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是在一個清晨。


    一束光,點燃了一樹金。


    於未然起身,將窗子打開。


    風擦著窗的邊角擠進來,涼涼的,像流泉滑過肌膚。


    她搓了搓手臂,站在窗前,靜靜地看著晨光一遍又一遍地擦洗著浮世萬物。


    突然就覺得,那一日像極了一場夢。


    一場春日裏初發芙蓉,又無疾而終的夢。


    明明說好了要實踐出真知,驗貨是必然的,可包裝才拆了一半不到,她就來感覺了,很快就睡了過去。


    嗯,很單純的睡,病理性的,不帶一絲色彩的那種睡。


    知道一個人有病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她發病又是另一回事。


    看到於未然猝不及防的倒頭就睡,林時遇被嚇了一跳,他怎麽也沒想到她會在這種緊要關頭睡過去。


    於未然一睡不醒,林時遇腦子裏那一堆旖旎心思消散得一幹二淨,他有些慌。


    起身整理了一下兩人身上有些淩亂的衣服,林時遇抱著於未然上了車,匆忙將人送去了醫院。


    醫院裏,醫生在林時遇的強烈要求下,給於未然做了一遍檢查。


    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她除了睡得過於好,其他指標都很正常。


    病床上,女孩闔著雙眸長睫微垂,白皙的小臉上一片恬靜。


    林時遇坐在床邊,看了她許久,直到夜色四合。


    “so keep your head up princess before your crown falls(親愛的公主,抬起你的頭,別讓皇冠落下?)


    know these voices in your head will be your downfall(腦海中的那些聲音隻會阻礙你閃閃發光?)”


    手機鈴聲響起,於未然回過神,從床邊離開。


    “喂,爸爸。”


    “然然醒了啊,早飯吃了沒有呀?”電話那頭傳來父親關切的聲音,如同一股溫暖的春風拂過於未然的心間。


    於未然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這才發現它早已餓得咕咕叫,於是她趕忙回答道:“爸,我剛醒來,還沒來得及去吃呢,不過我現在就準備去。”


    “那行,趕緊去吃飯吧,別餓著自己。”


    就在這時,於三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連忙開口補充道:“對了,然然,我記得你的身份證好像快到期了,過兩天我帶你去辦理新的身份證吧。”


    身份證快到期了?


    於未然愣了一下,她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


    不過,辦理身份證應該不會太難吧。


    “爸,不用啦,我自己去辦就行,你忙你的吧。”


    “也好,那你一個人出門要注意安全,如果有任何事情一定要記得找爸爸幫忙。”


    “放心吧爸爸,我已經長大了,會照顧好自己的。”


    “好好好,我的寶貝女兒最棒了。”


    掛了電話,於未然在網上查了一下身份證到期換證的流程和所需的資料,簡單洗漱了一下,準備換身衣服出門。


    五月的天,溫度已經上來了。


    於未然挑了一件黑色的無袖背心,又挑了一條同色係的闊腿長褲。


    這件黑色的無袖背心,設計簡約大方,沒有過多的裝飾,卻能很好地展現纖細的手臂和精致的鎖骨,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全部展現出來;而那條黑色闊腿長褲,則是采用了寬鬆的版型,不僅能夠修飾腿型,還能給人一種灑脫不羈的感覺。


    修身的黑色無袖背心與黑色闊腿褲的組合,在視覺上形成一種延伸感,顯得於未然的身材更加的高挑,打造出一種胸部以下全是腿的視覺效果。


    鏡子裏的那一個她,麵容姣好,五官立體,皮膚白皙細膩,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被紮成幹淨利落的高馬尾,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活力和朝氣。


    於未然對著鏡子朝自己吹了個口哨,她對自己今天這一身穿搭滿意極了。


    在醫院旁邊的早餐店吃了碗米粉,於未然進了地鐵站。


    她查過了,去她要去的那個公安局,坐地鐵最方便。


    將近十點,地鐵站裏的人依舊不少,於未然走了幾個車廂,終於找到一個空位。


    她朝著那空位走過去,一起過去的還有另一個女孩子。


    等兩人走近,她們發現那原本足夠三人坐下的位置被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占了個徹底,隻見他那短短胖胖的兩條腿岔得很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在地鐵上順產。


