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妱在風華樓時,心裏就一直掛念著上官巽,不知這會兒還在不在,她快馬奔回,到書房發現上官巽已經不在,案桌上留有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事已辦妥,易陽先告辭了”,邢妱沒見到他,心裏倒有些空落落的,便回臥房沐浴休息了。


    第二日,邢妱早早起來,吩咐小廝到市麵上買了許多戲本,還有紅葉、青鳥、尺素、鴻雁,三院一堡近二十天的傳報,正坐在後院的暖閣裏翻看。


    這龍行雲在民間的形象十分好,也都是這三院一堡的功勞,如果邢訣登基成功,一時半會也動不了這個人。


    邢妱看了半個時辰後,管家來報說“大皇子來了”,還沒等她回話,邢修就滿臉堆笑的進來了,見她在看傳報,便打招呼道:“王妹,在忙呢?”


    邢妱慵懶道:“女兒家沒什麽可忙的”


    邢修笑意盈盈的湊過來,發現她在看蘭嶼歌的內容,蘭嶼歌號稱名伶界第一美男,長相自是不用說,性格還十分趨利,成了一眾富貴人家絕好的聚寶盆,最難得的是蘭嶼歌肯以身侍人,隻要能取利。


    邢修道:“王妹也玩戲子?”


    邢妱道:“未嚐不可”


    邢修道:“昨兒個聽說王妹在風華樓看戲,就沒想過看蘭嶼歌的戲?”


    邢妱一下子來了興趣,問道道:“皇兄能牽線?”


    邢修道:“王妹的身份還用哥哥我搭線,他可求之不得”


    邢妱奇道:“皇兄平時不來我府上,今日怎麽那麽特別?為了蘭嶼歌?”


    邢修道:“我一個閑散皇子,皇位又與我無關,無所事事,四處閑逛,這不就逛到王妹這裏來了”,邢妱給他遞了有關竹漪漪的內容道:“美人哦~”


    邢修道:“我不懂戲,不過倒真是個美人兒”


    邢妱繼續看蘭嶼歌的內容,邊道:“左右都是來逛的,你就自行轉轉,王妹就不陪您了”,邢修當然樂的自在,在管家的帶領下,興致勃勃的看稀奇去了。


    過了半盞茶功夫,管家來稟報說邢修走了,還讓他替自己問好,邢妱莫名其妙的。


    …………………………………………


    邢修出了永寧府,便又漫不經心的轉回了自己東城的獵場,一直玩樂到天黑,夜幕降臨後,龍行雲、房薇、林遙幾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入了獵場,幾人聚在邢修的書房內密謀計劃,林遙作為內鬼又是職位最低的存在,顯得十分低調。


    龍行雲撫著胡子沉思,雖站在角落旁,卻有著主導全場的氣勢,讓人難以忽視。邢修坐在太師椅上,悠然自得的撇著茶葉,氣定神閑中透著隱隱殺氣。房薇作為刑部之首,身上的殺伐剛之氣更讓人覺得威懾十足,每個人的內心都在磨刀霍霍,勢在必得。


    林遙負責守衛皇城,雖然頂著頂級高手的名頭,卻十多年沒與敵人對過招,畢竟誰敢行刺國主,禁軍也成了最安全的存在,自然威懾力遠不如身經百戰的刑部。


    幾人當晚謀劃了一夜,房微計劃將林遙作為關鍵人物,讓自己的一些人進入皇宮中,潛伏在惠妃娘娘處,到時候裏應外合逼宮,若發現邢訣有動作,就以謀反的罪名除掉,為此又製定了許多細節上的內容。


    第二日,百裏昂將計劃傳回了四象門浮屠塔,和上官巽預料的一樣,。


    離起事還有三天,每個人都提起十二分注意力和嚴謹性準備著逼宮事宜,當晚,上官巽和部下便通過百裏昂提供的便利,成功易容混入禁軍內。


    相比浮屠塔緊張,邢妱這幾日就很快活,每日與甘有寧幾人出入風華樓看戲,台上咿咿呀呀一連唱了兩日,還沒謝幕,幾人連看了兩日,白銀花了幾十兩,才演了四十多場,還有二十場才能結束,其中許多內容可有可無,她可煩躁,又不能走,心疼錢。


    這麽寫戲,也騙了許多人來看,隻因三院一堡每回都有刁鑽獵奇的角度寫文章引發非議,每次都很轟動。


    邢妱通過甘有寧的小道消息得知,梅子清從小練的就是花旦,十五歲登台,長得精致嬌俏,一顰一笑溫柔似水,風情萬種,最讓人著迷的是她的眉眼,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橫波,眼波流轉之際,勾魂攝魄,很是動人心弦,剛開始在梨園界並不出名,拿不到角兒,傍上了龍行雲才起來的,常見她輾轉於豪門大戶中,深受紈絝子弟的喜愛追捧。


