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整天就知道睡睡睡,還不趕緊起來!”


    “還真以為自己是府上小姐等著別人伺候你呢?一個私生女還敢妄稱主子!呸,快起來!”


    穿著淡綠色襖裙的丫鬟盛氣淩人。


    她隨手將一隻破碗扔到地上,那缺了個角的破碗搖搖晃晃停下,碗裏盛的是連幾粒米都沒有的粥湯,還撒了大半出去,隻剩下碗底那一點點。


    沈潮雲迷迷糊糊地醒過來,隻覺得頭疼欲裂。


    捂著頭,費力地抬眼看了過去。


    ……碧荷?這不是沈若雪身邊的侍女嗎?


    碧荷滿臉厭惡:“夫人可發話了,隻要你今個兒老老實實地跟著小姐進宮赴宴,別亂說話,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老爺夫人便不再計較你推小姐入水的事。”


    語氣輕蔑,姿態高高在上,仿佛讓她入宮是什麽天大的恩賜似的。


    這番話讓沈潮雲驟然清醒了過來。


    她明明就被沈若雪派來的人用白綾活活給勒死了!


    景王將要登基為帝,她這個占著景王妃名頭苟延殘喘的廢人自然礙了許多人的眼,若她還活著,沈若雪就沒辦法成為名正言順的皇後。


    可……這是怎麽回事?


    為何再度睜眼醒來,她卻看見碧荷站在她的眼前?


    沈潮雲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


    劇烈的疼痛傳來。


    她短暫地呆了片刻,這不是她的錯覺,也不是在做夢。


    沈潮雲呼吸陡然變得急促,立馬轉頭四下打量起了她目前所處的地方——這是一間用來堆放雜物的柴房,放眼所及狹小昏暗,雜亂不堪。


    沈潮雲猛地攥緊了拳頭。


    自打她被昌平侯府以私生女的身份接回京城之後,就住在這間柴房裏,連府裏粗使下人住的地方都比她好,而她還要對此感恩戴德。


    隻因她住的是沈若雪院子裏的柴房。


    就像這次入宮的事,明明這是皇後為她準備的及笄宴,作為主人公的她卻連進宮都要被耳提麵命是沾了沈若雪的光,對她千恩萬謝。


    沈潮雲諷刺地扯了下嘴角。


    前世,她怎麽會傻傻的覺得昌平侯府是待她好呢?


    ……


    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是昌平侯府養在莊子上的私生女。


    本以為這輩子要在莊子上活到老,沒想到及笄的那一年陛下為她賜婚景王,於是她被侯府派人接回京城,結果在路上遇到強盜,恰好被景王所救。


    回京之後,發現沈父還有兄長阿姐們都不喜歡她。


    她一直自卑於自己私生女的身份,更不恥自己的生母居然是最末等的商人,所有對侯府眾人極盡討好,結果反而更讓人瞧不起,處處貶低自己。


    景王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哄騙得她交付出去了一腔真心。


    哪怕那日她和沈若雪同時身陷火災,一想到他喜歡沈若雪,她甚至都願意奮不顧身去救她,可最後她得到的是什麽?


    欺她!辱她!謗她!輕她!笑她!


    ——是全身燒傷,是母親留給她的財庫鑰匙被奪,是終身囚禁!


    直到那時,沈潮雲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大慶第一商人,身家富可敵國,是在生產之時遭人暗算去世。


    昌平侯也根本不是她的生父,不過是當今陛下為她找的養父而已。


    從始至終他們圖謀的都不過是財庫鑰匙!


    可笑她錯把仇人當親人,冷待真正愛護她的人,最後換來個白綾吊死的結局。


    ·


    見她沒許久吭聲,碧荷心中愈發火大。


    走上前去一邊用手狠狠擰她手臂上的軟肉,一邊罵道:“你個賤皮子!聽到了沒有?要是壞了夫人的事到時有你好看的!”


    手才剛落下,腕子就被人猛地抓住。


    “你哪來的膽子,也敢辱罵主子?”


    略帶沙啞的嗓音響了起來。


    沈潮雲攥著她的手腕,忍著眩暈慢慢地站起來,眼神冰冷地盯著她。


    “你算哪門子的主子?不過就是個私生女罷了!”碧荷被她盯得心裏發毛,手腕怎麽也掙不開,“你連我家小姐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我警告你快放了我,不然我就告訴夫人……”


    “啪!”


    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她接下去的話。


    碧荷被扇得腦袋嗡嗡作響,瞳孔劇烈顫抖,不敢置信的看著沈潮雲。


    ……這是什麽情況?


    沈潮雲這個廢物竟然打了她?!


    她不是最怕被夫人責罵嗎?她可是小姐身邊的大丫鬟,沈潮雲她怎麽敢動她的!


    對上碧荷怨恨得要殺人的眼神,沈潮雲反手就在她另一邊臉上又扇了個巴掌。


    唇角勾著冷笑:“打的就是你,天王老子來了我也是沈府的主子。”


    “既然是主子,打奴才就是天經地義。”


    柴房內頓時一片死寂。


    碧荷氣得眼睛通紅,尖叫著衝上前去要和她同歸於盡,沈潮雲眼神微暗,側了下身躲開,從旁邊抄出一根木棍就朝她的背抽了過去。


    這一抽,就把碧荷逼到了柴房門口。


    “去啊,你不是要去找夫人告狀麽?你盡管去,你要是不去的話,我都瞧不起你。”


    沈潮雲握著棍子的手微微顫抖。


    她逆著光站在那兒,用棍子指著門口,冷鬱的臉色一覽無遺。


    碧荷還是第一次見她露出這副神情,莫名感到一股懼意,身上被打到的地方在隱隱作痛,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去、去就去!你就等著玩完吧!”


    說完,立馬就跑了出去。


    等她一走,沈潮雲就眼前一黑,再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上輩子這個時候,她因為推沈若雪入水的罪名,被關在柴房兩天兩夜滴水未進,又感染了風寒,能撐到把碧荷趕走,就已經花光了所有力氣。


    沈潮雲閉著眼睛,靠在柴堆上喘息了片刻,就拄著木棍站了起來。


    模糊間看見地上似乎放了有一碗米粥。


    連忙挪過去,把碗端起來之後就發現碗底隻剩了一口湯。


    這點粥湯連她起幹皮的嘴唇都潤不好。


    沈潮雲氣笑了,滿臉陰鬱,她已經想不起來上輩子的自己看見這碗粥的時候是什麽反應了。


    但現在的她,隻想讓沈家的人付出代價。


    今日是及笄宴,就是在這場宴會上陛下再次賜婚她和景王,上輩子所有的不幸都是從這樁婚約開始的,倘若她沒有進京……


    不,必須毀了這樁婚事。


    沈潮雲眼神沉下來,掃了眼被摔得搖搖晃晃的房門。


    ——當務之急是解決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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