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薑念卿做足了準備,但萬沒想到這個小子膽子這麽大,什麽事情都敢做。可自己似乎……什麽都做不了!


    什麽不可以?這不就可以的意思嗎?深諳兵法的沈念安怎麽可能退卻?


    “念安,我們說說話好不好?”薑念卿極力的掙紮著。


    她感覺她正在沉淪,渴望陷入到無邊的溫柔裏,但殘存的理智告訴她不能這樣。


    “好……”沈念安的動作輕柔了下來。他倒不是如饑似渴,隻是享受挑逗的過程。


    “念安,你……你喜歡我麽?”薑念卿語氣輕柔的問了一個很現代的問題。


    “念安不用回答我,我猜應該是喜歡的。念安是君子,若非喜歡,不會如此……”


    薑念卿的聲音如春風化雨般輕柔,眼眸裏湧動著江南朦朧的煙雨。


    “我也是喜歡念安的,好像從一見麵就喜歡。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麽是喜歡……”


    “大概見不到就會想看見,見到了就會想著讓時間停下來。這應該是喜歡吧?”


    在薑念卿絮絮叨叨的訴說中,沈念安動情的同時也有些困惑。你以前沒有過麽?


    封建婚姻所以沒有感情?當然這些煞風景的話,沈念安是不會說的。


    “念安,你要記得今天。今天的薑念卿隻是薑念卿,喜歡著沈念安的薑念卿!”


    薑念卿轉頭看向沈念安,那眼裏仿佛如一潭清水,蘊含著萬千情絲。


    沈念安沒法再沉默了,畢竟這話太奇怪了。難道她有什麽問題?


    既然已經說到這兒了,怎麽也得問幾句,哪怕是得不到真的答案。


    沈念安剛要張嘴,薑念卿卻攀著沈念安的脖子迎了上來。


    沈念安嘴裏的話還沒說出口,唇齒間蜻蜓點水般的觸感便襲遍全身。


    可等沈念安反應過來,薑念卿又重新躺了下去。眼睛雖是假裝看著遠處,但眼角裏盡是得逞的笑意與羞澀。


    “念安不是喜歡作詩麽,現在不來一首?”薑念卿一雙美眸顧盼生姿。


    沈念安一口老血,今天好像被薑念卿吃得死死的,很是被動,這可不行。


    “夫人想要聽我作詩,我又豈能拒絕?我就替夫人作一首,夫人請聽好。”沈念安笑著看向懷裏的薑念卿的側臉。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沈念安,你敢棄我?”薑念卿的眼神裏似怒似嗔,委屈而又孤絕。


    看著那張臉,沈念安的心弦抽動了一下,隨即輕撫著薑念卿的臉頰俯身了下去……


    春風柔和,寡婦難哄。好在總算哄得佳人笑顏開。


    沈念安隻當是女人家的矯情,但他不知道,觸動的是薑念卿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因為恐懼,甚至未曾想過動心。


    雖然薑念卿知道,她現在隻不過是貪圖一天之歡,之後橋歸橋,路歸路。


    但仍然聽不得這樣的話,這一天將是她永久珍藏的秘密,自然容不得破碎。


    “念安,你說人活著是不是很麻煩?”懷裏的薑念卿輕柔的說道。


    沈念安詫異的低頭看了薑念卿一眼,長長的睫毛輕顫,那雙眸子如水珠般靈動,但卻湧動著一絲淡淡的愁緒。


    “是有些麻煩,但也有些歡喜。比如我入贅到薑家就難以接受,但我看見夫人,突然就覺得其實也挺好!”


    雖然知道薑念卿有著難言之隱,但沈念安卻沒有單刀直入。


    “念安一直這麽會說話麽?”


