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朝廷專用的禮樂,更是無從尋覓,隻尋得數百麵大鼓,敲起來聲音雖響,卻毫無莊重之感。


    就連衛士們也湊不齊金甲,隻好拿些普通的大刀衛士充門麵。這寒酸的場麵讓袁玉璋看在眼裏,心中不禁唏噓不已,暗自想道:“這簡直就是一個草台班子嘛,毫無皇家威嚴。”


    黃巢下詔,命令大唐官吏都要到場慶賀。可這些官吏們一個個膽戰心驚,生怕和義軍扯上關係,日後遭到朝廷的報複,於是全都龜縮在家裏,不敢露麵。


    這時,有人密報張直方藏匿叛臣。黃巢正為登基大典的不順而惱怒,便以此為借口,立刻派兵攻打張直方的府邸。


    一時間喊殺聲震天,張直方全家被殺,連帶著藏匿在其府邸的大臣百餘人也全部陪葬,場麵慘烈。


    義軍各部原本就一路劫掠,此時再也控製不住心中的貪欲。之前在來長安的路上就已經搶了個痛快,如今到了這繁華無比的長安,突然下達的止殺令對他們來說如同耳邊風,誰還會去理會。


    他們心中憤憤不平地想著:“你黃巢在皇宮裏吃喝玩樂,我們這些弟兄們出生入死,難道還不能發筆財了?”


    於是,一場針對長安皇室、貴族的大規模洗劫在當夜就迅速展開。唐宗室留在長安的成員被殺得一幹二淨,一個不留。


    那些三品官以上的貴族們也未能幸免,家中財物被劫掠一空,人也被屠殺殆盡。整個長安陷入一片混亂與血腥之中,貴族們惶惶不可終日,仿佛末日來臨。


    韋莊奉袁玉璋之令奔走城中,救助義士。自恃和談使者身份,倒也無人搶掠。親眼見了城中慘象,做得一首《秦婦吟》。成為了千古名詩。


    ……


    家家流血如泉沸,處處冤聲聲動地。


    舞妓歌姬盡暗捐,嬰兒稚女皆生棄。


    ……


    西鄰有女真仙子,一寸橫波剪秋水。


    妝成隻對鏡中看,年幼不知門外事。


    一夫跳躍上金階,斜袒半肩欲相恥。


    牽衣不肯出朱門,紅粉香脂刀下死。


    南鄰有女不記姓,昨日良媒新納聘。


    琉璃階上不聞行,翡翠簾間空見影。


    忽看庭際刀刃鳴,身首支離在俄頃。


    仰天掩麵哭一聲,女弟女兄同入井。


    北鄰少婦行相促,旋解雲鬟拭眉綠。


    已聞擊托壞高門,不覺攀緣上重屋。


    須臾四麵火光來,欲下回梯梯又催。


    煙中大叫猶求救,梁上懸屍已作灰。


    妾身幸得全刀鋸,不敢躊躇久回顧。


    旋梳蟬鬢逐軍行,強展蛾眉出門去。


    舊裏從茲不得歸,六親自此無尋處。


    一從陷賊經三載,終日驚憂心膽碎。


    夜臥千重劍戟圍,朝餐一味人肝膾。


    ……


    四麵從茲多厄束,一鬥黃金一鬥粟。


    尚讓廚中食木皮,黃巢機上刲人肉。


    東南斷絕無糧道,溝壑漸平人漸少。


    六軍門外倚僵屍,七架營中填餓殍。


    長安寂寂今何有?廢市荒街麥苗秀。


    采樵砍盡杏園花,修寨誅殘禦溝柳。


    華軒繡縠皆銷散,甲第朱門無一半。


    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樓前荊棘滿。


    昔時繁盛皆埋沒,舉目淒涼無故物。


    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


    繁華至極的長安城,往昔的熱鬧喧囂早已不複存在,僅僅數日間,這裏便淪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人間煉獄。


    曾經桀驁不馴的皇室貴胄、富家公子轉身就變作糞土裏的殘肢,曾經的金枝玉葉,也被士兵輪番侮辱,餓急了也變作軍糧分而食之。


    街道上,鮮血肆意流淌,匯聚成塊,那濃稠的暗紅色液體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悲慘。


    每走一步,靴子踏在血汙之上,都會發出令人作嘔的黏膩聲響,而且總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將靴子從那如膠似漆的血痂中拔出。


    袁玉璋,這位久經沙場的戰將,即便早已見慣了戰場上的血腥殘酷,可眼前這般如噩夢般的場景,還是讓他感到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他心急如焚,多次請求麵見黃巢,想要進諫一些穩定局勢的方法,然而卻屢屢被無情拒絕。


    恰逢此時,尚讓準備帶兵前去對戰鄭畋,袁玉璋聽聞這個消息後,仿佛看到了一絲轉機,他立刻請求隨軍同行,心中懷揣著一個大膽的想法——希望能夠在戰場上招降鳳翔軍,以此來緩解當前緊張而又混亂的局勢。


    黃巢略作思考後,同意了袁玉璋的請求,畢竟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而且如果真能招降成功,對自己也是極為有利的。於是,袁玉璋便隨著大軍出發了。


    在臨走之際,袁玉璋深知局勢的危急,他給韋莊留下了大量的戰略物資。


    那是堪稱恐怖的補給,不僅有堆積如山的子彈、威力巨大的迫擊炮彈,就連機槍都是每隔十米便放置一挺。


    府內更是戒備森嚴,碉樓如林立般遍布各處,錯綜複雜的坑道縱橫交錯。


    同時,還精心鋪設了雷區,並且為了防止敵人滲透,每日都變換口令。


    全府上下,每天都要練兵半日,袁玉璋要求他們操練時的喊殺之聲必須要響亮無比,以此來震懾那些意圖不軌的亂兵。


    這樣的配置,即便是二十世紀武裝到牙齒的美軍,想要輕易攻下恐怕也是難如登天。


    袁玉璋之所以這樣做,實在是被逼無奈,每到夜間,總有叛軍如鬼魅般前來放火攻打,府內眾人疲於應付。


    在多次驚險的防守之後,袁玉璋隻好命令士兵開槍還擊,僅僅是府外死去的義軍就多達幾百人了。


    黃巢此時正被勝利衝昏了頭腦,他覺得自己擁有雄厚的實力,根本不把議和這種事情放在眼裏。


    在他看來,袁玉璋不過是自己用來招降官軍的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罷了。


    這些日子,他也看得出來,袁玉璋一直隻是采取守勢,並沒有主動攻擊自己的跡象,於是索性將他派出城去,也好讓他在外麵碰碰運氣。


    且說那鄭畋,他可不是個輕易屈服之人,他召集了附近幾個節度使的兵馬,眾人刺血盟誓,懷著滿腔的熱血和對大唐的忠誠,定要反攻賊軍,奪回那象征著大唐榮耀的長安城。


    一時間,鄭畋麾下聚集了足足五萬兵馬,如同一把高懸在長安頭上的利劍,對黃巢形成了巨大的威脅。尚讓得知消息後,也不敢怠慢,他帶領著十萬大軍,與鄭畋的軍隊對峙起來。


    黃巢見勢不妙,派出使者與袁玉璋一起前往招降鄭畋軍,並且承諾隻要鄭畋等人歸降,軍中諸將皆可加官進爵,同時還會增兵十萬,再次威脅鳳翔。


    眾將及府中官吏人等聽聞這個條件後,心動不已,便強烈建議鄭畋帶兵歸降黃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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