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初夏,我六歲,父親去世後,我隨母親來到新民縣前當堡公社大太平莊住進了繼父家,開始了艱苦的生活。


    如今母親已離開我們十幾年了,我也人到中年。但我仍清晰地記得母親對待艱苦生活的態度,更忘不了她的廚藝。


    我剛到大太平莊時,正是初夏,村東的河水已漸漸有了暖意。


    孩子們仨一群倆一夥地在河邊用各種各樣的家什,如臉盆呀、小絲網、口罩布做的網,在河邊撈魚。


    我也隨小朋友們下河撈魚,很快,就撈了一小碗小魚仔,我拿回家,母親見了,高興地接過去:“好久沒吃過魚了!”


    可這麽小的魚咋做著吃呢?我有些疑惑。


    母親則笑了笑,她接過魚仔清洗幹淨,然後母親把洗幹淨的小魚放進鋁飯盒裏,又往裏倒上一兩滴豆油,再放進蔥花、薑絲、大料,最後,放進鍋裏蒸半個小時,開鍋後拿出飯盒,一道鮮嫩的蒸魚仔出鍋了。


    我就著玉米麵餅子,吃下了母親做的獨特的鍋蒸魚仔醬。


    夏天雷陣雨過後,河北邊的草地便出現一些“地搶皮”,像木耳那種的,比木耳小,紫黑色。我撿回家,母親用蒸魚仔的方法將其蒸熟,味道獨特而鮮美。


    夏伏天裏,母親在房後種的芸豆長成了。


    清晨,太陽剛剛出來時,母親挎著筐到豆角地裏挑成熟的豆角摘下來,母親在那摘芸豆,小花狗在母親的周圍撒歡。


    母親摘完豆角,又去土豆地裏摳出幾個土豆。回來的路上,又在路邊挖幾棵莧菜、螞蟻菜,回到家裏,將它們一一洗淨,放在大鐵鍋燉,從鐵鍋散發出的味道令人垂涎欲滴。


    一般來講,這道菜就是土豆燉芸豆,而母親偏偏往裏加點野菜。我以為母親是為了增加鮮味。


    多年以後,三姐告訴我:“哪裏是增加味道,地裏芸豆、土豆種得少,不夠十幾口人吃,母親隻好往裏加些野菜充數。”


    原來是這樣。


    但就算是拿野菜充數,母親的這一獨特做法,卻使我喜歡上了這一野菜燉芸豆的農家風味菜。它在我心中始終占據著一席之地。


    母親去世十幾年後的2013年夏天,我去鄉下三姐家,讓三姐做了土豆、芸豆、莧菜、螞蟻菜一鍋燉的農家菜,但吃過後,總覺得沒有母親燉的味道好。


    夏天的夜裏,母親讓繼父去河裏打魚。


    繼父半夜後回來,桶裏已滿是野生的鯽魚、鯉魚、草魚。


    第二天,我們一家人便能吃上母親做的醬燜鯽魚、黃瓜燉魚。


    秋天,母親用黃豆和白菜給我們做豆腐菜。


    冬天,土豆燉豆腐、燉青蘿卜絲、燉酸菜血腸……凡是母親能想到的,哪怕是在夢裏夢到的菜,隻要是能做出來的菜,她都做出來了。而且味道很好。


    無論在什麽樣的艱苦生活的重壓之下,讓兒女們吃上可口一點的飯菜,過上好一點的日子,是母親的心願,也是她為之踐行的動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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