    薑念卿嘴角輕勾,眼睛裏流光溢彩,玉麵上更是染著一層薄薄的紅暈。


    “那要看夫人想不想聽。隻要夫人願意,不妨把為難的事情講出來,也許我不光說的好聽,還能解決夫人的困擾呢?”沈念安笑道。


    其實就沈念安自己也知道,對方要能說早就說了,不想說也不會因為自己這句話就說。


    但這些話總是要說的,因為這是他的態度。


    “那念安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薑念卿說完了就不敢看沈念安,隻是耳朵格外的靈敏。


    她不知道沈念安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又會說什麽樣的話。甚至心底裏做了最絕望的準備。


    沈念安愣了一下,隨即釋然的笑了。


    他自從知道薑念卿懷疑他,就知道遲早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其實挺好!


    原來不說是因為說不清,怕薑家有惡意,別人也不信。


    因為穿越的原因,最合理的說辭就是失憶。這樣的說法是可以成立的,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這個說法卻沒辦法支撐他否定自己是上河村的沈念安。


    你自己都忘記了,你怎麽知道不是?這似乎就是一個謬論,一個死循環。就如他剛醒來麵對阿依的情況一樣。


    最關鍵還有一堆人指著你說你就是他,再加上王氏母子被殺,真正是百口莫辯。


    但現在是時候了,薑念卿的懷疑加上自己的說法,基本可以形成一個兩相印證的事實。


    雖然不能說證據確鑿,但已經足夠明了。而自己也終將正大光明。


    “夫人應該想問這話好久了吧?”


    “我沒有……”薑念卿驚了一下,臉上的紅暈更盛,一種被揭穿的尷尬湧上心頭。


    這才意識到沈念安早就知道了。是啊,沈春枝又怎麽會不告訴他呢?


    “沒關係,夫人聽我說就好。”沈念安歎了一口氣。


    “念安要為難,其實可以不說的。”


    薑念卿固然想要知道一個結果,可如果讓個男人為難,她斷然不想強迫。


    “說一說也好,夫人權當聽一個故事。”


    沈念安的手輕輕的撫動著薑念卿的發梢。薑念卿雖然隻是聽了幾個字,但那聲音卻順著發絲滲透進了心裏。


    “我最早的記憶是醒過來就成了薑家贅婿,除了我叫沈念安,其他事情一無所知。當然我該會的還是會的,比如會吃飯,會寫字等等……”沈念安的聲音不疾不徐。


    “但我到底是誰?發生了什麽事情?認識什麽人?這些全都不記得了……”


    “是阿依告訴我,說我是薑家贅婿,說你是我夫人,說我家在上河村……”


    薑念卿聽著沈念安的話,心裏反而越發迷茫了,畢竟事情確實很奇怪。


    想起那個小丫頭,薑念卿才想到她就是讓自己陷入到這種尷尬狀態的罪魁禍首,要不是她瞎說,哪至於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其實薑念卿還真冤枉阿依了,沈念安還問過徐衝呢。對於薑家絕大部分的下人來說,都是這樣的認知,而不在於一個阿依。


    “我曾經以為可能有什麽誤會,想等你回來,或者見了那沈家人總會說清楚的。沒想到我身體還沒好,縣衙就說我殺了人!”


    “我居然殺了自己的母親和弟弟,甚至還被親妹妹告發了。可是我明明躺在床上都下不了地,怎麽可能跑到別處去殺人?”


    “雖然我不知道我的過去。但有沒有去殺人我是清楚的,那麽為什麽會如此?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有人故意害我!”


    薑念卿聽的認真,不自覺的就帶入到了沈念安當時的處境當中。一時間眼眸裏就淚花湧動。


    “我懷疑薑家,也懷疑沈家,還懷疑其他人。我看不清楚,可我必須麵對!”


    “念安,不會的,我隻是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讓你受了委屈。”薑念卿捧著沈念安的臉心疼道。


    沈念安在說故事的同時,也在觀察著薑念卿。看到那抹發自心底的心疼,沈念安對薑家的最後一縷懷疑也散去了。


    “我到了公堂,沈春枝仍然堅持認為我是他大哥。這些事情夫人也是知道的。”


    “那念安為什麽不向葉惠中說明呢?”


