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郜林突然將目光投向了江洵,上下打量一番後,不禁皺起眉頭,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說洵兒啊,你這小子是不是又長高了?”


    想當年,他們可都是差不多大小的身板兒,誰能料到短短這兩年時間,江洵竟像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似的,個頭兒一個勁兒地往上竄。


    這叫郜林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這小子簡直一點兒都不顧及兄弟的顏麵!


    這邊話音剛落,一旁的瑤卿便緊接著開口道:“可不是嘛,不光是長高了,瞧這小臉兒,還曬黑了不少呢!”


    說著,她順手夾起一隻香噴噴的雞腿兒,輕輕地放到了江洵麵前的碗裏。


    而坐在另一邊的雲蘅,則是眼睛眯成一條縫,盯著江洵壞笑著附和道:“嗯嗯,沒錯沒錯,不僅如此呢,咱們洵兒啊,越長越俊俏咯!”


    在整個用餐期間,這間屋子始終充滿著歡聲笑語,仿佛每個人都是天生的捧場高手,絕不會讓任何一句話落地無人回應。


    在外麵一向內斂沉穩的江洵,如今回到家也放開了性子,笑得臉頰都微微發酸。


    酒足飯飽之後,大家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匆匆起身離開,而是心滿意足地繼續圍坐在桌旁,興致勃勃地閑聊起來。


    就在這時,一直默默傾聽的陳叔突然開口問道:“洵兒啊,這次你打算在家裏待多長時間?”


    聽到這句話,原本放鬆靠在椅背上的方知許立刻坐直了身子,不滿地瞪了陳叔一眼,“人孩子剛剛才回到家裏,您怎麽就急著問什麽時候又離開呢?”


    陳叔見狀,連忙解釋道:“嗐!我可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希望他能在家裏多住些日子嘛。”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委屈的神情,接著說道,“洵兒這次一出去可就是將近四個月呐,要不是閣主跑去隰城把他給接回來,還不知道這孩子啥時候才想起回家來呢。唉,這孩子啊,一旦長大成人,見識到外麵的花花世界,就變得不再那麽念家嘍……”


    說著,陳叔輕輕地搖了搖頭,眼神中透露出些許無奈和感慨。


    江洵心裏很清楚,陳叔之所以如此問,就是舍不得讓他這麽快離開。


    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那個在任務中犧牲的少年郎——陳豐年。


    假如陳豐年此刻還在世,毫無疑問,今天這張飯桌之上必定會再多擺上一副碗筷。


    可世間之事往往沒有假設可言,現實總是這般殘酷無情。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走了,等到哪天你們都覺得我討人厭了,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趕走時,我再收拾行李下山。”江洵故作乖巧之態,笑嘻嘻地說道。


    “哦?那你怕是永遠都別想踏出咱們三閣的大門咯,陳叔可是不會對你感到厭煩的。哈哈哈……”瑤卿不禁被江洵的這番話逗得捧腹大笑起來。


    她這一笑可不打緊,剛剛好不容易適應了自己新名字的哈哈(玄青),聽到笑聲後立刻抬起小腦袋,衝著瑤卿歡快地叫嚷了好幾聲,似乎也在跟著湊熱鬧一般。


    坐在一旁的江挽聞聲,好奇地轉過頭去,滿臉狐疑地詢問道:“玄青突然叫什麽”


    “老大,洵兒給它改新名字了。”瑤卿摸了摸哈哈的狗頭說道。


    “什麽?”


    “哈哈”


    “哈?”江挽一臉無語,她在說什麽?


    “是哈哈!”瑤卿笑著糾正道。


    翌日清晨,晨曦透過窗戶灑在了屋內,映照出淡淡的光影。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打破了寧靜,原來是老閣主那邊派來的人前來傳話。


    來人神色匆匆地說道:“三閣主,山下有百姓投遞了任務,老閣主命我請您前往大殿商議此事。”說罷,便又急匆匆地趕去二閣傳話。


    而此刻,在大殿之上的三個人呈現出截然不同的狀態。其中一人睡眼惺忪,不停地打著哈欠;另一人則更是離譜,竟然蓋著一條毯子,堂而皇之地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還有一人倒是坐得稍微端莊一些,隻是那雙眼睛上卻纏著一條白色的紗布。


