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字號是關押重臣的地方,羅君山就在此牢中,錐心和典獄長疏通了下,典獄長看了上官巽出示的永寧府令牌後便放他進去了。


    上官巽在獄卒的帶領下,走到了關押羅君山的牢房,此時的羅君山正立在天窗前,抬頭仰望天上一輪明月,神情陰鬱,聽到聲音才回過頭來,見是上官巽,喜道:“鍾離兄,你來了”,他聲音清亮有力氣,看來沒遭什麽罪。


    “聽說你成親了,是永寧王夫,恭喜啊”,羅君山道。


    上官巽點了下頭道:“是”


    羅君山見他臉上毫無喜色,便道:“你好像不太高興”


    “沒有”,上官巽道。


    羅君山還是覺得她不高興,便道:“也是,邢少主一回來,便攪的滿朝風雨,如今龍太師也被拘禁了,我聽說鍾離兄當年有過一個情人,被邢妱設計所殺,可見像鍾離兄這樣的能人也不得不屈就,她的實力不容小覷啊”


    上官巽道:“隻是捕風捉影的事,她倒沒逼我什麽”


    羅君山道:“嗯,邢少主這樣的人物,確有其魅力,也隻有她能配得上我兄了”


    上官巽不答,羅君山道:“不過,鍾離兄,她並非善類……當今龍太師”,羅君山說到“龍太師”三字,還朝右上角拱了下手以示敬意,他繼續道:“當今龍太師,愛民如子,恪盡職守,遇事身先士卒,凡事以大局為重,得民愛戴,譽滿天下,乃我朝為官者的典範,如此清流好官,卻被邢妱陷害……實不應該啊”


    上官巽知道他一向敬仰龍行雲,雖為民造福,卻少了城府,容易被表象所惑。


    上官巽道:“邢妱雖沒那麽好,倒也沒那麽不堪,反而越是不堪的,明麵上越好”


    羅君山道:“她如今是你妻,是我冒昧了”


    上官巽忙道:“與這無關,你尚年輕,還要經曆許多事”


    羅君山還是覺得冒昧了,轉移話題道:“鍾離兄,這次來是不是有事?是為上次的協議而來?”


    上官巽道:“不是,我為你想到了一個盡快脫困的計策,不過需要立靜凝周旋一番”


    羅君山喜道:“要怎麽做?”


    上官巽湊近他,小聲的耳語一番,羅君山聽後,頻頻點頭。


    言畢,上官巽道:“稍後我讓人給立靜凝帶話,到時你再交代她吧”


    “好,有勞鍾離兄了”,上官巽點頭應了一聲,也不多說什麽,隻說了一句“下回再聚”後便離開了。


    上官巽出了天牢,天色還早,又趁空去了區靈山,區靈山和往常一樣,花錢取樂的人不少,上官巽走在上山的台階上,看著山中滋潤的一草一木,清雅襯景的一廊一亭,突然想起許多常客和大金主該是時候回報一番,送點兒禮物感謝關照了。


    起心動念,腦中便過了一下要送禮的名單,突然就想到了柳卿兒,柳卿兒一年中有數月待在區靈山,貢獻了不少銀子,隻是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廂情願的深情令他挺為難的,如今應該不會再來了,不過禮物心意還是要到的。


    正想著,身後一聲嬌喊“易陽哥哥”,是柳卿兒的聲音,上官巽回頭,果真是她,見她亭亭玉立的站在眼前,沒有平日裏的花枝招展,花裏胡哨,素雅起來了,有一種清水芙蓉的美麗。


    上官巽道:“柳姑娘今日又有空閑?”


    柳卿兒道:“自打昨日起,便突然覺得好似過了幾年,一夜之間,你我的相處方式都要變了,一連幾年我都喜歡在區靈山常待,如今怕也不能了,連同對你的心境也不同,你畢竟是永寧王的男人,豈能肖想……”,她的聲音突然就不嬌滴滴了,換了一把符合這個年紀的聲音,真就仿佛一夜間長大了一般。


    上官巽笑笑道:“本來也沒什麽,你是我大客,上來便要好好招待的,要是懷那種心思,自然覺得哪哪都不對”


    柳卿兒道:“我還是想知道,這麽多年了,你對我……就沒有動過一點心思?”


