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靈法陣一經開啟,那些原本瘋狂攻擊的怨靈瞬間停止了動作,一個個迷茫地站在原地。這個陣法能夠大規模地渡化亡靈,讓它們早日得到安息。然而,由於其極度消耗靈力,所以很少有人願意使用這種方法。相比之下,更多人會選擇一種既有效又迅速的方式——斬殺。這種方法不僅耗費的靈力較少,而且能夠徹底清除這些怨靈。不過,這樣做的後果是,被斬殺的怨靈將會從此魂飛魄散,再也無法進入輪回之道。


    眼下秦在錦正在一點點地清理江洵胳膊上的傷口。


    而另一邊,傅霖已經將船上的吳娘子接了過來。吳娘子顯然還沒有從失去女兒的悲痛中恢複過來,但幸運的是,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麽大礙,腹中的胎兒也安然無恙。


    “過了今晚,我們就又是過命的交情了。”秦在錦笑著說道。


    江洵應了一聲,又搖了搖頭。


    他自然不是無條件的幫助秦在錦的,他也知道那隻怨靈就算動手也要不了秦在錦的性命,但他還是那麽做了。一部分是當時真的想要推開他,還有一部分是想借此舉讓秦在錦念著他的好,這樣日後找他幫忙時,手裏也能多一分籌碼。


    他的目的達到了,秦在錦也確實記住了。


    隻是傅霖一直坐在那裏盯著他二人,沒有說過一句話。


    陣法一直持續到後半夜才逐漸往回收,最終消失不見。而深塘塢的風也不再呼嘯,水麵漸漸趨於平靜。


    幾人將吳娘子安置好以後,隨便找了個沒人的房子睡了過去。


    等到江洵再次睜眼的時候,太陽都出來了。而仝舟和佐元成趁天還沒亮的時候就乘船走了,樓淑姣也連夜帶著林惠嬋的屍身隨他們一起離開。這三人走的時候連聲道別都沒同他們講。


    “醒了?”沈亦行剛放走一隻木鴿,回頭問道。


    “嗯。”江洵愣了一會兒,坐起來看了眼睡在身旁的傅霖。


    哈???


    這人昨晚是睡在自己身側麽?


    記不太清了,隻記得當時太困了,閉上眼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任務已經結束了,此次任務等級判定為丙,你們可以去中律司領賞了。”


    “我還第一次過丙級呢。”秦在錦躺在那裏翻了個身,嘴角帶著笑意,雖然這個任務完全是靠沈亦行帶動的,但他也是實打實的參與了進來。


    “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的地方,不止是這個任務,還有之前兩個。總感覺漏掉了什麽,可又不知問題出在哪裏。”江洵揉了揉腦袋,從第一個任務結束的時候就讓他有種莫名煩躁感,那種不安的感覺始終縈繞在心頭,讓他無法釋懷。如今這個任務也是,真的結束了嗎?徹徹底底的結束了?


    “會不會是你想多了?”秦在錦打了個哈欠,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但願是我想多了。”江洵歎了口氣,希望自己的直覺是錯誤的。


    “哎呀,沈哥都說結束了,那肯定結束了。”秦在錦安慰道。


    沈亦行聽到這句,笑了一聲說道:“與其聽信旁人所言,不如堅信自己所念。我說的未必都準,我做的也未必都對。”


    “嘰裏咕嚕的說些什麽!不聽不聽不聽!”秦在錦捂著耳朵站了起來,大聲喊道。如果連沈哥做的都是錯的,那還有什麽是正確的?他實在想不通。“對了,我們上個任務遇到過一個小姑娘,也會使用風止令。不過和你比起來,用的不是很嫻熟,那姑娘叫冬苓,沈哥認識麽?”秦在錦邊洗臉邊問道。


    “見過,相月山的弟子。”沈亦行回答道。


    “啊!她真是相月山的啊???”秦在錦驚訝地叫出聲來。他本以為這隻是冬苓編造的謊言,用來欺騙他們的,沒想到卻是真的。


    “嗯,上次看到許歆的時候,那姑娘就在她身後站著。”沈亦行解釋說。


    “許歆......沈哥喜歡那位姐姐麽?”秦在錦小心翼翼地問出這句話,生怕觸怒到沈亦行。畢竟這種私人問題,一般人都會反感被提及。


    沈亦行聽到這個問題,眉頭微微一皺。他有些疑惑地看著秦在錦,心想這孩子怎麽突然對他的感情生活這麽感興趣了?但他還是回答道:“不喜歡。”語氣堅定而果斷,沒有絲毫猶豫。


    秦在錦聽到這個答案,咧著嘴笑了,“嗐!主要是總能聽到你跟許歆姐姐的事情,就以為你......不過既然你不喜歡她,那沈哥有喜歡的姑娘麽?”