    “先生,你能把腿收一收嗎?”於未然禮貌開口。


    可男人視若罔聞,依舊抱著個手機看,頭都不帶抬一下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挑釁,於未然看見他的腿岔得更開了,都快岔成一字馬了。


    事實證明,禮貌得用在有禮貌的人身上才有效果。


    對那些沒有禮貌的人來說,你跟他講禮貌還不如直接動手。


    於未然心裏有了想法,她和旁邊的女孩對視一眼,隨即各自小心翼翼的推開男人的一條腿坐下。


    男人看見兩邊都坐了一個美女,本就綠豆大點的眼睛眯了眯,眼中閃過一絲淫笑,他故意將兩條腿往兩邊挪了挪,還裝作不經意的蹭了蹭。


    於未然忍著惡心,沒著急推開男人的腿,她轉頭看向坐在男人另一側的女孩,微微點了點頭,女孩回她一笑。


    兩個女孩同時用力將腿岔開,男人短粗無力的雙腿被迫瞬間合攏。


    隻聽見砰的一聲悶響,像是雞蛋被擠破的聲音,又像是小鳥折翼的哀鳴,男人嘴裏發出一聲尖銳爆鳴。


    於未然嘴角微微上揚,眼裏帶著笑,她轉頭看向男人。


    男人臉色慘白,雙手捂著襠部,嘴巴張得大大的,卻再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從喉嚨裏發出嘶嘶的吸氣聲,仿佛一隻被掐住脖子的公雞。


    於未然淡淡開口:“我聽說劈叉容易岔氣,這位先生怕是剛剛岔劈得太開了,岔氣有些嚴重。”


    旁邊的女孩微笑著附和道:“我也覺得是這樣的。”


    兩個始作俑者你一言我一語,立馬將男人的痛苦歸結為岔氣,旁邊的乘客根本沒法反駁。


    當然了,他們也沒打算反駁什麽,這種岔腿占座的人實在討人嫌。


    坐在他們對麵的兩個男乘客,一開始也是岔開腿坐著,但沒有像那個男人那樣誇張。


    然而,當目睹了男人雞飛蛋打的場麵之後,他們下意識地將雙腿並攏起來,那兩條腿並得那叫一個緊,緊密得甚至連一隻蚊子都進不去。


    由此可見,那種認為男人岔腿坐是由於其獨特的生理構造所導致的觀點並不完全準確。


    於未然收回視線,準備發個消息騷擾一下自家的男朋友。


    還沒想好說點什麽,她就聽到周圍的乘客在竊竊私語。


    其中一個乘客壓低聲音說:“假如,我是說假如哦,假如這個哥們以前叫做張鴻,那麽現在恐怕就得改名叫張江了。”


    站在他旁邊的另一個乘客好奇地問:“為什麽呢?”


    第一個乘客狡黠地笑了笑:“因為鳥沒了啊。”


    另一個乘客恍然大悟:“啊!原來如此,有道理。不過這樣一來,我倒是覺得他應該叫張鵬才更合適。”


    第一個乘客疑惑不解:“為什麽?”


    第二個乘客得意地解釋道:“因為鳥沒了,但是還能叫朋啊。”


    “哈哈哈哈哈……”


    眾人聽後哄堂大笑,於未然也在心中直呼好家夥。


    當今社會生活壓力大,人們的的想象力也真是豐富啊!


    按照他們的邏輯,這男人原本既能做雞又能做鴨,現在鳥沒了,豈不是就隻能做又,或者做甲了?


