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師父是誰?”秦在錦緊繼續追問著,他心中暗自思忖:據他所了解到的情況來看,相月山一直以來都秉持著仁義守禮的原則來教導門下弟子。正因如此,盡管相月山的弟子中善戰之人並不多見,但該門派在江湖中的地位仍舊位居前列。這其中的緣由就在於他們外出時從不與他人產生紛爭,甚至還因樂善好施而聲名遠揚。


    可此時卻出現了冬苓這樣一個背離師門教誨的特例,真不知道平日裏那些對徒弟嚴加管教的相月山長老們會作何感想。


    冬苓自然曉得秦在錦這是在旁敲側擊她真正的來曆,所以沒有正麵回複他,“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的行為可不代表我的師門!”


    江洵沒有參與到這兩人的話題當中去,此刻的他正在思考著孟漣接下來會采取什麽樣的行動才能一擊致命。畢竟已經有三個人死亡了,黃允恒肯定會變得格外謹慎小心。如果選擇強攻,孟漣並不是黃允恒的對手;但要是想通過智取,恐怕黃允恒也不會輕易地給她留下破綻和機會。


    算了算了……既然這個戲台子都已經搭建好了,那他就隻需要安安穩穩地坐在那裏看好戲就行了。至於最後的結果是好是壞,對他自己並無多大的影響。


    與此同時的,遠在塔邑做乙級任務的傅霖可就沒悠哉了,溫如玉的勸誡並沒有錯,以傅霖如今的實力做乙級任務著實有些吃力,光是思考如何破局就已經費盡了心思,更別提還要安全無虞的完成任務。


    “我說你沒事瞎逞什麽能?知不知道什麽叫韜光養晦?更何況溫如玉還能害你不成?”南宮嫻無語的看著身旁的小崽子。要不是欠溫如玉一個人情,她才不過來救人,這水蛭精看著就讓人作嘔。


    傅霖方才受了傷,而且傷在肩膀這個關鍵部位,鮮血不斷地滲出,逐漸染紅並浸濕了他的外衣。那鑽心蝕骨般的疼痛和難以忍受的瘙癢感,仿佛千萬隻螞蟻在噬咬著他的身體,讓他根本無法集中精力去和南宮嫻爭論什麽。


    他賭氣似的不說話,南宮嫻看他現在這副樣子也不好再多說什麽,誰讓她刀子嘴豆腐心呢。


    “你是要自己上藥還是我幫你上藥?姐姐下手可是沒個輕重的。”南宮嫻掏出個小藥瓶在他麵前晃了晃。


    “我自己來。”傅霖想也沒想就拿走了藥瓶,將身子背對了她。


    “害羞什麽?我對男人可沒興趣,尤其是你這樣的小男生更沒興趣。”南宮嫻笑了一聲走出山洞,留傅霖自己在裏麵包紮。


    她抽出佩劍站在那裏,垂目看著深不見底的湖水,這個任務之所以被評為乙級是因為凡是路過之人都會不知所蹤。這妖物從傷害湖上泛舟之人到傷害湖邊取水之人,到最後蔓延到塔邑附近的村子及湖周邊的河流。


    這和鏡湖的任務如出一轍,最初都是丙級任務,也都是過湖之人無緣無故失蹤。不過鏡湖的任務至今沒人完成,派去的弟子也都無一生還,可鏡湖的水怪並未傷及周邊百姓,有些商人為了趕時間會冒險從鏡湖上過,但大多數人最終都選擇保命繞些遠路。


    因此即便鏡湖危險但並不緊迫,而如今,塔邑的水蛭不僅隻在當地肆虐,如果再不采取行動,將會有越來越多的無辜百姓遭受苦難。麵對這種情況,中律司決定將塔邑的任務級別提升至乙級,獎勵也更為豐厚。


    每個任務的等級評定並非僅僅取決於其妖物的實力強弱,還要綜合考慮它們對普通百姓產生的影響程度。假如一個人或者一隻妖僅憑三寸不爛之舌便能蠱惑一方百姓聽其使喚,那麽即使他本身實力弱小不堪一擊,但根據其造成的影響範圍大小,依然可能被評定為丙級甚至更高的等級。