    他其實想問沈哥喜不喜歡他姐姐!但他還不敢那麽直白的問。


    沈亦行聽到這個問題後,心中似乎是想到了某個人,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有一心上人,心悅許多年。”


    許多年...


    他姐跟沈亦行也是認識了許多年!


    那這說的不就是他姐!!


    沈亦行這個姐夫他是認的!比蕭旻那心高氣傲的冷漠男好多了!


    隻是他來沒來及笑,沈亦行就又說了句:“有機會的話,帶你認識一下,你們應該還未見過。”


    嗯????


    哈????


    啊????


    什麽叫認識一下?


    什麽叫沒見過!


    “不...那姑娘不是我姐姐嗎?”


    “哈?”沈亦行疑惑的看著秦在錦,一副你究竟在說什麽的表情。


    笑容這種東西是會轉移的,在一邊看熱鬧的江洵笑的直捶桌子。


    “不能是我姐姐嗎?”秦在錦難過的都快哭出來了,早知道就不問了!


    如今問了倒好!他心裏的模範道侶沒戲了。


    沈亦行輕聲一笑,看著秦在錦,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你姐啊?你姐…嗯…你姐挺好的,但…但她…”


    他話還沒說完,門口傳來一聲怒喝:“我怎樣?”秦念淑一臉苦大仇深地走了進來,瞪著沈亦行。她昨晚幾乎一夜未眠,一直在忙碌地治病熬藥。好不容易完成手中的活兒後,又急匆匆趕來查看秦在錦是否受傷。


    盡管昨晚的事情她並未親眼目睹,但當她在山上看到那麽大的清靈陣法出現時,心中仍然不禁為之一震。她相信沈亦行的能力,所以放心地讓秦在錦跟隨他。但秦在錦畢竟是她唯一的弟弟,她難免會擔憂秦在錦在任務裏受傷。


    此時,她剛踏進房門,卻聽到他們正在談論自己。


    “你刁蠻、任性、蠻不講理。”


    “嘖!找打!”秦念淑聞言,頓時火冒三丈,揚起拳頭就要砸向沈亦行。沈亦行迅速閃到一邊,給她騰出了一個座位,心知肚明她已經勞累了整晚。


    秦念淑靠在牆上,閉著眼睛曬太陽。隨後語氣慵懶地說道:“也帶我認識認識唄。”


    “嗯?”


    “你那心悅了許多年的姑娘。”


    “好。”沈亦行說完這句也將身子向後靠去。


    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映照出他們成熟的臉龐。時光仿佛倒流,又回到了二人十幾歲的年紀。那天的早晨也是像現在這般坐在院子裏,搬了張長凳靠在牆邊曬著太陽。談論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無關蒼生,無關百姓,僅僅隻是一場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閑談。


    那時的沈亦行還沒有成為今朝榜的第一,那時的秦念淑也沒有擔起陽春門的重任。


    隻是兩個沒有娘親的孩子抱團取暖罷了。


    “這次任務的獎賞看了麽?”沈亦行開口問道。


    “嗯,阿珩跟我說了,是一粟前輩親手打造的四棱雙鐧。我覺著小錦自幼就力氣大,這玩意兒拿來給他用剛剛好。”


    “你想的倒是挺好,隻是這獎賞任務第一的人才能拿,你就那麽斷定江洵不要?”


    “嘖,你這人向著誰啊?”秦念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再說了,江洵不是已經有把好刀了。前兩年許多人就是為了那把刀才去做的那個任務,然而死的死傷的傷,最後卻是被他師傅拿走了。”


    “那是她拿命換的。”沈亦行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稍微嚴肅了一些。


    聽到這句話抬頭的不止秦念淑,還有坐在裏屋的江洵。


    “你怎麽知道?你倆認識?”秦念淑看著沈亦行問道。


    “聽說的,見過幾麵。”


    “你剛剛那語氣我還以為你倆認識呢,我尋思咱們這麽多年的交情,你的朋友我肯定是都見過的。”她說完這句又突然想到了什麽,繼續說道:“不對,你前幾年老是送藥的那位朋友我就沒見過。”


    沈亦行聽她提及此人,無奈的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那後來為啥不送了?一直想問你,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問。我就是怕人已經…...”


