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密林沒有月光灑入,邢妱向樹幹借力,旋上了樹冠,往北邊一看,看到一片薄薄的紅光從林中照出,於是施展輕功朝那片紅光飛去,沒一會兒,便看到一片荒城,想必就是震三宮的地盤了。


    她借著枝幹的托力穩穩落地,落在眼前的是一座雄偉又破敗的殿堂,幾根兩人抱的大柱擎在左右兩邊,腕大的鐵鏈繞柱而上,將一個巨型骷髏捆在柱上,骷髏垂著頭,兩隻眼窩中鑲著一顆碩大的發光球,像兩隻眼珠,射出紅光,照著殘破的殿堂中,昏暗發紅,詭異莫測,邢妱覺得有點發毛。


    她沒有進入大殿,想著既然死門不死,怎麽走,走任何一條道,都應該是暢通的,於是往大殿一側的道路去了。


    大殿道路很寬,可容兩輛馬車並駕齊驅,月光下,兩旁紅的像血的東西不知是什麽,一路鋪向看不到頭的遠方,像傳說中開在黃泉路上的紅色彼岸花。


    遠處群山萬壑,高低起伏,其中山嵐氤氳,若隱若現,猶如鬼域,雖然來前有了心理準備,但真要身臨其境還是會被驚住。


    時間緊迫,上官巽還在驚門等著自己,邢妱顧不上害怕,直奔前方跑去,邊跑邊施展輕功,如疾風般一路掠過。


    過了半盞茶時間,道路的景象有了變化,原本寬闊的路麵變窄了,像血的東西上,稀稀拉拉的長著一棵棵枯樹,像個張牙舞爪的巨人隨時準備撲向路人。


    開闊的道路隨著草木增多漸漸變暗了,邢妱此時跑了一個時辰,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於是放慢腳步把步行當作休息,此時的景象又變了,比原先的還要駭人,道路兩邊血一樣的東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白色紙人,各種姿勢立於兩旁,紙人腳下擺放著無數的骨灰壇,壇口上紮著一朵大紅花,邢妱一路上懸著的心,此時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她咽了把口水,又繼續朝西南奔去,離開了這條詭異的道路。


    換了方向後景象變了,再不是詭異驚悚的景象,想必已經到達是中宮,再往西南而去就是坤二宮了,想到這裏,原來疲憊的身體又突然有了力量,繼續跑了半個時辰,卯正一過,天邊便泛起了魚肚白,她對上官巽的擔憂又多了一分。


    此時,上官巽站在門外不安的等待著,看著天邊的魚肚白逐漸被朝霞覆蓋,心也七上八下,回身剛要伸手拿起一旁的刀,傷口立即被扯動,疼的滿頭大汗,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心裏默念著“阿妱,你可一定要平安”


    心念剛過,突然聽得不一樣的聲音從樹林中傳來,他內功深厚,耳力甚好,仔細辨別察覺是個女子,以為是邢妱回來了,正要歡喜,再一聽發現步伐的節奏不似邢妱,忙忍痛提起刀,躲到暗處,警惕的觀察著。


    那聲音由遠及近,突然又沒了,再一聽,有草被極速拍打,又停下,像是一個人忽停忽走,忽快忽停的前進著,這是什麽詭異的走法?想到驚門的不同尋常,必是來者不善了。


    上官巽屏住呼吸,盯著遠方的林子,不一會兒,那神秘的東西出現了……是一個苗疆風格穿戴的男人,一邊瞬移,一邊張望著,似在尋找什麽。


    男子身材與自己相似,均是魁梧高大,臉上戴著半個銀製麵具,另半張臉像被煙熏了一般,濃墨重彩,裏邊一件黑色內搭裳,外麵藍色長衫,前擺一條寬大的神秘圖騰紋樣蔽膝,一切都顯示他不好對付。


