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開學,周禮打車去學校,摩托車還沒騎回來。


    到了學校,周禮先去買了瓶水,喝了一半水才進教室。


    走到班裏,看到吳念正在桌上寫著什麽,他走過去,右手食指敲了敲桌麵,吳念趕緊起身讓開,還把凳子往前拉了拉,然後站在了桌子一邊,左手扶著桌角,右手拽了拽上衣。


    他低著頭走進去,瞄了一眼她的桌麵,是幾張日曆表,有幾個圈圈,不過被筆袋壓著,其他看不到什麽。


    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


    他看到了吳念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紅腫的關節,幾道明顯的血痕…


    吳念看他不動,抬頭斜著眼看他,看著他低垂的視線,慌亂的把左手塞進了上衣口袋裏。


    這是第二次看她有傷,這傷放在吳念身上,總覺得很刺眼,讓他看不了第二眼。


    她身上零碎的熟悉感,讓他不自覺的多了些關注。


    老師在上麵講著課,有點聒噪,周禮聽的煩,他靠著牆,餘光看著吳念的背影,也許是怕周禮又看到受傷的手指,她的左手一直放在課桌下麵,右手拿著筆聽課,記筆記的時候會抬起左手壓住課本,寫完了,左手再放下去。


    周禮安生了半天,中間馮琦過來送了一瓶水,說了兩句話又走了。


    中午放了學,兩個人在校門口小店裏隨便吃了點,又回到網吧裏打起了遊戲。


    玩了一會,周禮總有些心不在焉。


    莫名覺得見過吳念,隻是想不起來在哪裏,什麽時候,好奇心讓他的思緒有些亂,越去想越想不到。


    馮琦懶得關注他,一個人嗨的不行。


    下午兩點,開始上課了,周禮踩著上課鈴進了教室。


    老師還在開會,班裏隻有班長維持紀律,拿著小本本走來走去。


    周禮進去坐下後就趴在桌上開始補覺。


    吳念午休沒盡興,仍有些犯困,趁著老師不在還想咪一會,又怕班長看到自己打瞌睡被記名,可是困意抵擋不住,糾結之下,隻好用右手撐著腦袋,把頭扭向裏麵閉上了眼,反正周禮正好麵對著牆壁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周禮醒了,他轉過頭,然後就不動了。


    眼前,吳念右手托著腦袋,微微皺著眉頭,雙眼閉著,眼睫毛長長的,粉紅色的雙唇輕輕閉著。


    距離有點近,陽光下似乎都能看到她臉上的絨毛。


    周禮越發挪不開眼。


    他仔仔細細的看著麵前的小姑娘,分明有熟悉的感覺,她閉著雙眼,這種熟悉的感覺越來越模糊,一股溫熱的風吹來,吳念桌麵上的試卷被吹起來一半,拂過她的側臉,又落下,小姑娘額頭上的碎發也被吹的有些淩亂。


    難不成是他的錯覺?從小跟著一群男人長大,再加上打拳,他性子冷清,很少跟異性相處,更別提有什麽異性朋友,可是吳念分明帶來的熟悉感,讓他忽略不了。


    直到老師走進來發出聲響,周禮才緩緩直起身子,他靠著牆壁慢慢吐了一口氣。


    吳念聽到聲音也睜開了眼,迷迷糊糊的晃了晃腦袋。


    ……


    晚上,他躺在下鋪的床上,腦子裏亂亂的,睜眼閉眼全是小姑娘的粉嫩模樣。


    不對勁,周禮在床上翻來覆去,就隻覺得煩躁。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到吳念喊他的名字,夢到她坐在他的摩托車後麵,喊他騎慢一點。


    第二天,周禮起不來了,曠了課,一口氣睡到下午三點。


    三點,老周踹開了門。


    周禮被蒙著被子打,他還在回味昨夜的那個夢,趴在床上由著老周打。


    老周打了一會,拉開被子就看到趴著的周禮,一股隨你打的姿勢,老周咬著後槽牙罵著祖宗。


    周禮聽的煩,起床去洗澡,老周拿著一隻拖鞋追到了淋浴間,然後被關在了門外麵。


    洗完澡換好衣服,周禮走了出來。


    老周站在前台等他,好久不見付小芸了,把周禮送到學校裏,正好可以見見她。


    周禮沒打算去學校,想去取摩托車,他隨手扒拉著還有些潮濕的頭發,沒打算理老周,想繞過他。


    老周手裏把玩著手串,喊住他。


    “孫子,還有最後幾個月就高考了,勞資用電焊也得把你焊在學校裏,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別特麽惹勞資也挨罵”


    周禮莫名覺得好笑,揚起嘴角看著他,說“你的第二春沒戲,付小芸眼裏沒你”。


    這一句話對於老周來說,殺傷力很大,再加上這本來就是事實,老周握著手串,發出“嘎吱嘎吱”的摩擦聲,他“嗖”的抬手抓住了周禮的領口,眯著眼瞅他。


    “管好你自己,高考前敢闖禍,那個破摩托車老子當鐵賣了它。”


