪了。


    見汪詩怡還是像以前一樣,喜歡下雪天。


    田逸瀟帶著她來到了天台。


    初冬的天台,微風柔和的吹拂著。


    汪詩怡攤開手,看雪花一片片落在掌心,迅速融化成水,然後慢慢蒸發掉。


    這雪花,就像自己一樣,無論飄落在哪裏,最後都會蒸發掉。


    時間過的飛快,頃刻間夜幕已經悄悄降臨。


    天台的燈光有些昏暗。


    兩人的目光毫無防備的撞到一起。


    田逸瀟略顯磕巴的問道:“什麽時候回來了的?”


    汪詩怡移開視線,看向遠處的燈光。


    “昨天”


    “還走嗎?”


    “不了,爸爸身體不太好。”


    聽到汪詩怡說不走了,田逸瀟難掩心中的歡喜。


    “那就好,那就好”


    汪詩怡側過臉,淡淡道:“你呢?過的還好嗎?”


    田逸瀟注視著她,眼裏全是柔情。


    “我啊,馬馬虎虎吧。”


    “孩子,多大了?”


    聽汪詩怡這麽問,田逸瀟微頓了一下,隨後搖搖頭,輕笑著說:“我還單身呢,哪來的孩子啊?”


    汪詩怡不可置信的側過身,她看著眼前步入中年的田逸瀟,心裏五味雜陳,她不敢相信38歲的田逸瀟還沒有結婚。


    她忍不住淚濕眼眶:“別告訴我,是因為我。”


    田逸瀟急切的回道:“就是因為你。”


    汪詩怡搖著頭,眼淚不停的流。


    田逸瀟上前扶住她的肩膀,眼眸裏全是濃濃的愛意。


    “詩怡,我等了你9年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汪詩怡哭著問:“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你,喜歡了你整整21年。”


    男人的話真誠的不太真實。


    汪詩怡愣了愣,她用力吸了一下快要凍僵的鼻子,說了聲:“對不起”


    她抬眸看著麵前依舊英俊帥氣的田逸瀟。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耽誤了他這麽多年。


    “詩怡,有的時候我在想,如果時間能回到過去”


    “回到高中你轉學的前一天,你問我是不是喜歡你,我勇敢的說是,我們會不會不用活的這麽辛苦”


    汪詩怡看著眼前的田逸瀟,她努力回想她們曾經年輕的模樣。


    如果回到過去


    故事要從那一年開始。


    春去冬來,又是一年初秋,田地裏的玉米褪去青色,逐漸成熟,李易華從地裏勞作回來,汗水浸濕了他的上衣。


    他隨手扯下掛著的洗臉帕,擦拭著滿臉的汗水。


    “外公你回來啦,我給您倒水”


    汪詩怡放下手裏的書,跑到廚房給李易華倒水。


    “哎呀,我自己能倒,你快看你的書。”


    李易華做什麽事都是自己親力親為,從來不使喚別人,更別說讓他親孫女倒水了。


    這一倒,他又得誇好幾天。


    不等李易華說完,汪詩怡已經把一杯茶水端了過來。


    李易華接過茶水,誇獎道:“我孫女真勤快。”


    汪詩怡趴在桌上問道:“外公,外婆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啊,都去了好幾天了。”


    李易華吹了吹滾燙的茶水:“又想你外婆啦,應該今天就能回來了。”


    汪詩怡不信:“外公您昨天也這樣說的”


    “是嗎?” 李易華信誓旦旦的說:“今天肯定能回來!”


    肯定?


    汪詩怡看外公如此說,心裏又燃起了希望。


    蘭秀枝的姐姐生病了,在縣城裏住院,她去看望,已經三天沒有回家了。


    汪詩怡雖然已經16歲,但是她對外婆特別依賴。


    隻因她從小父母離異,她跟著母親寄宿在外婆家,不久母親也因病去世,她便一直跟著外婆外公生活在這金希農村。


    這16年裏,她除了每天上學的幾個小時,其餘時間都和外婆外公在一起,從未分開過。


    李易華再次保證,蘭秀枝今天定能回來,便讓汪詩怡去村口等著。


    汪詩怡套上外套,來到村口等,從中午等到了太陽落山,也不見蘭秀枝的身影。


    看來今天又要失望了,汪詩怡失落的踹著土堆。


    “唉,按道理說,16歲的年紀應該懂事了,我怎麽還這麽依賴外婆啊,什麽時候才能真的長大。”


    金希村地處偏僻,交通不便,去城裏往返需要步行很長一段石板路。


    “也有可能外婆正在路上往家趕呢”


    終於上街趕集回來的鄰居田正峰經過。


    汪詩怡猛的站起來打招呼:“田大叔好,你趕集去啦。”


    “是啊,詩怡在等你外婆嗎?”


    “是啊是啊,田大叔你路上有碰到我外婆嗎?”


