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疆之大,何以襯托草木?


    草木獨行,又怎可傍依秋晚?


    男人頂起一片天,怎麽可能不淋雨呢?


    大聖抬頭望天,碧空折桂,萬裏無雲,雲泥不足以支撐邊疆的遼闊:“天之大,地之遼,沒有我容身的地方!”


    阿麗麗同蘭花豆極力探討丐幫的事宜:“但凡美國滴回來的能回來早就回來了,隻要不上天,我就擺出這麽一個態度在這裏。”


    “你太軟弱了!”阿麗麗忍不住替大聖悲哀,她心機深沉構圖在長相磕磣的臉上,她心懷不軌越發接近大聖歇腳的狗窩:“你跟我們都一樣,一身臭皮囊。”


    阿麗麗說話不中聽,大聖提調語言嗬斥對麵相逢的倆乞丐:“好盤裝好菜,破鍋配爛蓋,什麽樣滴人配麽人。”


    大聖與阿麗麗鬥嘴,嘴上較勁的功夫互不相讓,旁觀的老叫花好心開解大聖:“小夥子,你是個死皮臉,女孩子臉皮薄,你好歹讓一下人家。”


    阿麗麗領著蘭花豆踏步而行,蘭花豆麵色豆青,心萁憋氣,她對小弟好生念叨:“在你沒有任何能力反撲的時候,他說得話你聽到!”


    阿麗麗親近大聖,嬉皮笑臉,一點也不正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們都是一般懶滴人!”


    阿麗麗隨後又貶斥大聖反叛的思想:“所謂叛逆,叛就是指反叛的東西,逆就是逆行。”


    “人生的使命是什麽?”阿麗麗不顧大聖癟癟嘴的反感,自顧自的說出了自己清晰的思路。“讓自己過好,讓周圍的人過好!”


    阿麗麗自持老成,借明亮暗:“山上的水往下流,我這麽大年紀的人,不曉得是吃了幾多滴苦,大聖你就是一張白紙,我就是要規避你少走彎路,讓你的前途一片光明,可惜你不領我滴情,就是不聽我滴話。”


    老母雞帶小雞崽,阿麗麗又開始雞娃,她自動開啟絮絮叨叨的洗腦模式,意圖拉大聖加入丐幫總部打小工。


    阿麗麗觀之可親,意欲不軌,大聖怎能任人擺布上她的當,大聖定定心打坐靜氣不搭理人。


    阿麗麗著實想拉大聖進團充實丐幫新鮮血液,她稱頌道:“一隻筷子容易佘起來,拈飯的不能拈飯,兩隻筷子可以互補,對握的雙筷可以組建新的力量。”


    社會法則,遊戲規則,從來都是聽強者的意見,不會去聽弱者的聲音,何況大聖還是一個小白!


    大聖一如既往不買她的賬,阿麗麗隻好忍痛割愛:“好吧,看來我是頑石點兵,自討沒趣……”


    大千世界,微微洋洋,昏昏昭昭,世人生如蜉草,亦可斷行折裂,行損夭折之罪!


    世人耽溺,沉迷於虛幻的景致,迷失於虛妄的夢魘,這比服食五石散還毒烈!


    窮人仇富,富人厭窮,有錢的不待見沒錢的,沒錢的瞧不起有錢的,先發財的大魚大肉,後發財的魚肉鄉野,朱門大戶利弊結合擰成一根繩索,兩股勢力一致對外剝削百姓,吃肉的吃肉,喝粥的喝粥,富庶之地弄得民不聊生,瘟風橫行,這全都處於人心變異的結果!


    “我們脫胎草木,卻又生如芥草,不遂命運的安排。”陰暗的角落,陰晦的表情,大聖安身立命,消沉的暮光落投他隱晦不安的麵頰,他落在一束光的光圈裏,周圍塗上了黯淡的陰影,他與他拉長的形單影隻的宿命煢煢孑立倒顯得遺世獨立。


    自從吃了白撿的髒髒包以後,大聖的腹中便再也沒有進過食,饑餓難耐已久是家常便飯,大聖早已習慣成自然,對於餓扁的腹肚見怪不怪了。


    大聖一隻腿翹到天上躺在日頭底下曬太陽,一個路過的客商見他是新來的便覺得可憐,出手打賞了他四個鋼鏰兒,誰知大聖不為所動立即返還客商賞錢。


    這錢大聖不能要,是沒臉錢,大聖撿起四枚銅板拾金不昧執意要還給他:“我不是乞丐,真的!”生怕客商不信,大聖堅決否定道。“我真不是乞丐!”