    方震踏入大殿奇怪。看到的就是眼前這番景象,氣得臉色發青,渾身顫抖不已。瞪大了雙眼,怒不可遏地吼道:“成何體統!!!你們三個有沒有一點身為閣主應有的樣子!!!啊???你們簡直是不成體統!”他的聲音猶如驚雷一般在大殿內回響,震耳欲聾。


    直到方震這聲怒吼傳到了溫如玉的耳朵裏,才總算是將他從睡夢中喚醒。


    溫如玉那廝聽到要議事之後,起身應了一聲,但轉眼間又繼續睡了過去。傅霖見狀,實在是無可奈何,隻好吩咐幾個小弟子過來幫忙。


    幾人硬是將溫如玉從床上抬了起來,然後像扔麻袋一樣把他直接扔到了大殿上的座椅上。


    而那時的雲璟剛走進門,就瞧見了這副場景,頓時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沒眼看。”


    雲蘅趕忙上前倒了杯茶水給方震,讓他潤潤嗓子,消消氣。“他們仨又不是頭一天這麽懶散,再說了,三位閣主出門在外的時候還是挺人模人樣的,不給咱獻歲丟人。”


    三位閣主???


    聽到這話的江挽皺了下眉,開口道:“他們的行為,與我無關,我不覺得我本人有何不妥。”


    “你前幾日公然頂撞相月山的少主,你這叫沒有不妥?”方震剛平複下來的火氣,又蹭的升了上去。


    “少主又如何?她又不是宗主。”江挽不以為意道。


    “反了天了,你難不成還想要頂撞人相月山宗主?”


    “你我都說得,他有何我說不得?難不成你比他差?”江挽此話一出,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噗……”終究是雲璟沒忍住,笑了出來。隨即察覺到自己有些失儀,假裝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問道:“所以是什麽任務?”


    方震氣憤的把那卷破舊的竹簡往溫如玉身上猛的扔了過去。


    快要砸到溫如玉臉上的時候,被他抬手接住了。“閣主大人,你怎麽還跟小孩兒一樣,幹這種背地裏傷人的事兒呢,你簡直是成何體統!”


    溫如玉打了個哈欠,緩緩翻開了那卷竹簡,上麵所記載的內容並不多,竹簡雖破舊不堪,但是上麵的字跡卻清秀工整,估計是村裏的書生所寫。


    “夜幕降臨之時,招壽村則有妖物橫行,百姓惶恐,生計堪憂。懇請道長速下山,驅邪除祟,保一方安寧。”


    “這種任務,閣中弟子都可解決,沒必要把我們幾位召來。”溫如玉說完便懶洋洋的將竹簡遞給了身後的傅霖,示意他拿給另外兩人查看。


    方震冷哼一聲,開口道:“說得輕巧,請問派誰的弟子前去?又該派幾位弟子去?全讓你一閣的弟子去,妥不妥?”


    眼瞅著溫如玉沒有回話,方震又說道:“還是說全派二閣的弟子?又或是……罷了,他們三閣本就弟子不多,又都是挑剔的人兒,能派出去的少之又少。”


    雲璟看完竹簡後,將其仔細卷好,想要遞給江挽,可看那人眼睛蒙著白紗,估計也看不到竹簡上麵的內容,索性直接遞給了她身側的江洵。


    他並沒有詢問江挽為何要在眼睛上戴一條白紗,一是與他無關,二是他不關心。


    “那依閣主的意思是?”雲璟問道。


    “五個人去足矣,你們三位商量一下,每閣派一名或兩名弟子即可。至於派誰去,你們自己定奪。待定下後便即刻動身吧,山下還有百姓在等著回話。”方震說完就拂袖離去,不想留下來摻和他們的內部的事情。


    “招壽村……”江挽聽江洵同他念完那上麵的內容後呢喃道。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地方的村民大多都是以製作木偶為營生的。


    竹簡上並未明說究竟是什麽邪物在作祟,也沒提有無鬧出人命。如果要派人去,那最好是兩人一起,互相也好有個照應。


    他們三閣……還真讓方震那老頭子說對了,他們三閣實在是弟子稀少。


    讓郜林去?那人應該不願意吧?他不喜歡同二閣的人來往。


    讓慕語去?他好像有後天的任務……


    陳叔???算了,陳叔不能稱之為“弟子”吧……


    還是讓瑤卿跟著江洵去吧,穩妥一些。瑤卿性子雖大大咧咧,但其修為並不低,況且有江洵這個心細的在,出不了什麽差錯。


    “我們三閣派江洵和瑤卿去。”江挽率先開口道,這種時候就別推脫了,誰先開口誰就搶占了先機。


    溫如玉立馬緊隨其後,“一閣是傅霖和廷寬。”