    傳聞苗疆善於用毒,讓人死於非命的方式有千百種,上官巽尋思,他應該善於用毒,自己後背受的傷還在冒著膿水……。


    那男子站在房子前逡巡了一遍,又走進屋子好一會兒觀察,上官巽秉著呼吸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的藏身地方並沒有太難發現,在房子旁,於是直接朝陡坡滾了下去,草膈著傷口,那化膿結痂的地方再次崩裂,上官巽疼得咬牙屏息。


    他不能離房子太遠,邢妱找不到他會著急的,此時的邢妱已經過了中宮,進入坤二宮的地界,他尋著上官巽給她的線索,摸索著進入這個地界,但地方實在太大,想要找到風火他們,或許隻能碰運氣,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怎麽辦?邢妱有些著急。


    正抽彷徨間,轉頭看到一堆雜草,突然計上心來,找不到人,就把人引過來,於是點了一把枯草,慪住一把濕草,讓滾滾濃煙冒出來,自己則躲在草堆裏觀察。


    紫珊自打與邢妱打過一次照麵,眼睜睜看她從自己手上走掉後,就失去了邢妱的蹤跡。奇門陣共有九宮,各有功能,各有統領,裏麵陷阱奇特,寸步難行,不好派身邊的人大麵積搜索,隻能讓擁有特殊本領的區域統領暗暗搜捕,所以紫珊隻能幹著急,等著各宮統領給她這個“遁甲”傳消息。


    這日,她收到了來自皇城的回信,自打龍行雲知道上官巽,邢妱落入桎梏城的奇門陣後,覺得醞釀了十幾年的陰謀終於有勝利的苗頭,若是行事順利,可同時除掉兩塊絆腳石。


    為了將邢妱這個勢力排擠出皇城,始終不,紫珊以身入局,讓龍行雲看到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有了奔頭,心底的欲望更加強烈,恨不得一步登天,於是抓緊運作,依托紅葉堡的功能,發了一波貶邢褒龍的輿論,又上書邢決,將紫珊在桎梏城的所作所為歸咎於邢妱,說她私采金礦,意欲謀反,隻要除掉邢妱,大勢便由他掌控了。


    於是加快運作,與朝中反叛勢利勾結,謀劃不臣之事。


    今日紫珊收到金礦提煉好的幾箱金塊,她一邊看著奇門遁甲盤,一邊冥想什麽,風火幾人從旁拿金子上稱,看著黃燦燦的金子,有些發蒙,本來想趁邢妱瘋掉後,在金礦上分一杯羹,如今她恢複了,倒生出與她接頭的念頭,畢竟財這種東西,太多未必有命花。


    紫珊看著他目光茫然,而非貪婪,便問道:“不喜歡嗎?”


    風火知道紫珊性情多疑暴虐,好勝心強,回道:“邢妱不在我們的掌控中,我們這心裏就不踏實”


    “你知道就好”,紫珊相信他的回答。


    風火給她遞金塊,門外的士卒進來稟道:“大人,林中有濃煙升起……”,紫珊聞言,把筆一擱,思索起來了,對風火道:“風火,你去看看吧”


    她還命令起來了,風火無名火起,但沒有發作,恨恨的招呼了風逐影、焚輪、錐心三人出去了。


    這邊,上官巽等了半盞茶時間,終於等到神秘男人離開了房子,他忍著巨痛爬上陡坡,在房子旁等邢妱,沒有進屋,在實力不允許時,投宿空房破屋等於自投羅網,以往他沒這講究,今時不同往日了。


    卯時二刻過去了,邢妱還沒有回來,上官巽憂心如焚,天邊的紅日跳出來了,時間到了卯時三刻,漸漸的,太陽披上耀眼金光,卯時四刻過去了,她還沒回來,上官巽受傷的地方被太陽烤熾的灼燒感,疊上撕裂般疼痛,疼的十分酸爽,卯時五刻過去了,已是大天亮了,離換旬還有三刻,上官巽內心七上八下的,對邢妱能回來沒多大把握了,不由在心中排起了換旬後的奇門盤,不一會兒,三刻就過了,邢妱的身影還沒出現,而奇門陣從陰八局變為陰七局,旬首從甲午辛變成甲辰壬,值符成了天衝星。