    客商著急去店裏查賬,大聖見狀一把拉住他的袍角,不收下錢不讓他過。“真的,我說我不是乞丐,這錢你收回去吧,謝謝老板你的好意,錢我是真的不能收,要是我做了乞丐,我九泉之下的老爸一定會罵死我這個不孝子的!”大聖哭得唏噓。


    一步錯,步步錯,要及時止步,大聖如同一個天真的小童,為即將犯錯躁鬱不安,因為有違道心他純潔的麵容稀裏嘩啦的,眼淚鼻涕抹了一臉。


    初於對尊嚴以及人格的保證,大聖不願再磨損自己的耐心,因為他對於崇高的理想有更多的認知,他不會接受甚至被同化乞丐酸腐的心理。


    大聖這個強瓜真是冥頑不靈,沒見過這麽強的孩子,客商於心不忍:“你說說你都多少頓沒吃過東西,你現在還不趕緊拿上錢去買幾個熱包子吃去?”


    “出門在外,就算混的再怎麽差也不能學人家當乞丐啊?”大聖泣不成聲,沒臉接錢。


    大聖即使流落街頭也不願自暴自棄做個下賤的乞兒,否則就辜負了孫三省的囑托。孫三省過世前的遺願是要大聖將來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要被別人輕易看扁!


    大聖為了入山圓夢,也為了老爸含笑九泉,一直以來都非常努力的生存著。縱然日子過得捉襟見肘也沒有向生活低一下頭,未來也一樣不認命不妥協,所以大聖將吃飯的錢還給了好心的客商。


    大聖不欺窮,不仇視乞丐,他這麽年輕也確實做不到端著碗來伸手要錢,他年輕氣盛應該肆意去闖蕩煌輝的生涯,不應該執著於做裙下臣,敗落在牛仔褲之下。


    客商見大聖不聽勸告,不複反思,大聲數落他的傲慢:“落魄到這個地步了,還跟我談什麽尊嚴,你是保命要緊,還是麵子要緊,自己的命都留不住還要什麽麵子,我當初就是這麽窮過來,要是為了這點虛榮的麵子,我幾乎捱不到現在,更別談我如今把生意做到這麽大!”客商推開大聖,再度扔下兩文,大步向前走去。


    “我感覺到心靈疲憊,但我又不得不為五鬥米而折腰。”客商的話說得非常在理,小命比麵子更為重要,大聖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後,彎腰撿起客商丟下的六枚銅錢,但是一把錢牢固在手心著實有些燙手,大聖即是狗子口裏含了一塊辣薑想丟又舍不得,唯有把經濟掌握在手中捏實永固。


    “謝謝老板,祝老板發大財!”麵子裏子掛不住,肚子餓得“咕咕”叫,他拿上錢立刻跑去包子鋪買了六個醃菜包子吃,大口大口把六個菜包全都吃光,大聖這才感覺他虛脫的身體又重新活了過來!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蒼蠅蚊子循著味兒而來,哼哼蚊子嗡嗡蒼蠅折騰一宿,大聖輾轉反側,一夜沒睡。


    天還沒有亮,哼唧唧的蒼蠅鬧了一晚上,大聖睡不安穩,皆因夜間躁魔,他早早爬起背靠青石牆醒瞌睡。


    “真是蒼蠅來找屎殼郎做親,臭味相投!”大聖吸動鼻尖輕嗅飄香的衣袖,搖頭自嘲一笑。


    熏天的臭氣湧進鼻腔,大聖神清氣爽地聞了聞臭味熏天的袍衫,袍衫上遍布汗漬與泥汙。日久天長,至此以往,大聖逐漸愛上了這種味道。


    人跟人真的是不能比,對麵的乞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旁邊的老乞丐再不濟碗裏喝的也是小米粥。老乞丐是個過來人理解大聖窘迫的困境,他把碗裏的小半碗米粥分成兩半一半遞給大聖解饞,被大聖婉言謝絕。大聖闔眼相繼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側躺,睡著了就不餓了!