    邢妱想不到龍行雲紮根這麽深,影響那麽大。


    甘有寧大約也不愛看這戲,和杜淩然在戲台下嘻嘻噓噓的聊起了角兒的花邊緋聞,甘有寧道:“這外界的人不知,裏頭的人可心知肚明,梅子清的背後勢力是龍行雲,是龍行雲花了大錢捧出來的,這些年為她解決了不少競爭對手,把錢路都攏到自己這處,她長紅不衰,龍行雲也靠她攏錢撈金,可謂在梨園界、輿論翻雲覆雨,既做蹴鞠手,又做判官”


    杜淩然道:“要不說曆來朝廷都禁止出仕之人牽扯商圈”,戲唱到了戌時終於謝幕,邢妱和甘有寧幾人分別後便直接回府了。


    第二日,就是傳統節日除夕了,今日的過節氣氛更加濃鬱,滿街均是買春聯,香紙錢,舂米做糕的人,家家戶戶貼春聯,衙門也早派人在街道上掛花燈,大街兩邊許多人家擺著酒菜、三牲,香燭祭祀先人,一派張燈結彩,喜慶忙碌的景象。


    邢妱坐在院子裏擦著黑色實心圓球,這隻球可以一分為二,由一根彈性十足的絲線連接,絲線鋒利有韌性,觸之即傷,殺傷力極大,尤其可以實現群殺,她取名“縷刃”。


    與她一樣不清閑的還有刑部,這個肅殺之地也掛了些燈籠應景,地下室內,邢修和房微看著眼前整裝待發的六百人,進行了一番演講後,囑咐他們一定要守好皇宮的治安,防止暴亂,並給每個人配了最鋒利的刀。


    房微悄悄告訴邢修,有兩百人已經混入宮中,屆時可以給您行方便,您待會便可借拜年之由,到宮裏交接。


    皇宮附近的某民宅中,龍行雲正召集自己的三百名最優秀的武學高手,蓄勢待發的等待那個時辰的到來,戌時行動,事成之後便是另一種人生。


    申時


    皇城外的廢廟中,上官巽帶人已經悄悄隱在其中,夜幕一降臨便通過地道悄悄潛入皇城中。


    皇城內,百姓們都在忙著準備祭祖之事,家家開始往祖廟去,焚香上供,沉浸在歡樂之中,這歡樂感染著每一個人,連維護治安的街道司都鬆懈了警惕心,隻想著回去吃年夜飯,誰也不會想到,今夜是一個不太平的夜晚。


    酉時末


    皇城內的華燈璀璨,燈火通明,皇宮一片寂寥落寞,以往宮內每年都會邀請天下名角兒入宮為皇親國戚、百官進行表演,自從國主病倒後,皇宮的除夕不再有歌舞活動,邢妱和伶蝶、扶花兩個丫頭,賞著花燈,一路追逐打鬧,嘻嘻哈哈的跑到了皇宮門下,林遙看著天真無邪的邢妱,心頭一緊,不寒而栗。


    邢妱抓著扶花道:“我抓住你了,死丫頭,哈哈哈哈”


    扶花怕癢癢,一邊嘻嘻哈哈,一邊求饒:“少主,我不玩了,我求饒,哈哈哈哈”


    邢妱回道:“哈哈哈哈,怎麽能求饒呢,我還沒玩夠呢”,幾個女孩的聲音清脆又嬌滴滴,聽得城樓上的守值人抓心撓肝,隻有林遙在發怵。


    邢妱嘻嘻哈哈,天真無邪的像犯傻了一般,抬頭仰望聳立的高牆,犯迷糊似的對上麵的守衛道:“往年都有戲看,怎麽這幾年沒有了?今年也沒有~”


    林遙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沒有回答。


    邢妱拿出通往二皇子母妃“榴房宮”的腰牌,對守著的禁軍道:“永寧府就我一個人,無聊的很,我想找嫻妃娘娘談天”,守衛例行檢查了一下她的腰牌,便讓她一人進去了,林遙也沒阻攔她。


    邢妱在內侍的帶領下,往“榴房宮”去,行至半道,榴房宮方向突然紅光衝天,邢妱知道嫻妃已經行動了,不一會兒,宮內立即混亂起來,聲音驚恐亂竄的喊著:“走水了~”,不一會兒又喊道:“殺人了~”


    邢妱施展輕功,幾步飛躍到後宮抓了一個宮女問道:“什麽情況”


    宮女道:“不知道哪來冒出的兩撥人在後宮打起來了”


    邢妱知道是青龍他們,邢妱問宮女道:“現在什麽情況?”