    上官巽道:“有也不需你那麽多年的癡纏了,柳姑娘,你自有更好的人來配”


    柳卿兒哭道:“有什麽人比你更好……”


    上官巽虛歎一口氣道:“也許你將目光移一下,就能發現旁的人也不錯”,柳卿兒聞言淚如雨下。


    上官巽道:“你還上山嗎?一道吧”


    柳卿兒哽咽道:“不了”說完,哭著下山了。


    上官巽道:“錐心,你去送送她,務必把她送回府”


    錐心向他拱了下手,跟上柳卿兒。


    上官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繼續上山,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對一個人沒感覺時,無論她怎麽哭鬧也不會心有波瀾,這和他麵對邢妱時的情況天壤之別,邢妱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他的情緒,以至於讓他想裝出無動於衷,都要經過一番難受的克製。


    上官巽上了山,便立即托人給立靜凝傳了話,直到傍晚也沒有要下山的意思。


    與他一樣,邢妱也很忙碌,下午入宮探邢決的口風,想知道他對三院一堡的容、製範圍在哪點,兩人一直探討到酉正時才出宮。


    邢妱出了宮門便趕回王府,剛翻身下馬便有小廝上來牽馬,邢妱順口問了句“王夫回來了嗎?”


    小廝回道:“還沒有”


    邢妱有些落寞了,他這親成的不情不願的,想來以後會常在區靈山留宿了,想到這裏,瞬間沒了回府路上的那種期待,疲憊感一下子上來。


    “還真是強扭的瓜不甜啊?”,邢妱牢騷一句便進府去了,她徑直到膳房吃飯,廚娘見隻有她一個人來,便將多擺的一個碗筷收了回去。


    邢妱道:“王夫沒回來,給他留幾個菜吧,興許會回來吃”,廚娘應了一聲“哎”,拿走了三個菜。


    邢妱索然無味的吃了些,又回浴室沐浴,其間時不時問丫頭們王夫回來了沒有,然而沒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沐浴完畢後已是戌初,上官巽還沒有回來,邢妱回到書房對奏折進行日常批閱,然而怎麽也看不進去,她隻好停下來盤腿坐著,腦子不受控製的想著他的種種,想了一會兒,又清醒過來,懊惱著實在太不該為了一個男人心亂至此。


    她又繼續看起了折子,剛入心便聽見門外有動靜,她的心跟著聲音撲通跳的厲害,不一會兒,上官巽果真進來了,邢妱心也安下來,故意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淡然的翻著書,滿不在乎的隨口一問道:“回來了?吃過了嗎?”


    “吃過了”,上官巽道。


    邢妱又繼續翻著折子,卻一個字也看不進,見著他進門就悶聲不響的往臥房去了,想是累了。


    邢妱放心不下,放下折子跟著進房了,見他脫了外衣,往床上一躺,翻個身後就呼呼入睡了,邢妱看著他的後背,想說些什麽,又不知道說什麽,出了臥房,繼續處理折子,既然他已經回來了,她的心思也定了,渾身又有了勁兒,一連批閱了兩摞折子才覺得有些困意。


    邢妱爬上床,剛躺下,上官巽便立即翻過身背對著她而睡,邢妱摸了下他的手,隻覺得有些熱,以為他生病發熱了,便伸手朝他額頭探去,發現一切正常,她躺下去,看著眼前跳躍的燭火陷入沉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摯愛,未必摯愛就愛自己,人要修多少福報才能情緣如願。


    火燭在她的注視下越來越短,直至燃盡,屋裏立即暗了下來,唯有一縷月光瀉入室內,有些灰蒙蒙的亮,上官巽翻了個身對著她,兩人突然便麵對麵,月光微微打在上官巽臉上,多了一層難以言說的魅力,那招人愛憐的男子氣概,直令邢妱心潮起伏澎湃,邢妱望著他,戰戰兢兢的湊上他的唇,輕吻了一下。


    上官巽突然伸出手,將她摟入懷中,邢妱倍感意外,寬大的胸膛將她玲瓏的身軀攏在其中,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上,感受著他的體溫,隻覺得渾身暖流湧動,仿佛躺在輕飄飄的雲絮上,身體也跟著軟了,兩人就這樣相擁而眠,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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