    傍晚到了飯點的時候,孟漣吩咐屋裏的眾人先去吃飯,休息一會兒再來守靈。


    如今的黃府,二少爺足不出戶,大少爺又跟丟了魂一樣,唯一的管家還離奇死亡,那這府中能說得上話的自然是大夫人,眾人便也聽她的都去了廚房。


    言小娘是看不慣她這種高高在上的做派,即使是餓了一天的肚子也沒離開,一直陪在黃允恒身側。孟漣也懶得理會她,自己找死就怪不得她心狠無情了。


    早在晌午,屋子裏燃盡的蠟燭就都換上了新的蠟燭,而這些恰恰是孟漣提前備好的,其中摻雜著慢性毒藥。短短幾個時辰裏雖不致命但也會使人渾身乏力、精神萎靡,所以她又將解藥混進了粥裏,但凡這個時辰去吃飯的都不會有事,可黃允恒一沒有心情吃,二沒有膽子吃。


    他素來疑心重,恐怕對於昨晚三人的死因已有了大致的猜想,所以他此時不會輕舉妄動,更不會吃孟漣送上來的東西。


    第一個撐不住倒下的是言小娘,她體質弱又離蠟燭最近,自然會受不住,在她倒下的瞬間黃允恒抬頭看向了孟漣。


    “你做了什麽?”黃允恒並沒有關心身旁的人究竟如何,隻是陰沉著臉質問孟漣。


    “夫君,我什麽都沒有做啊。”她一副全然無辜的樣子。


    “賤人!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裝!!”黃允恒想要站起身去打她,可人還沒起來就又倒了下去,他癱坐在地上憤恨的瞪著孟漣。他突然發現自己從未認真的觀察過她的容顏,也從未盡心的去對待過她。


    父親說孟家長女知書達理善解人意,嫁入黃府以後定能成為他的賢內助,所以即使他不願,但在權衡利弊後依舊娶了這個女人。


    可在結婚前幾天便有傳言說孟家女本就有心上人,所以寧死不嫁,黃允恒最煩的便是這種既要又要的女人,既然有心上人當初為何要收了聘禮呢?


    於是他托人打聽了一下孟漣的心上人是何人,誰知隻是一個窮酸書生,真是讓人笑掉了大牙,好好的黃府你不入,非要去住那破茅屋!


    哪怕他不喜歡孟漣,但下了聘定了親那就是他黃允恒的人,所以他派人將那個書生私下處置了。


    你看,你的喜歡也不值幾個錢,心上人屍骨未寒不還是穿了嫁衣上了花轎?


    孟漣哼笑一聲,她緩緩地走到黃允岸跟前,“夫君,戲要做全才有趣兒,不是麽?”說罷,便抬腳踩在了黃允恒的手背上,黃允恒吃痛想叫人進來幫他的時候,被孟漣一腳踢倒在地,“噓!如今沒人幫的了你。”


    她將黃允恒和言小娘拖到了擺著貢品的桌子邊,用繩子將他倆和桌腿牢牢的捆在一起,此時的二人已經中毒至深,哪怕是用了解藥也活不下去,但她並不打算讓他們死的這麽舒坦。


    孟漣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將蠟燭擺在他們周圍,又拿出提前備好的油倒在了他們身上,“夫君,你別怕,有言小娘陪著你,不會孤單的。”她笑著將蠟燭一個接一個地輕輕推倒,火在碰到油的瞬間肆意向前攀爬,好似在飄飄起舞。


    她又轉身踹翻了燒紙的火盆,拍了拍那口棺材的棺蓋呢喃道,“爹爹,您別走那麽急,等等阿恒。”看著火勢越來越大,她才走出了靈堂並鎖上了門。


    熊熊大火照亮了黃府,滾滾濃煙彌漫至天際,在後院小憩的下人這才著急忙慌的趕來救火,另外幾人自然也跑了過來,見到的便是站在火光前微笑的孟漣。


    “這種結局,你們滿意了嗎?”宋書嵐看著江洵三人。


    “我自是滿意的。”江洵笑著回道。


    “哎呀,當務之急是先救火,萬一火勢蔓延到別的屋子傷及無辜可就不好了。”秦在錦混入人群中去幫忙。


    最終在蔣曌幾人的幫助下將火勢控製住了,隻是裏麵的人已經燒的不成樣子,一旁的下人嘟囔道黃府這回是真的要完了。


    黃允岸趕來見到此番景象之時無奈的歎了口氣,“何至於此。”


    “算上昨天的三人,如今夫人手上可是握住了五條人命,夫人動手的時候可有想過自己的後果?”宋書嵐對著情緒逐漸平複的孟漣說道。


    “無非就是死。”孟漣不慌不忙的回道,還不忘拿帕子擦一下手上沾染的灰塵。


    宋書嵐對於她的言論並不想多加置喙,任務本就是調查黃府命案發生的原因並將其解決,如今原因已知曉,而解決之法麽,就是將府中的二鬼一人帶回中律司,至於是否還有其他的恩怨就需要衙門來仔細調查了。