    宮女道:“現在惠妃娘娘和二皇子帶人直接打到了陛下的寢宮裏”


    “你先去吧”,邢妱向宮女道,自己則奔向國主寢宮。


    坐落在皇宮東側的寢宮,平時宮女太監忙碌穿梭,此時卻靜的令人窒息,空蕩蕩的寢宮內外,不時能看見屍體橫臥地上,宮牆廊柱上血跡斑斑。


    惠妃、邢修與幾十人圍住龍床,氣勢洶洶,將昔日天下之主的威嚴壓製得一點不剩。


    老國主疲乏無力躺在龍床上,渾身隻有眼神最有力,他生氣的看著不宣而至的惠妃,想威喝這群亂臣賊子,卻使不出力氣,隻漲紅了臉,張口瞪眼。


    惠妃向他溫柔道:“陛下,臣妾可冒犯了,臣妾此番來是為了抓拿犯上作亂的邢訣,邢訣無能無德,竟密謀造反,為了維護大周的皇權威儀,臣妾已將他打退,為了讓陛下免後顧憂慮,臣妾已為大周選好了新的繼承者,邢修”


    邢訣聞言,急的一口氣上不來,憋的昏過去了,惠妃心滿意足的上前探了探鼻息,舒展的臉色逐漸擰起來,低聲怨道:“怎麽還不死~”


    這時一旁的屬下道:“娘娘,要不要……”,說著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惠妃沉吟,拿起枕頭,準備捂上口鼻,邢妱和邢訣突然趕到,一聲喝到:“大膽妖妃,要弑君不成”,說完,身後的青龍一行將惠妃一夥團團圍住,雙方再次動手,在一陣打鬥後,青龍將場麵控製住了。


    這時,四象門一成員對邢妱道:“少主,一切在計劃中,鍾離易陽和房微在皇城門前打了起來”


    邢妱對邢訣道:“皇兄,接下來交給你了”


    “王妹放心去吧”,邢訣道,邢妱向他拱了拱手,離開寢宮了。


    皇宮大門,林遙站在城樓上遠眺,遠遠見一批人馬如烏雲般低低的朝城門湧過來,氣勢洶洶,領頭的是房微的人馬,房微與龍行雲原本計劃行自己之便,在房微率人攻來時打開城門,讓其與邢修裏應外合,殺儲君,逼國主另立自己為繼承者,這麽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登基,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房微的人馬已經奔到城樓下,見林遙站在樓上,便抬頭聲如洪鍾令道:“林將軍,下官有養心宮腰牌,現需即刻入宮,平定叛亂,快放行!”


    林遙無動於衷,恐懼的身後瞥著,房微見他不動,又喝道:“林將軍,快開城門”,林遙依舊無動於衷,宮內動亂的嘈雜聲穿透城牆傳了出來,讓房微跟著躁動起來,他急道:“林遙你想造反不成,再不開城門,我現在就去血洗林府”


    林遙有些微動,房微真發現不妙了,轉身欲往林府去,實際是逃離。不想,見邢妱從林遙身後走出來,從容道:“房大人,大過年的帶這麽多人作甚?”


    房微對她的出現很是意外,他徹底的相信事情有變了,隻是想不到這個主導人會是邢妱,他穩了穩心緒道:“自然是拜年,少主不在府上守歲,在門樓上作甚?”


    “自然是等你了”,邢妱不疾不徐道。


    房微正要說什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慘叫,一部下從馬上摔下來,便一動不動,脖子慢慢溢出一攤血跡,陣營瞬間混亂,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又有十幾人突然墜馬。


    林遙居高臨下卻看得很清楚,隻見房微的人馬中有一個黑影快速飛竄,影風略過,人便死於非命,運招輕如飛羽,決如雷霆,神不知鬼不覺,讓守城的禁軍護衛都心驚肉跳。


    才片刻功夫,邢修的人已死了大半,剩下的終於反應過來,正要抓住黑影,那黑影施展輕功,往旁邊一落,周圍屋簷上立即飛下許多勁裝黑衣男子聚在他身後,範無赦的人從房微人馬中分了出來,站在男子一邊,男子摘下麵具,是一張不認識的臉,長得俊朗端方。


    範無赦道:“房大人,繳械吧”,房微明白被範無赦暗算了,急忙拔馬逃走,邢妱拿起一旁的大弓,張弓搭箭瞄準他的後背,手一鬆,羽箭嗖一聲射出,邢修應聲落馬,一動不動。


    林遙觀之心驚膽跳,私殺朝廷命官可是大罪,他忐忑問道:“少主,接下來怎麽辦?”


    邢妱麵不改色:“你在這守著就可”,林遙對她的看法已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恭敬的躬身作揖道:“是,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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