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潮雲心情沉重地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走上回廊的時候又忽地頓住,回頭看了眼站在門口同她擺手道別的蕭婧,勾起唇角朝她笑了一下,腦海裏又回想起了蕭夫人方才那番決絕的話:


    ——“他既想讓我們死,那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沈潮雲心裏既慶幸蕭夫人能有這般昂揚的戰意,可又擔心她在這場針對蕭家的陰謀裏衝鋒會受傷。


    這件事不外乎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無論最後的結果是什麽,蕭家都是最慘烈的那一個。


    她抬頭,看著明媚的天空被烏雲所遮擋,天色慢慢的昏暗下來,好似風雨欲來。


    很快,第一場秋雨就落了下來。


    屋外那些泛黃的葉子被劈裏啪啦的雨水打得七零八落,電閃雷鳴。


    沈潮雲隻能從窗口的桌案轉移到屋子裏麵。


    簷角啪嗒啪嗒砸落的聲音,在她的心裏砸出了一片漣漪,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手裏的書半個字也看不進去,於是隻好又將窗戶支起來。


    懶懶地趴在窗邊的桌案上,仰起頭看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


    直到外麵傳來一陣偏快的腳步聲,身披蓑衣的男人經過窗口,意識到了什麽停下腳步,又退回來低頭看她,而鬥笠上的雨水受到傾斜,啪的一下——


    滴落在了她小巧的鼻尖上。


    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倏地站起,眼睛發亮,驚喜地道:“小叔叔你來了!”


    霍勖摘下濕淋淋的帽子,輕輕晃了下腦袋甩去雨水,挑眉道:“嗯,你在這兒做什麽?”


    沈潮雲道:“下雨屋子裏悶,我來窗邊透透氣。”


    說著,她就準備繞去屋子外麵見他,可卻發現有點遠,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點子,她仰起臉,朝他笑著眯起了眼睛:“小叔叔,你拉我一把好不好?”


    霍勖:“?”


    話落,一隻纖小的手伸到了他的眼前。


    沈潮雲將桌案上的東西都搬開,腳踩在了桌案上麵,身體力行地告訴了他,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她想爬窗,讓他幫忙。


    霍勖眉梢微挑,好笑地看著她戰戰兢兢地踩在桌案上的樣子,一瞬間好似幻視很久之前養的狸奴,隻是將一張紙放在它的背上,它就會露出這副艱難的神情。


    伸出手握住那隻纖小的手。


    微微泛涼的大手直接將她的手包在了掌心裏,冷熱相碰,沈潮雲下意識抖了一下。


    這時懶散疏冷的嗓音響起:“我拉了。”


    話落,一股大力便將沈潮雲往窗外一拉,在她跳下窗的刹那,而他的另一隻手虛虛地握住了她的腰,待平穩落地之後才鬆開了手。


    聽到聲音趕來看的新月等人:“!”


    沈潮雲有些興奮地在原地跳了跳,說道:“幸好小叔叔你拉著我,不然我都怕自己把桌案踩塌了。”


    話音剛落,額頭被便冰涼的手指彈了一下。


    霍勖有些無奈地道:“再來十個你踩上去它也不會塌的。”


    就她這樣輕飄飄的體重,到底是什麽給了她這種錯覺?


    沈潮雲捂著額頭朝他笑了笑,被他的手冰得嘶了聲,連忙伸手拉住他身上的蓑衣就往屋裏走,催促道:“快,小叔叔,我們去屋裏烤火。”


    霍勖沒說話,隻是低頭看了眼攥著蓑衣一角不放的手。


    明明被他的手碰一下都覺得冷,卻還能攥住被水打濕的蓑衣,甚至拉著他進了屋。


    進屋之前,他就將濕淋淋的蓑衣脫了下來。


    隻是裏麵的衣裳也不可避免地也濕了,甚至還在往下滴水。


    看見這一幕,沈潮雲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微微一變,眉頭擰了起來,轉頭對著新月交代道:“你去費姨院子裏問問有沒有男子的衣裳,盡快帶一套回來。”


    她這裏沒有霍勖能穿的衣裳。


    新月明白,當即便出門朝著主院走了過去。


    青鳶則是立刻去了小廚房,讓他們盡快煮一鍋薑湯出來。


    見霍勖看了過來,沈潮雲繃著臉將他拉到了炭盆前,強調道:“濕了衣裳不換是會生病的,小叔叔你快把外衫脫下來。”


    看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霍勖眼神微變,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反問道:“你淋雨病過?”


    沈潮雲想也沒想就點了頭,回想起那次來勢洶洶的高燒她還有些心有餘悸:“我那次差點就死了。”


    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


    也是秋天,山林裏吃的東西很多,再加上還要為即將到來的冬天囤柴火,她幾乎整天都在山裏跑,也隻有秋天她才能吃得飽一些。


    然後有一天,她在山裏撿柴火的時候下了大雨。


    雨天山路泥濘難行,於是不得不在山裏找了個洞穴在裏麵躲雨過了一宿,當天晚上就冷得海軍神哆嗦,意識也變得昏昏沉沉的。


    後麵還是強撐著一口氣才下山回到了莊子。


    還被莊子上的嬤嬤大罵了一通。


    “然後我就當著她的麵暈了過去,真的是半點意識都沒有了,等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結果發現把嬤嬤嚇得瘦了得有三四斤。”


    再說起這些事,沈潮雲有些恍若隔世的唏噓。


    霍勖的眼神卻在刹那間變得冷戾。


    沈潮雲沒注意到這一點,而是又強調道:“來給我看病的大夫說我那就寒邪入體,就是因為我穿著濕衣裳過了一夜,所以不能穿濕衣裳。”


    她知道小叔叔肯定明白這些事。


    可她還是忍不住催促強調。


    興許是那次的經曆給她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導致她再碰到類似的事很難控製得住自己。


    霍勖起身,讓侍女去將屏風搬過來橫在兩人之間。


    他在屏風後脫了外裳。


    青燕也適時地將剛準備好的炭盆送了過去。


    隔著屏風,兩人各烤各的火。


    沈潮雲先是迷茫地張了張嘴,接著腦袋裏才冒出來一係列什麽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話。


    下一瞬,她的臉噌的就紅了。


    緋色從臉蔓延到了脖頸,連耳朵都紅了個徹底。


    隻覺得屁股底下的坐凳好像放了釘子一樣,讓她坐立難安。


    所以,她剛才一個勁催促他脫衣服,其實是在耍流氓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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