    “從前有六隻鴨,胖的呀,瘦的呀,從前有八隻鵝,哪咕咕嘠,哪咕咕嘎……”阿麗麗生動形象地手舞足蹈唱歌助興。


    古有劉備三顧茅廬,今有阿麗麗三請大聖。


    阿麗麗為了早日擴大幫派蹦蹦跳跳來招賢納士。她一如既往穿著一身碎布綦裙,手上拿的是油滋滋的燒鵝腿,肥肥的鵝腿肉香四溢,阿麗麗計劃用鵝腿來降住大聖再把他招進丐幫做弟子。


    “燒鵝腿,你吃不吃?”阿麗麗興高采烈地蹲下,企圖利用美食引誘大聖投降,拉他加入丐幫。


    “……!”肥得漏油的鵝棒棒引誘貧瘠的靈魂,大聖餓得頭昏眼花,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大聖心內踏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他唯有用僅剩的兩隻眼睛高高地鄙視阿麗麗,嗬斥她做人沒有良心,都這種時候了還幹這種不要皮的事。


    “喂!你怎麽呢?”靠攏大聖住的乞丐窩,阿麗麗見他動也不動,心裏直犯怵,怕把人給唬沒了。


    “要我跪在地上跟別人作揖,說行行好吧,賞兩個錢花吧,我真的辦不到!”如果要靠出賣尊嚴獲取糧食,大聖心底一萬個不願意。


    眼見大聖冒氣兒了,阿麗麗這才雙掌起勢摁回闖出腹外的心肝。


    大聖這個強腦殼依舊嘴硬,一根筋,認死理,不知變通,也不知道轉彎。


    旁邊的老叫花目不忍睹,正好撞見阿麗麗帶了燒鵝腿過來,老叫花哀求道:“睡我邊上的小夥子有好幾天沒有吃飯了,長老你發發善心給他一口吃的吧,再不吃東西人可就沒了!”


    老叫花擔心大聖的身子骨,擔心他沒吃的會熬不住,因此腆著老臉也要幫他弄口吃的。


    鵝腿在大聖麵前虛晃一槍,阿麗麗饞了饞大聖的嘴巴子,笑問道:“你要不要加入丐幫做我的手下,你要是答應呢我就給你鵝腿吃,你要是不答應就沒有東西吃,別怪我不救你,你可要仔細想清楚哦!”


    大聖有氣無力地撐了撐背靠在牆上,源源不斷的肉香撲進口鼻,他艱難地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想必是饞蟲入腹動了饞心。


    “我答應!”大聖白口咽了咽唾沫,望見燒鵝瞬間就有了動力,他迅速搶過阿麗麗手中的鵝腿拿來裹腹,吃得饑不擇食,狼吞虎咽,也不解其餓。


    “鵝腿,好吃啊!”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燒鵝,大聖激動得熱淚盈眶,眼淚像篩過的黑豆大粒。


    燒鵝肉嫩汁多,十分美味,大聖大口撕咬鵝腿,咀嚼不到兩下就咽下了喉嚨管。他餓得太久實在是沒辦法,顧不得吃相難看。


    “這就對了嗎?”阿麗麗順手拍了拍粘手的油渣。


    唯一的燒鵝就這麽被奪走,說實話阿麗麗內心多少有點舍不得,但她好歹也是丐幫的六袋長老,什麽好東西沒有見過,大聖吃了也就吃了吧。


    大聖憋紅臉死勁吞咽喉管哽塞的鵝肉,一塊未經咀嚼的鵝肉就這樣活生生地墜入腸道,大聖虛空的腸胃一經縮小再次擴大明顯察覺到異物吞吐入腹的差距,他覺得隻有吃揀得夠多他的腹肚才會有飽腹感以及滿足感。


    “你看飛碟?”大聖張嘴來上一口更大的,油指指著阿麗麗背後虛幻的飛碟撒謊騙她。


    大聖故意撒謊騙人,阿麗麗果然中招。等阿麗麗中計去瞧飛碟時,大聖趁此良機撒腿就跑,一溜煙飆到黑風鎮的牌樓那裏,還不忘去啃手上沒剩多少肉的燒鵝。


    大聖邊吃肉邊吐槽:“要我當乞丐,做夢吧你!”大聖的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咬牙使勁扯下最後一塊皮肉,他吃飽喝足愜意地扔下一根鵝骨頭去喂狗。