    戊級雖然被歸為最低級別的任務,但它卻有著最為緊迫的時間限製——必須在三日內完成。


    每個任務書都會指出任務者在幾月幾日之前抵達任務地,那麽從那日之後算起便隻有三日的時間,所以為了整體性而言,丁戊級會安排記錄員來盯著任務的進度,而丙級任務以上便不再配置記錄員。


    這意味著一旦任務牌被領取完畢,執行者就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任務。如果過了期限仍未有人向上級報告任務的完成情況,那麽係統將自動判定該任務失敗。於是,那張任務牌將會被重新懸掛起來,等待下一批人去領取並執行任務。


    此外,時間的限製並非一成不變,而是隨著任務等級的提升而逐漸增加。具體來說,每上升一個級別,任務所需的時間就會多出三日。如此一來,甲級任務就必須要在半個月內圓滿完成。


    然而,對於某些特殊任務而言,時間限製可能需要根據實際情況做出相應的調整。畢竟,有些任務的複雜性和特殊性可能超出了常規的預期,需要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應對。在這種情況下,中律司會合理地延長時間限製以確保任務能夠順利解決。


    如今羅浮鎮任務的時間已過兩日,若明天依舊不能完成任務,就會有新一批的人員和記錄員過來,宋書嵐自然是不願意見到這種情況發生的。


    雖然她們不用直接參與到任務之中去幫助任務者們,但是她們彼此之間也存在著競爭關係,誰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比其他人差。隻有那些沒有能力,又毫無作為的記錄員才會選擇真正地放手不管,任由前來執行任務的弟子們自生自滅。而這樣做不僅會導致任務最終無法完成,自己臉上無光,還可能會被其他記錄員嘲笑和貶低,她才不想讓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對於孟漣的所作所為和江洵的知情不報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想要接近真相就得先讓其為之瘋狂。若不是有枉死之人,她其實並不打算將孟漣帶回中律司,她那與其說是謀殺不如說是報仇,可福林於她而言畢竟是無辜之人,那她也就不能算無罪之人。


    宋書嵐將他們幾人召集在一起,打算今晚就將這個任務解決掉,但在此之前還是先詢問一下他們的意見。


    “依我所見,宋姑娘應該會心甘情願地同你返回中律司,她之所以至今仍未離去,無非是放心不下桑若罷了。至於孟姑娘,想必也不會有什麽異議。當務之急,我們需要思考的問題在於如何說服桑姑娘。畢竟她雖然犯下過錯,但事出有因,也情有可原。盡早讓她得到度化,也能讓她早日轉世投胎。”秦在錦說道。


    “附議。”江洵點了點頭。


    “那她隻需要報複黃允岸一人即可,沒理由去殺害別人,諷刺的是黃允岸現在還好好的活著呢。”唐時說道。


    “怎麽就沒有理由啦?欺負她這件事是可以一筆勾銷的嗎?”蔣曌不認可他這個觀點。


    “可那些人罪不至死!”


    “你憑什麽替她說罪不至死?或許對於單個欺負你的人來說,隻要沒有將你置於死地,你便會覺得他就不至於被處死。但是!當一個人遭受了如此眾多人的冷言冷語和欺淩侮辱之後,你還能大言不慚地說他們罪不至死嗎?這簡直就是荒謬至極!在欺負別人之前,就應該想想自己會麵臨怎樣的下場!”


    “所以說造成這一切的主因難道不是黃允岸嗎?她為何不先殺了黃允岸呢?”唐時反駁道。


    “我又不是她我怎麽知道為何?你自己去問她呀。”蔣曌翻了個白眼,最煩這種死白蓮,一個旁觀者是怎麽好意思勸受害者放下屠刀的啊!他又同著宋書嵐說道:“不過最後的決定權在宋錄員手中,宋錄員認為如何?是殺還是放呢?”


    “罪不至死,我指的是桑若。”宋書嵐輕叩了下桌麵。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了,羅浮鎮任務的關鍵人物——桑若,需送回中律司接受渡化,而非就地格殺。


    “那今晚要做的事情其實就隻有一件,說服桑若同你回中律司,若勸說無用咱們再動用武力。“秦在錦說完看了眼宋書嵐,詢問她的意見。


    “妥,行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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