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俞的臉色漸漸的從無助的,悲痛,變得麵無表情,冷靜,沉著,他抬起手掌抹了下鼻血,眸色陰沉地盯著指腹的殷紅。


    房間內,項愷走進臥室,口袋裏的手機傳來震動聲,項愷看都沒看地朝牆壁上摔過去,手機瞬間四分五裂,屏幕昏暗下去。


    項愷頹廢地坐在床邊,手指插入自己的短發用力收緊拉扯著麻木的頭皮,怎麽會鬧成這樣?


    自己捧在掌心養出來的孩子啊,為什麽?


    項愷反問自己,是不是哪裏做錯了?項愷隻是想給項俞一個好的環境,能夠讓他堂堂正正的活著,不用跟著自己過被子彈追著的生活,是自己對他的關心不夠?還是他覺得自己根本不配做他的哥哥了?


    自從項俞知道關於自己身體的秘密,就連項俞也不對勁了,項愷攥著拳頭,都是因為這件惡心的事,都是因為這件事……


    項愷仰躺在床墊上,眼睛木訥地盯著天花板,大腦裏渾渾噩噩的,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項愷想,不知道林子彥那天給自己喂了什麽藥,是不是藥效還沒過去,他緩緩合上沉重的眼瞼,意識飄得很遠。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呼吸聲,項愷猛地睜開眼睛,項俞雙眼泛紅,正專注地盯著自己,他的手指還在撫摸自己的側臉,項俞顫抖地開口:“哥,別趕我走,求你。”


    昏暗的房間內,項俞垂著頭蹲在床前,慘白的臉上染著大片黑血,項愷瞪著睡得猩紅的眸子,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項俞扯動掛著傷的唇角,嗓音幹澀,顫抖地說:“哥,你別不要我……”


    “別趕我走……”


    項愷不可置信地瞪著他,扭頭瞧見窗子大敞著灌進呼嘯的冷風,項愷攥著他的手腕,怒吼著問:“你是怎麽進來的?”


    項俞垂下眼瞼,不敢去看哥哥盛怒的眼神,怕從那雙眸子裏看到疏離,失望,他會控製不住自己,恨得想要發瘋。


    項愷咆哮,“我問你,你是怎麽進來的!”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把項俞關到房門外。


    項俞撲過去摟住項愷的肩膀,埋著腦袋拚命地往他懷裏紮,恨不得鑽進他的胸膛裏,融入他的血肉,占據他的身心,“我從五樓爬上來的。”


    “我錯了……我錯了……”


    項愷收緊手臂,用力地把弟弟摟在懷裏,感受到項俞顫抖的身體,項愷撕心裂肺的痛,他怒得氣得是誰呢,隻要想到項俞是為了自己鋌而走險,項愷恨不得給自己一刀,他是自己的弟弟啊,為什麽要想這麽多呢,不是隻要享受哥哥給你的生活就好了嗎?


    “哥。”


    “哥,我什麽都聽你的。”項俞抬起頭,眨著烏黑的眼睛,青澀的臉龐劃過摻著血的淚痕。項愷伸出手指,抹掉他臉上的淚,仰起頭長歎一聲,自己真的不想看到項俞哭。


    項俞小的時候摔倒了會紅著眼睛抹淚,項愷告訴他,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的,可是現在不論是看到他的眼淚,還是他的血,項愷都心疼得透不過氣,不想看到他的一滴眼淚,一滴血。


    如果連弟弟都保護不好,自己實在是太無能,太失敗了。項愷如今陷入困境,如果項俞重蹈自己的覆轍,項愷光是想想就憤怒地想殺人。


    項愷冷冷地說:“在家養傷,養好了就回學校去。”


    “嗯。”項俞點頭,靠在項愷的胸膛,眉眼間的陰霾散去,隻要還能留在他身邊,隻要能抱著他。


    項俞合上眸子,聲若蚊呐:“哥,隻要你不趕我走。”


    項愷寬厚的手掌拍著他的背後。


    項俞的聲音很輕,哀求地問:“這幾天你會陪我嗎?”


    項愷揉著他的腦袋,“我去做飯。”


    項俞鬆了口氣,咧開嘴角,森白的牙齒掛著血絲。


    項愷淡淡地說:“去洗洗。”


    “嗯!”項俞痛快地抹了一把臉上的血,不想讓哥哥看著堵心。


    項愷走出房門,項俞盯著哥哥的背影,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他拿出來查看是條消息,備注名是q同學:學校新到了一批書,放在南樓的三層辦公室,沒有鑰匙進不去。


    項俞沾著血的手指摁著屏幕,“下周一晚自習後給你。”


    嗡嗡——項俞盯著來電顯示的名字,微微蹙起眉心,瞧一眼哥哥在外麵忙碌的背影,站起身走過去把房門關上。


    “怎麽樣?還活著呢嗎?”高宇寰囂張的嗓音從聽筒裏傳來。


    “嗯。”項俞淡淡地應了一句,牽扯唇角的傷口吸了口氣。


    “呦,你哥沒打死你啊?”高宇寰的心情聽上去不錯,指著酒杯讓旁邊的人給自己倒酒。


    項俞走到窗邊瞧見停在路邊的改裝賽車,“把你的人叫走吧,被我哥看到的又要有麻煩了。”


    “怕給我添麻煩?”高宇寰抿了口酒,“那你就聽話點,嗯?”