    事情到這,好像是告了一段落,同一個車廂的乘客在短暫的相遇之後會各奔東西,再也不相見。


    可有句話說得好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短暫的雞飛蛋打,似乎並不足以讓一個猥瑣老登偃旗息鼓,反倒讓他那顆肮髒的色心愈發蠢蠢欲動起來。


    他貌似不動聲色的,用他那猥瑣而又貪婪的目光打量著兩邊的女孩。


    左邊的女孩穿著普通的連帽衛衣,底下是普通寬鬆的牛仔褲,全身看不出什麽明顯的身材曲線,平平無奇。


    右邊的女孩穿著緊身的無袖背心,胸前的弧度被完美勾勒出來,再往下,那腰線恰到好處地向臀部自然延伸,看著無比勾人。


    男人盯著於未然看了許久,他甚至對著她舔了舔嘴唇,眼神中帶著一種難以啟齒的欲望,那猥瑣的眼神仿佛能透過衣服,讓人感到渾身不自在。


    就在於未然的忍耐快到極限的時候,男人意猶未盡的移開了視線。


    這個勾人是勾人,但長得太漂亮,太搶眼,看起來就不好惹。


    還是左邊這個好,長相一般,穿著保守,看起來溫順又羞澀,這樣的女孩更易於得手,且風險比較低。


    心裏有了決斷,男人眼珠子轉了轉,很快有了想法。


    他挪動著沉重的身軀,艱難的朝左邊的女孩靠近了些,臉上扯出一副自以為平易近人的笑臉。


    “小姑娘,還在上學啊?”


    女孩往旁邊挪了挪,沒吱聲,甚至沒看他一眼。


    小丫頭片子,這麽容易害羞。


    男人噙著一抹淫邪的笑,將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往女孩身上靠。


    以他的經驗,這種內向的女孩被揩了油也不敢吱聲,動起手來才方便。


    男人越想越興奮,嘴角不由得溢出一絲口水。


    他慢慢伸出手,試圖去摸女孩的大腿。


    就在這時,女孩突然轉過頭,目光冰冷地盯著男人。


    她的眼神裏充滿了厭惡和憤怒,讓男人嚇了一跳。


    男人下意識地縮回了手,但隨即又露出猙獰的表情:“小丫頭,別給臉不要臉!”


    女孩沒有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男人覺得有些心虛,但又不想放棄到手的獵物,於是惡狠狠地威脅道:“再瞪我試試,信不信我收拾你!”


    然而,他的話剛說完,女孩就猛地站起身,直接抽了他一個大耳瓜子。


    抽完,女孩嫌棄的搓了搓手,這狗男人的臉惡心死了,這手怕是要不成了。


    一旁準備幫忙,但沒幫上忙的於未然立馬遞了一袋消毒濕巾過去。


    “你擦擦手吧。”


    “謝謝,你這消毒濕巾簡直救了我的狗命!”


    女孩剛把手擦幹淨,猥瑣老登回過勁來了,他雙手徑直朝著女孩胸前襲去,嘴裏說著些不幹不淨的下流話。


    這下女孩也來勁了,一下子跟吃了一噸士力架似的,她一把將男人的手拍開,隨即掐著他的脖子,將男人死死的摁在了座椅上。


    這還不算,隻見她抬起膝蓋壓住了男人圓滾滾的肚子,雙手像兩個大鐵錘,對著男人砰砰就是一頓砸,砸了差不多一站地。


    這期間,倒不是沒有人過來試圖拉架,但都被於未然和旁邊的乘客有意無意的勸走了。


    有些人渣敗類,就該被打。


    也不知是哪個熱心腸的報了警,地鐵剛一到站,就有警察過來,將男人和女孩帶走了,於未然以自己是目擊證人為由,主動熱情的跟了上去。


    到了局裏,一個國字臉的警察迎麵走來,看清女孩的臉,他皺了皺眉。


    女孩不在意他的冷臉,熱情的開口打招呼:“方警官,我們又見麵啦!”


    方臉警察無語道:“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姓袁,不姓方。”


    “可是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圓啊。”


    方臉的袁姓警察似乎不想再和她掰扯這些有的沒的,直接問:“你怎麽又來了?”