    “熙熙攘攘皆為利弊,利者散,弊者聚!”客商掌握經濟命脈的訣竅,為此他才能有心之力造福一方百姓,他熱善好施,救急不救窮,大聖在街上再次與他巧遇,兩人相視一笑便再無言語,再多的話定然也是心照不宣吧,因為大聖早已成功脫困,不受阻障,因此客商毋須多言其他。


    大聖自慚形穢:“你看看我如此卑賤,如此落魄,我竟連向命運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了。”


    大聖平靜闡述客商的成就:“若有人問我羨慕不羨慕他,我不羨慕他的成功,隻是覺得很幸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他也在他的行業裏吃了不少苦。”


    大聖不跟別人比他要跟自己比,他時常浮想以便激勵自己發奮圖強:“我要賺錢,我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如涼白開一般寡淡的人生,實在沒趣!”


    大聖躺平並不是他以後睡在床上不工作了,而是他需要靜下心來想想他以後該怎麽走路,窮苦出身的人家通過出賣體力勞動獲取廉價的報酬,從青年直至晚年都要承受疾病紛至遝來的病痛折磨,終歸到死也隻是攢夠了一個買棺材地的錢而已,大聖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人到中年必有所長,他想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救贖自己的平庸!


    大聖長時間貧血頭發昏,趴在搶救下的潲水桶裏,用手搲了一瓢潲水喝,他揪住鼻尖一口鯨吞氣泡水,那種不知鹹苦酸澀的泔水在胃裏像發酵的酸菜氣泡一樣,雖然解餓但不解渴,大聖又飲了一瓢抵住喉間來勢洶洶的泔水味。


    子非魚焉知魚之苦,大聖苦中作樂,他大笑道:“我以後發跡了一定會像他那麽大方……”


    老叫花閱人無數,資曆深厚,他不開心打擊大聖的自信心:“隻怕你比他更自私,賺錢容守錢難,你是苦過來滴人,曉得沒錢無處使的滋味。”老叫花凹陷的眼球有很深沉的波紋,密集的老年斑突顯他坎坷不平的人生,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現下隻覺得憋悶堵塞。


    滿大街的乞丐,屍橫遍野,不乏凍死的餓死的。兩個乞丐搬抬屍體放在板車上,力氣大的乞丐就推著一輛板車幫他們安葬。大聖心驚膽顫地送別那些死亡的乞丐們,他質疑阿麗麗為什麽不去救他們?


    阿麗麗寬慰道:“別再看了,黑風鎮死的人很多,你救也救不回來的!”


    大聖嗔怪道:“明明有這麽多乞丐,你們丐幫為什麽坐視不管?”


    這些人本質跟大聖沒有什麽不同,隻是大聖敢於向上拚,他們隻能地下鑽而已!


    阿麗麗無奈道:“他們不是乞丐,逃難逃到這裏來的,我們老大把地盤劃給他們避雨,對他們已經是夠仁至義盡的了!”


    懸壺濟世哪能啊,九袋長老接下話茬,話裏話外都是酸酸的醋味:“我們不是人民子弟兵,我們沒有義務去前麵幫他們滴忙,我們吃苦捱餓滴時候也不見他們幫我們,天氣那麽熱運回來一大車子糧食,一袋子綠豆丟了都不給我們吃……”


    九袋長老不是資本家的傻兒子,他隻是卑微入世的乞子,沒有持續善後的準備,況且這種事也落不到他頭上去。


    有一種感情是從精神中剝離出來的,它就叫親情,這是大聖第二次直勾勾對視死亡,第一次還是他父親倒地慘死的鍾點,孫三省靈醒抻敨地睡在堂屋,腦明前點了一碗搪瓷碗棉線搓的燈芯油,村裏的老人說人死後點上燈可以看清地下的路。


    阿麗麗說道:“傳說釋厄傳能洗滌人心底的靈魂。據說得道高僧唐三藏也曾經得到過一本,它能教化邪惡返璞歸真,至於人間大光明法旨。”