    “嗯,在後麵呢,她走的比較慢,我比較忙,就沒等她,你快去接一下吧,給你買了好多好吃的”


    “好,謝謝田大叔”


    汪詩怡著急的拐過一個大彎路,終於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外婆。


    蘭秀枝心髒不好,走的很慢,手裏提著兩大袋東西,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她正準備靠在路邊休息便聽到有人喊她


    定睛看去的功夫,汪詩怡已經跑到了跟前。


    “怡兒,你怎麽來了”


    汪詩怡撒著嬌:“外婆,您怎麽才回來啊,您都去了三天了,您知不知道我和外公有多想你啊?”


    蘭秀枝解釋道:“原本昨天就能回來,結果沒坐上回來的車,這才又耽擱了一天。”


    “好吧,回來了就好”汪詩怡接過蘭秀枝手上的袋子。


    一路上她不停的對外婆訴說著這些天的思念。


    甚至把這三天家裏的細小瑣事都說了個遍。


    蘭秀枝也很樂意的給她講著在縣城裏的所見所聞。


    聽的汪詩怡心癢癢,雖然縣城也不大,但是她一次也沒去過,隻知道以前媽媽就在縣城打工。


    倆人有說有笑的往家走。


    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溫馨。


    汪詩怡推開門:“外公,我們回來啦,您說的真準,外婆真的今天回來啦。”


    李易華已經煮好了晚飯:“我沒騙你吧,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汪詩怡笑嘻嘻的挽起袖子洗手:“沒有沒有,外公從來不騙人”


    蘭秀枝從袋裏拿出兩瓶小可樂


    “怡兒,你和你外公一人一瓶”


    “哇,可樂,謝謝外婆”


    喝一口可樂,汪詩怡和李易華高興的合不攏嘴。


    隻因金希村沒有小賣部,當地的人隻有逢年過節時才能喝上飲料。


    傍晚,月亮高高掛起,滿天星辰,一家三口坐在院子裏吃著熱騰騰的飯菜,喝上一口可樂,簡直美哉,美哉。


    李易華問道:“你姐姐怎麽樣?好點沒有?”


    蘭秀枝麵帶愁容:“唉,就那樣每天掛著液體,時好時壞的,我陪著她精神就好些,能跟我講講話,我走了,就剩她兒媳陪著,兩人也沒話講。”


    李易華歎了口氣:“人家兒媳還是可以了,起碼能來照顧著,咱們兒媳連麵都沒見過。”


    李易華和蘭秀枝有一兒一女,兒子去外地打工,便找了個外地媳婦做了上門女婿,三年五載才回來一次,兒媳說是暈車,一次也沒來過。


    女兒因病去世後,就隻剩汪詩怡這個孫女陪著老倆口了。


    夫妻倆偶爾感歎命運坎坷,兒子不孝,但是看著一天天長大的孫女便心生慰藉。


    吃過飯


    蘭秀枝拿出新買的衣服給汪詩怡


    一件粉色衛衣,牛仔褲,白色運動鞋


    蘭秀枝買的衣服雖然不是什麽牌子貨,但是質量確實挑的好。


    被汪詩怡穿的格外好看。


    汪詩怡從小就是金希村長得最可愛的小孩,小圓臉,一雙清澈無邪的大眼睛,人見人愛。


    她母親在世時,盡管生活的並不寬裕,也是時時刻刻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時間飛快,轉眼汪詩怡就要上高中了


    金希村裏有一群和汪詩怡差不多大的孩子,他們一起玩著長大,所以她的童年並不孤單。


    田逸瀟就是其中一個。


    他們兩家也是鄰居,房子挨的很近,中間就隔了一條小水溝。


    以前聽大人們調侃說,他們兩家差點就共用一堵牆了。


    田逸瀟和汪詩怡同歲,從幼兒園起就在一個班上學。


    聽說兩家祖上帶點親,所以汪詩怡經常以姐姐自稱。


    田逸瀟自然是不認的。


    9月是豐收的季節,也是新生開學的日子。


    李易華蘭秀枝早早就下地裏幹農活了。


    汪詩怡吃過飯,收拾好書包,換上新衣服。


    一遍又一遍的檢查著報到的證件。


    不一會兒,田逸瀟便在家門口喊:“汪詩怡,收拾好沒?該出發了。”


    “早收拾好了,就等你了,你怎麽這麽磨嘰。”


    田逸瀟整理著發型:“開學第一天,我不得打扮打扮嗎?”


    “這就是你打扮的結果”汪詩怡上下打量著他:“一身黑不拉幾的,我看也不咋樣嘛。”


    田逸瀟的表情冷淡下來:“你有沒有眼光啊”


    汪詩怡冷嗬一聲,開始點評起來。


    “黑色外套黑色褲子加黑色鞋子,你穿這麽黑,晚上誰能看見你啊!”