    又?


    這個詞用的,有故事!


    於未然戳了戳她的胳膊,小聲問:“你以前也經常揍別人?”


    女孩搖搖頭,淡淡的說:“不是,我之前有抑鬱症,有一回突然覺得活著沒意思,就吞了藥,怕死不了,又割了腕,還沒斷氣呢,就被那熱心腸的發現了,當時就是方警官出的警。”


    原來如此,於未然點點頭,又好奇的開口:“那你的抑鬱症,現在好了吧?”


    “沒有啊,現在轉成雙向了。”


    躁狂抑鬱症啊,據說發作的時候會情緒過度興奮,甚至不能自控,呈現躁狂狀態,難怪剛剛砸人那麽狠。


    於未然眨了眨眼,沒敢再多問。


    審訊室裏,方臉的袁姓警官和另一個警察給他們做筆錄。


    “人家兩個女孩說你對她們性騷擾,有沒有這回事?”


    “沒有,我沒有騷擾過她們,明明是她們串通好了訛我。”


    “她們怎麽訛你的?”


    “她們在地鐵上公然勾引我,還對我動手動腳的,她們就是看上了我的美色!”


    聽著男人無比自戀的發言,兩個警察看了看他的身材長相,擰著眉瞥開了眼。


    於未然也是吃了一驚,旁邊的女孩可就不是吃驚這麽簡單了,於未然懷疑她又發病了。


    隻見她蹭一下站起來,踩著椅子一用勁,一下就竄到男人麵前,摁著他又揍了一頓大的。


    砰砰砰,拳拳到肉。


    男人嚎叫不止,於未然捂著嘴偷笑,暗想這老登真是惹錯人了。


    這小姐妹那手腳如此幹淨利落,要說她之前沒練過幾年,於未然是不相信的,兩個警察也不信。


    有些人就是欠收拾,但是也不能讓人在局裏被打死不是?


    男人的哭嚎聲越發淒厲,兩個警察似乎是回過神來了,上前將女孩拉開。


    方臉的袁警察嚴肅開口:“周末,打人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周末撇撇嘴,一臉真誠的說道:“我當然知道,不瞞你說,我去年剛參加了司法考試,雖然沒考過吧,但是該懂的法我都懂,真的。”


    袁警官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倒是一旁的警察好奇的開口問:“你學過武?”


    周末點點頭說道:“練過散打,我之前還是六十公斤級的散打運動員呢。”


    散打運動員,怪不得身手這麽漂亮,於未然抱了抱拳,開口道:“失敬失敬!”


    周末挺喜歡於未然,她擺了擺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嗐,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不值一提。”


    於未然還想說點什麽,卻被方臉的袁警官無情打斷了。


    “好了,回歸正題。”


    等兩人將在地鐵上發生的一切都說清楚了,方臉的袁警官貌似不經意的問:“周末,你今天坐地鐵是要去做什麽?”


    “去精神病院拿藥啊,之前的藥都吃完了。”


    周末的回答無懈可擊,他看向於未然,開口問了一樣的問題。


    於未然拿出身份證,微笑著開口:“我來辦身份證。”


    方臉的袁警官沒再說什麽,揮揮手讓兩個人先出去等候。


    最終,猥瑣老登被罰了五百,至於拘留,那是沒有的,這讓周末恨不得再回去將人砸一頓。


    於未然及時拉住了她,警察隻能按法律法規辦事,再憋屈也隻能接受。


    不過,那猥瑣老登這次也怪慘的,便宜是一點沒占到,反被砸了好幾次。


    最主要的是,哪怕他不服想要抗辯,都不太可能成功。


    誰讓他惹了一個buff疊滿的完美女孩呢?


    你瞧瞧,他惹到的人懂法,如果法律講不通,她剛好會一些拳腳,如果打算追究她的責任呢,她的精神又有些問題,這簡直是全身護體啊!


    說實話,於未然都有些羨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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