    雲璟冷笑一聲,沒有說話,越過他們向直直向門口走去。


    溫如玉見狀,朝那人喊著:“唉!二閣主,先別走啊,說說你的意見唄。”


    “我沒有意見,我的人這就收拾東西速速下山。”


    於是,半個時辰後,二閣的喬決不情不願的從山上走了下來。


    他本來行李收拾好要去出任務了,突然被雲璟攔了下來,說是讓他把中律司的任務交由其他弟子去做。


    而他則被派來同這幾人一起去招壽村除祟,這換了誰都不開心,一路上都沒同那幾人說過話。


    怎得別人都是兩個兩個的,就他們二閣派一人?


    是因為他們名字裏已經有了個“二”麽?


    送來竹簡的乃是一個麵容清秀的年輕人,此人名為胡世宣。據他所言,他們村子是在最近幾日,突然變得邪乎兒的。


    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隻當是哪戶人家的小孩子調皮搗蛋,半夜三更跑出來玩耍嬉戲。


    可幾天過去了,村裏人越琢磨這件事便越發覺得毛骨悚然。試問天底下有哪個頑皮的孩童會夜夜如此,深更半夜不睡覺,反而滿大街地亂竄,而且居然沒有爹娘前來管教約束?


    村中幾位膽大之人聽聞此事後,彼此相約夜間不眠不休,打算一同去探尋究竟。


    誰曾料到,這一瞧可不得了,差一點就連自己的性命也給賠了進去。


    事後這幾人驚恐萬分,七嘴八舌地同其他人講述著當時所見到的詭異情景:那些木偶竟然像是活過來一般,自行活動起來。更為恐怖的是,它們甚至還整整齊齊地排成一列隊伍,堂而皇之地在街道上遊蕩閑逛。


    在這幾人中,膽量稍遜一籌的任初,許是被嚇丟了魂兒,自那晚過後竟變得癡傻了起來。


    而村裏的神婆則是說他那是被惡鬼附身所致。


    “之前可有發生過類似或者其他蹊蹺之事?”瑤卿問道。


    胡世宣連忙擺手道:“沒有,我們村做這一行少說也上百年了,可從未撞見過此等詭異之事。”


    “那你們村這幾日可有人去世?”傅霖問道。


    “嘶——這幾日......好像也沒有。”胡世宣皺著眉頭回想了一下,確實沒聽說過誰家有人去世的消息。


    不過也可能有,畢竟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想混吃等死,跟街坊鄰居的關係也就那麽回事兒。


    此次讓他來送信,也是因著他曾讀了幾年聖賢書,肚子裏有點墨水罷了。


    再說直白點,眼下村子裏就他是最遊手好閑的那個,旁的人白日裏可都忙著呢。


    一行人騎著駿馬,揚起陣陣塵土,一路疾馳而行。不過短短幾個時辰之後,他們便抵達了招壽村。


    這個村莊即便在白日裏也是異常安靜,村裏房屋的牆壁皆是由那些大小相差無幾的石塊精心堆砌而成,看上去整齊而堅固。


    當從他們門前緩緩走過的時候,能夠清晰地看到大多數人家此時都正在忙碌著製作木偶。


    每隔那麽一兩條街道,他們所製作出來的木偶也不相同。有些木偶完完全全是由木頭精雕細琢得以完成的,每一刀每一劃都需要精湛的手藝及超凡的耐力。


    而有些木偶,則是用一層接著一層的紙張來糊製而成。這種方式製作出來的木偶外形美觀動人,動作也更為輕巧,被稱之為杖頭傀儡。


    還有些人家在排練著木偶戲,隻見那些木偶的頭部和四肢被一根根纖細如絲的線繩牽連著。


    隻要操縱者十指輕輕一動,木偶的身體就會隨之自然地搖擺起來。它還能夠輕鬆自如地轉圈、翻跟頭,靈活得如同擁有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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