    “活著呢。”


    秦念淑鬆了口氣,“好好好,還活著就好。”


    當時那人受了很重的傷,尤其是那雙眼睛幾乎失明。秦念淑平時用藥很是大膽,但麵對這個病人,她卻感到束手無策。因為沈亦行一直阻攔著她,不讓她見到病人,所有的病情都隻能依靠沈亦行的口述來了解。為此,她和沈亦行大吵了一架。如果真心想治好那個人,就應該讓她親眼觀察後再對症下藥,這樣才能更好地治療。可是,沈亦行卻堅決不讓她看到病人,甚至連隔著簾子號脈都不允許。


    他將那人藏得深,任誰都不準碰。


    他們自幼相識,這是沈亦行第一次低了頭,彎了腰,下了跪。


    他用自己的生命威脅她,如果那人死了,他也絕對不會獨活。


    十七歲的少年跪在雨中,一次又一次地哀求。


    雨滴落進眼裏,似淚水決了堤。


    \"我爹的醫術比我好!你把那人帶過來!算了,我們收拾收拾陪你過去一趟。\" 秦念淑心疼地看著雨中的沈亦行,試圖為他撐起一把傘,但卻被他毫不猶豫地一把推開。


    他需要的從來都不是傘,而是那個陪他淋雨的人。


    “旁人我都信不過!既如此,便勞煩秦姑娘最後一件事,待我死後,將我二人屍身葬在一處。”沈亦行雙眼無神地站起身走了。


    “人你還救不救了?還不趕緊滾進來講與我聽,我好快些抓藥給你拿回去。”秦念淑雖然被氣得不輕,但終究還是心軟了,那些日子都背著秦方禮偷偷地幫沈亦行熬藥。


    屋外聊的話題有多沉重,屋內聊的話題就有多輕鬆。


    “聽到了嗎洵兒,我姐說這次的獎賞有個寶貝。”秦在錦倒了杯茶遞給江洵,這意思是再明顯不過了。


    “什麽啊?沒聽著啊。”江洵活動了一下肩膀,秦在錦見狀立馬上前給他揉肩捶背的。


    “能不能再損點?”傅霖順手拿走了江洵眼前兒的那杯茶。


    “哎呀,咱們都是過命的交情了,你就讓給我吧!”秦在錦撒嬌似的同江洵商量。


    “這胳膊怎麽有點痛呢?”江洵做戲似得伸了伸胳膊。


    秦在錦又立即去查看他的傷口,這不說不打緊,一說那人又自責了。“要不是為了保護我,你這胳膊也不會...”


    “哎哎哎,嘛呢?不許掉金豆兒。我胳膊不疼了不疼了。”江洵一看秦在錦這表情,怕他再哭鼻子,趕緊收起了逗他的心思。“給你給你,盡管拿去。”


    就在這時,門口站著一位姑娘,定睛一看,是最開始送他們去塢長家的邱沄。


    “怎麽了?可是有事要說?”秦念淑看到那姑娘滿臉躊躇的樣子,走上前問道。


    邱沄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我有一個妹妹,叫邱漓。前幾個月我偷摸將她送了出去,想等這陣子風波過去以後再接她回來。可最近一個月我都沒有了她的消息,她一個七歲的孩子在外麵我很不放心,可我又實在無能為力,勞煩各位大人能幫我尋一下她。若是有幸遇到了,希望你們能告訴她,我會一直在這裏等她回家。”


    “可有什麽打眼兒的胎記或是畫像?”秦念淑問道。邱沄仔細地思考了一會兒後說道:“打眼兒的胎記倒是沒有,但是她的手腕處有個梅花印。”


    秦念淑點了點頭,說道:“好,我會派人多加搜尋,一有消息即刻通知你。”邱沄感激涕零地向她鄭重的施了一禮。


    幾人等到中律司的人到達以後,便乘船離開了。畢竟,有南宮珩在這裏盯著,這裏也不會出什麽差池。


    由於江洵之前已經答應了將那雙鐧送給秦在錦,所以他們便一同前往了就近的中律司。當大門緩緩打開以後,院子中央,一個身著青衫的女子靜靜地站在紫藤花架下。


    微風輕輕拂過,吹動了她的衣衫和鬥笠。


    那人似乎聽到了動靜,緩緩地轉過頭來,向著門外看去。


    在看清來人後,她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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