    上官巽死心了,身體癱軟下來,內心一片黯淡,突然,林間隱約出現一個身影,他蹭一下又來了精神,忘記了傷口的疼痛,直起身來,定睛一看又焉兒了,不是邢妱,像是立靜凝。


    隻見那身影疲憊的走過來,沒有異常,自己一個人,上官巽審視了一番後,確定是立靜凝,便喊道:“立姑娘~”


    立靜凝聞聲一緊,見上官巽從草叢中起來,鬆了口氣,總算不是一個人了,驚喜回道:“王夫~”


    “立姑娘,怎麽就你一個人?”,上官巽問道。


    “走散了”,立靜凝眼睛巡了一下,問道:“永寧府那位呢?沒跟您一塊?”


    上官巽撒了個謊道:“也走散了”


    立靜凝坐下來歇著,看著眼前被縷刃割裂的,堆疊在一起的木頭塊,便知道邢妱來過。


    上官巽問道:“立姑娘過來的路上有遇到什麽嗎?”


    立靜凝回憶了一下這一路上的驚心動魄,真是身心俱疲,一路上也不知該往哪兒走好,顧不得什麽奇門規律,想著一直往南走一定能走出這個地方,於是從景門走到了死門,走了兩個時辰,遠遠的看見這裏有個破屋子就過來了。


    立靜凝疲憊回道:“綺麗驚心,差點在幻象中醉生夢死”


    上官巽大概知道她經過了哪宮:“剛從景門過來?”


    立靜凝累得隻能用氣聲回答他:“不知什麽門,這幾日實在太乏困,王夫容我稍作休息再稟報”


    上官巽目下最令他擔心的是邢妱,心事重重的,焦慮不已,也不想細聽她的事,已經進入辰時,奇門陣變了,他忙坐下來重新排盤,排了半盞茶功夫,終於把該有的元素都填入九宮中,居然是“伏吟局”!


    想著邢妱應該還在坤宮,目光立即落在坤宮,這一眼心一下子揪了起來,死門、庚加庚、天芮星、玄武……大凶。


    死門落在震宮無礙,落在坤宮卻是大凶,“伏吟局”宜靜不宜動,最好的辦法是等待換旬,但阿妱不通奇門,加上擔心自己安危,一定會有行動的。


    上官巽坐不住了,雖知道此時自己的狀況做不了什麽,但也做不到袖手不動,他朝後望向立靜凝,立姑娘在破屋的板塌上,背對著門呼呼大睡,想她一路凶險艱難,好不容易睡上一個安穩覺,也不好打擾,又轉頭埋首看盤。


    現自己所在的宮位為巽宮,辛加辛,白虎入天獄,天輔星....是吉利安全,最凶的反而是坤宮,上官巽又往後看道:“立姑娘,醒醒”


    立靜凝嗖一下坐起來,一本正經道:“王夫請說”


    上官巽看著奇門盤道:“邢妱此時身在坤宮,此宮凶險,我得去找她,我們現在所處的宮位是巽宮,在亥時前是安全的,你待在這兒等我們就可”


    立靜凝走出來看著地上的排盤,奇道:“原來王夫懂奇門,我跟您一快去吧”


    上官巽道:“此行十分凶險,姑娘倒沒必要涉險”


    立靜凝道:“也許有其他人也在坤宮呢”,上官巽想起來羅峰:“那隨姑娘吧~”


    主意一定,兩人拿上各自的武器朝西麵直行,路線是上官巽定的,他覺得邢妱擔心自己的安危一定會抄近道回到巽宮,直線就是最近的距離。


    事實也如他所想,邢妱正打算從坤宮走到離宮,再回到巽宮,隻是她被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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