    周禮低頭看了看抓他衣領的手,反手推開了他的禁錮,白了老周一眼說“忠言逆耳”。


    老周也懶得罵他,被他搞得也沒了去看付小芸的興致,又坐回了前台的椅子,點了一支煙。


    他從來沒考慮過自己的問題,之前栽女人身上了,他認!想著把周禮養大,多攢點錢,等他結了婚再說自己的問題,可是後來遇到了付小芸,很多事情就開始變了。


    為了付小芸,讓周禮轉了學。


    第一次見她,是在學校門口,順路送大哥來學校取個東西,他倚靠在駕駛位上抽煙,從對麵走過來一個女人,抬手揮了揮眼前的煙霧。


    “先生,這是學校門口,來來往往的都是孩子,請不要在這裏抽煙”。


    老周第一時間皺了皺眉頭,睜著眼睛盯著她看。


    付小芸眨著眼睛也看著他,似有似無的抬了抬下巴。


    有些許以理服人的樣子。


    然後老周看著她就笑了笑,扭頭把煙頭撚滅在旁邊車載煙灰缸裏麵。


    付小芸扭頭走進了學校裏麵。


    等到大哥出來,老周調侃他,“你這學校的老師還挺有師德”。


    大哥低頭看著一些文件,說“有什麽衝我來,別內涵我們學校的老師”。


    老周開著車笑出聲。


    第二次見是在大哥辦公室看到她走進來,坐在他對麵,開始說些什麽藝術生課程,老周不出聲,聽著大哥和她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她有時候會挑著嘴角笑笑,眉眼間都是笑意,就是那一瞬間,老周低下頭,右手摩擦著手心裏的茶杯,他怕和她對視,怕她認出來他就是在學校門口抽煙的那人,怕她覺得他素質低。


    聊完之後,她起身準備離開,下意識的視線牽引,她看了看桌上滿了一半的煙灰缸,笑了笑。


    “少抽點煙啊,領導”。


    老周的心瞬間就有些上躥下跳,還是鎮定的也回了個笑。


    等她走了以後,大哥問“找我有事?”


    老周本來隻是想來喊他晚上和幾個朋友聚一聚,喝了兩口茶之後開口,“把周禮弄過來吧”。


    大哥抬眼看他,說“我這裏可不是什麽名校,周禮在那裏好好的,還有一年就高考了,折騰什麽”。


    老周起身,走到窗戶邊,用鑰匙輕輕敲著玻璃,說“在你眼皮子底下,我放心,學校怎麽樣,不重要”。


    大哥笑出聲,當初老周為了周禮能進那所高中,花一萬多給人送禮這事,現在說起來好像就是個笑話。


    老周懶得跟大哥打嘴仗,當初又花錢又托關係的給周禮找了個好學校,求爺爺告奶奶的進去了,周禮這小子倒好,三天兩頭叫家長,老周一個大男人過去像個孫子一樣被班主任訓,他早就受夠了,反正周禮這垃圾成績在哪兒拿畢業證都一樣。


    後來有更多的機會和付小芸接觸,隻是那女人刀槍不入,眼裏丁點容不下他。


    黏了小半年也沒什麽實質性進展,他也想過來硬的,可是付小芸好像心裏有人,他不忍,也不敢再往下走一步。


    老周把付小芸按在副駕駛的那天,他捏著她的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依舊鎮靜的臉。


    “你這女人,拒絕會不會?有人看上你,追你,你如果不喜歡,要讓他滾蛋,知道嗎?”


    付小芸依舊用第一次見他的眼光看他,她不說話,隻是紅了眼睛。


    老周鬆開了手,點了一根煙,抽了一口就撚滅在煙灰缸裏,下車繞過來給付小芸開了車門。


    付小芸從他車上下去的時候,沒抬頭,但是留了句“謝謝”。


    他為付小芸做了很多,比如幫他們一家三口租房子,幫她弟弟安排工作,帶她父母定期體檢,後來她父親住院,他托人找的醫院的主任,痊愈之後,他開車給他們一家三口送回到家裏,然後在付小芸的房間裏,看到了一張穿著警服的黑白照片。


    付小芸說,那是她心上人,如果還活著,會比老周更帥,更有魅力,對她更好。


    回家的路上,老周開著車,聽著歌,嗓子有些堵。


    到家之後,他坐在客廳抽煙,不知過了多久,抬眼看到站在門口的周禮,他挑著嘴角笑。


    “付小芸誇我帥,說我有魅力”。


    周禮冷笑一聲,看了看滿了的煙灰缸,搖了搖頭上樓了。


    老周低著頭笑,周家祖墳是不是風水不好,他看上的怎麽淨是折磨人的娘們。


    ……


    店裏


    等老周回過神來,周禮已不見了身影,他起身走出去,開著車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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