    高宇寰現在和項俞正熱乎著,雖然嘴上說得無所謂,但是如果項愷動真格的把這小崽子給打死,他還有點舍不得,所有就派幾個人跟過來了,要是有什麽動靜,大不了就在項愷麵前再玩一次綁架。


    項俞一臉平靜,現在不在高宇寰身邊他連笑臉都懶得裝,“哥,我不聽你的話嗎?”


    “聽我的話?你聽個屁了!”高宇寰把玩著酒杯,“不過你別說啊,我今天還真舒服不少,讓你哥教訓教訓你,都不用我自己動手。”


    “什麽時候來哥哥這療傷啊,讓我也欣賞欣賞你哥的傑作?”


    項俞吸了吸鼻子,心裏一陣冷笑,“我這周不能去你那了,我哥他……他盯著我,下周一晚上我過去。”


    項俞意味深長地重複一句,“過去陪你。”


    “可以理解。”高宇寰聽著他的話心裏跟貓抓似的,“記得把自己洗幹淨了,過來挨操。”


    高宇寰如今也就隻能隔著電話逞個嘴能,想想自己十幾歲就出來混,什麽沒經曆過居然會栽在一個小兔崽子手裏。


    不過鑒於他確實伺候的自己挺舒服的,高宇寰就當是哄小孩了,這樣還顯得自己心胸寬廣。


    他也不是不能把項俞綁起來反攻回去,可要是這樣不就成仇人了嗎,以後還能有什麽情趣?再說他確實領教過項俞的手段了,不知道逼急了這小變態會做出什麽事來,於是高宇寰半推半就地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就算嘴上不饒人。


    項俞聽著高宇寰那邊喧鬧的聲音,冷冷地問:“你在喝酒?”


    “是啊,你哥幫我好好出了口惡氣,我不得慶祝慶祝,找幾個小鴨子陪我樂嗬樂嗬?”


    “既然這樣,正好這次機會,我們的關係到此為止,就像我哥說的,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項俞眯起眸子淩厲的目光盯著樓下那輛賽車,他似乎能透視車身,知道隻要在哪裏做手腳,那輛車駛不出百米就會爆炸,“也不會再給你添麻煩。”


    高宇寰嘿了一聲,“老子現在出來喝個酒都要你管著?你管的著嗎?”


    項俞輕笑一聲,“哥,我就是知道自己管不了你,所以隻求你自己能管著自己了,如果不行……”


    他歎了口氣,“我們還是算了吧……我知道我年紀小,你看不上我的,也隻是跟我玩玩,對嗎?”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當我隨地亂發情嗎,出來就是為了打炮?少在這跟我委屈,你個賤人!”高宇寰憤憤地掛斷電話。


    項俞犀利的眸子凝著手機黑暗的屏幕,嘴角揚起抹譏笑,高宇寰是個很重要的人,自己會好好利用的。


    廚房,項愷一雙眼睛出神地望著鍋裏燉著的菜,他在盤算著以後的路該怎麽走,今天算是把高宇寰得罪了,以後在c區恐怕很難混下去了。


    可是如果搬到城裏,自己為幫派做過的事瞞不住,生活會受到監管,項愷自己倒是不怕,還可以去做保鏢也算能混口飯吃,可是他擔心項俞被歧視。


    要等項俞考完試,還有……和林子彥的事斷個幹淨後再離開。


    項愷轉身環視這個隻有三四十平米的房子,這是他和媽媽曾經夢寐以求的家,他在這裏度過了幾年溫馨的時光,那時候他有媽媽有叔叔,項俞,自己和叔叔起早貪黑去海岸碼頭搬貨……


    現在他隻有項俞了,所以怎麽能忍受項俞受到半點傷害,項愷隻是覺得對不起媽媽,到頭來還是要離開。


    兩兄弟在飯桌上沉默地吃飯,隻有筷子撞到碗的聲音,項愷沒什麽胃口,隻是喝著啤酒。項俞吃得很少,他臉上的傷腫了起來,動動嘴巴都會覺得痛。


    項愷攥著酒瓶貼在他的側臉,冰冷的刺痛感傳來,項俞疼得吸了口氣,抬起發紅的眼睛望著哥哥。


    項愷被他這副可憐的樣子盯得心裏酸酸的,可是不打他,項愷怕他不長記性,又忍不住關心,“要不要去醫院?”


    項俞搖頭,靜靜地盯著項愷被冰啤酒浸泡過的唇……


    項愷扭開他的頭,“碗筷放著不用管,明早我收拾,吃完就早點睡吧。”


    他拎著酒瓶走回臥室。


    項俞望著他的背影,寬闊的肩膀,項俞舔了舔唇角的傷口,刺痛感牽扯全身的傷口。


    他知道,一旦哥哥對自己失望後帶來的痛會比這疼上百倍……


    深夜,吱嘎一聲房門被推開,項俞端著杯牛奶放在床頭櫃上,“哥?”


    “醒醒?”項俞輕輕拍著哥哥的肩膀,低聲細語地說:“哥,喝了牛奶再睡吧?”


    “嗯……”項愷喝了酒,睡得迷迷糊糊的悶悶地應了一聲。


    項俞瞧著哥哥那張令人膽寒的臉龐被酒氣熏得酡紅,他完全放鬆戒備地睡著,結實的胸膛隨著均勻的呼吸上下起伏。


    昏暗的光線下項俞的眸子尤其黑亮,聲音極輕地開口,“哥?”


    項愷睡得很沉,項俞淺淺地笑,坐在他的身旁,拉起被子蓋在項愷的身上,可下一秒他的手掌突然僵住,渾身的血液仿佛凝固,幽深的黑瞳怔怔地盯著項愷脖頸處露出清晰的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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