    “我說我不是沈念安?怕不光葉惠中,就是其他人也會認為我是因為殺人而否認,否認的還很拙劣,親妹妹又怎麽會認錯大哥呢?”


    “最關鍵的是我的名字真叫沈念安,所以我隻能是沈念安,也必須是沈念安。否則我又能是誰呢?”沈念安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茫然。


    “後來的事情你我都知道,原來可能存在一個跟我長的一樣的人,那個人就是蕭複。”


    “我真的是上河村的沈念安麽?我站在上河村裏想了又想,但卻什麽也回憶不起來。”


    “我總有一種感覺,我不是上河村的沈念安,但問題是我又會是哪裏的呢?我不知道!”沈念安的表情痛苦而又憂傷。


    沈念安直接將他的困擾拋了出來,反正我啥也不知道,並且都說的似是而非。不承認也不否認,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們說的。


    就哪怕是蕭複、何不愈站在他前麵告訴他是個假貨,那又如何?


    不都是別人告訴我的麽?我什麽也不知道啊!至少他沒刻意冒充過沈念安,還盡力否認過。


    沈念安現在說的話也是他對自己來曆的最終答案,穿越的秘密將永遠掩埋在心底。


    “我不想接受這個身份,也不願意當贅婿,這個夫人都是知道的。”


    “要不是薑府有夫人這樣的美人,就算薑家再富貴,我可能也早跑了!”沈念安笑道。


    沈念安說的是實話,軟飯好吃才吃,可如果入贅的女人是一個肥婆醜八怪,這軟飯還吃麽?至少沈念安沒那麽大的胃口。


    本是沈念安開的玩笑,薑念卿卻是另一番心境。不光感動於沈念安的直白和對她的誇耀,更重要的是又卡住了她的心神。


    雖然腦子裏不止一次的徘徊過要不要告訴他實情的念頭。現在?能瞞一天是一天吧!


    “所以我說夫人權當聽一個故事,因為我也不知道答案。我知道夫人可能不信,可這就是我的解釋。”沈念安最終做了結語。


    “難為念安了!”薑念卿那雙迷人的眼睛裏藏著太多的情緒。


    “可是我的答案似乎沒法解決夫人的困擾!”沈念安輕笑道。


    “念安別這麽說,我知道的,我也相信念安,念安不會騙今天的薑念卿。”


    薑念卿說著話,幾滴晶瑩的淚珠就從眼角滑下,順著鬢角的發絲流到了沈念安的指間。


    “夫人為何老說今天?莫不是明天就打算休夫了?”沈念安忍不住問道。


    “哼!念安還想天天占便宜不成?”


    今天的薑念卿顯然不同於以往,一邊說話一邊就伸出小手在沈念安身上捏了一把。


    一陣酸爽襲遍全身,沈念安佝僂著腰想抓住薑念卿,可薑念卿趁著空檔起身跑了。


    嬌媚的笑聲自風中傳來,帶走了沈念安的怨念。抬頭處,美人回眸,搖曳生姿。


    在這如詩如畫的江南,薑念卿仿佛是點睛的一筆,為這多彩的山水平添了人間韻味。


    “念卿,我替你想了一句詩,你應該也喜歡。”沈念安向著跑向遠處的薑念卿喊道。


    “什麽?”薑念卿臉色潮紅道。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薑念卿停下了腳步,眼眸裏山水流轉,嘴角間笑意傾城,那笑容比春風更讓人心醉。


    “念安,謝謝你!”薑念卿眼眶裏光澤閃爍。


    這一天,他們看過山水,踩過花草,留下過歡聲笑語,也留下過繾綣情絲。


    已過花信年華的薑念卿頭戴沈念安編製的花環,衣裙飄飛,腳步輕盈,行走在青竹裏的山水間,仿佛回到了那不曾有過的年少。


    念安,謝謝你,謝謝你的詩,也謝謝你的情,你就是我一生最大的驚喜。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恨君生遲,君恨我生早。念安,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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