    田逸瀟板著臉:“拜托,黑色顯成熟,看上去多帥啊,你懂啥?”


    “是是是,我不懂,行了吧”


    汪詩怡很不耐煩的快步走了。


    審美不同,怎麽也說不通。


    汪詩怡更喜歡男生穿亮色係,而不是沉悶的黑色。


    田逸瀟瞥著汪詩怡的背影嘀嘀咕咕:“哪像你穿的粉不拉幾的,土死了。”


    “你說什麽,你再說大聲點”汪詩怡回頭掐住他的手臂。


    手臂傳來的痛感讓他“啊啊” 大叫。


    “我錯了,我錯了,粉色好看,我說粉色最好看了”


    “知道就好!”


    田逸瀟揉著手臂,嘴裏又開始嘀咕。


    “你怎麽越來越像個母老虎了,我給你說你得溫柔一點,小心以後沒人敢要。”


    “你閉嘴喂,電視劇看多了吧你!”


    看汪詩怡有些生氣


    田逸瀟趕緊道歉:“我錯了我錯了,莫生氣嘛。”


    汪詩怡並不理會他,還加快了腳步。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總是處處被汪詩怡壓製著。


    小時候可不是這樣的,以前的汪詩怡不過是他的小跟班,如今怎麽完全反了過來。


    田逸瀟撓著腦袋,這種世界難題,很難想通。


    到高中學校要步行1個小時左右,拐過六個彎,走到大路,穿過鎮上的街,過個大橋,就快到學校了。


    田逸瀟追上汪詩怡心事重重的說:“唉,不知道會被分到幾班”


    聽到這話,汪詩怡停在原地一臉正經的說:“你啊,應該會分到四班”


    看田逸瀟一臉疑惑,汪詩怡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嗯絕對在四班沒錯了”


    “為啥?”


    汪詩怡用力一彈他的腦門:“因為四班的班主任可凶了,正好管教管教你呀。”


    “?”田逸瀟捂著額頭:“我還需要管教啊,我這麽聽話,整個村不,整個縣都找不到比我更懂事的男孩子了好吧。”


    “嘖嘖嘖”


    “你好自戀啊”


    “本來就是啊,實話實說”


    確實田逸瀟在金希村真算得上是聽話的孩子,成績也不錯,小學就會做飯了,家務活樣樣都會。


    田逸瀟繼續說道:“怎麽你還不服?


    汪詩怡對著他豎起大拇指:“服,你最好,最懂事,你不用管教了好吧。”


    田逸瀟皺著眉:“唉,你怎麽說話陰陽怪氣的”


    “哪有?”


    “你就說我是不是咱們村最好的青少年。”


    田逸瀟一臉期待的看著汪詩怡。


    “是是是”


    聽到肯定的回答他才肯罷休


    汪詩怡不解地問:“那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到幾班都一樣。”


    田逸瀟瞅著汪詩怡扭捏著說:“我覺得吧,咱倆還是要在一個班才好”


    “?”


    “我是說萬一有人欺負你,還有你大哥我保護你呀。”


    汪詩怡哈哈大笑:“可別,我可不想一直跟你一個班,這麽多年已經夠煩了,我得離你遠點。”


    汪詩怡遲疑片刻:“對了,我比你大,叫我姐姐。”


    田逸瀟氣憤的喊道:“汪詩怡你個沒良心的,還不想和我一個班,我可是為了你好。”


    “嗯哼”


    他倆一路吵吵鬧鬧


    終於走到了學校


    所有的新生排在操場上等著點名分班,鬧哄哄的,就像在菜市場一樣。


    教導主任站在台上喊道:“安靜,同學們安靜”


    新生們瞬間安靜下來


    “接下來,我來公布分班情況,點到名字的同學,按照指示牌去到相應的教室”


    “一班…”


    “二班…”


    逐漸沒有被叫到名字的同學隻剩下一半了。


    氣氛逐漸緊張起來。。。


    “不會要被分到4班去了吧,完了完了”


    學生們嘀咕著。


    氣氛也越來越緊張。


    終於3班的時候叫到了汪詩怡的名字


    隨後 “趙寧惜”


    汪詩怡聽到這個名字兩眼放光


    趙寧惜是她初中時的好朋友,如今又被分到了一個班。


    “啊啊啊啊啊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倆人激動的擁抱在一起。


    3班都快叫完了,還沒點到田逸瀟的名字。


    “完了,汪詩怡那個烏鴉嘴,不會真的被分到四班了吧。”


    田逸瀟此刻已經汗流浹背了。


    汪詩怡挽著趙寧惜來到三班教室簽到後,找了空位坐下。


    環顧四周,好像沒有幾個熟悉的麵孔。


    看著教室外一個個進來的人


    汪詩怡開始期待著田逸瀟能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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