    粗野無禮的中年男人帶著老婆孩子逛集市,他們一家三口停在鞋攤前看鞋,女老板熱情招待生客們,老公要買一雙十幾塊的布鞋,老婆想要一雙十塊錢的布鞋,女老板正好給她推薦一款九塊九的男士布鞋,老公聽後立刻不高興了立即發老板娘的脾氣,罵罵咧咧說她瞧不起人諸如此類的話,生意不好做老板娘又挨了客人滴黴,老板娘是個體麵人一句話不想說不想跟他計較。


    大聖將圓圓的白饅頭掰成兩辦,一粒一粒扔進潲水桶裏用湯水浸泡,泡脹的饅頭粒發的比拳頭還大。


    大聖抬頭問蘭花豆:“饅頭遇水會怎麽樣?”


    蘭花豆則回答道:“饅頭遇水會變得發脹。”


    大聖繼而又問他:“饅頭發脹會怎樣?”


    蘭花豆樂而言道:“會浮起來發泡膨脹。”


    “他真的要走了嗎?”注視大聖辭行的背影,阿麗麗蚊子般小聲念叨。


    今天推明日,明日推後日,到最後一事無成,大聖鐵了心終歸是要走的。


    也許是受習慣的影響,無論大聖去往哪裏,在臨走之前他都會喜歡瞻仰一眼場景待過的地方,黑風鎮也不例外!


    阿麗麗一身綠布裙站往牌樓下,此刻她佇立在奔走的人流中,因為醜陋的容貌異常顯著。鎮上人進人出每個人的走位都在循序變動,隻有她一個女孩子直立在人群中心紋絲不動。


    “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大聖回頭遙望身後的女孩。彼時阿麗麗的眼角噙著絲絲笑意,是那樣的溫柔可親。


    大聖心頭百感交集,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被人溫柔善待過,孑然一身活在世上摸爬滾打慘遭社會的毆打壓榨,現在突然有那麽一個人出現衝他笑笑也是好事。


    大聖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留下阿麗麗一個人守在牌樓下眺望他離開。


    那個舉風車的男子正要過來,蘭花豆高舉油炸的臭幹子來找阿麗麗獻食,他跟隨阿麗麗晃蕩的視線張望落荒而逃的大聖,大聖逃跑的姿勢的確很搞笑耶!


    “雖然他現在很窮,但勝在有誌氣,將來一定會鹹魚翻身的!”阿麗麗堅信她看人的眼光不會有錯,大聖將來一定會飛黃騰達,雖然現在還言之過早,但她就是相信大聖。


    阿麗麗頭腦冷靜地說出一番話,事實勝於雄辯,未來如何還要看大聖今後的造化,多說無益,阿麗麗不再多言題外之話。


    “為什麽啊?”蘭花豆搞不懂阿麗麗是怎麽樣想的?


    “我是老大我說了算嘛!”阿麗麗眼見小弟個子太高,努力墊高腳尖,重重地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頭,末了吃著臭幹子打道回府。


    夕陽西下,半日蒼穹,一人一狗。男人背心倒掛一頂陳舊的鬥笠,狗是條大黑狗,通通昂首挺胸向前走,一人一狗朝著夢想出發。


    大聖帶頭上山,發財嚎了一路,一人一狗走了有一段距離。起初大聖不以為意,可後來他發現身後有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在晃動,他心下懷疑是否碰上了山中的強盜。早就聽說青嶂山一帶常年有匪徒滋擾生事,大聖想著怎麽樣也要替附近的村民除了這些禍害?


    說動手就動手,大聖勒起袖子就要把強盜們揪出來。


    花崗岩背麵暴露半截紫色的肩袖,大聖怎麽看都覺得莫名的熟悉,仿佛之前在哪裏見過,就是腦筋突然記不清了。


    大聖輕手輕腳接近岩石,拖起廢棄的大樹杈捅了捅石頭根部,大喝道:“我已經看見你們了,你們趕緊出來吧!”


    阿麗麗見二人行蹤已然暴露,也不好再繼續躲藏,她麵露尷尬地走出大岩石,跟班蘭花豆也隨著她一道現身。


    兩個活寶跟了大聖一百多裏地,就是為了陪他東奔西走開闊眼界。


    大聖丟下用來防身的武器,張開鱷魚大嘴驚愕道:“你們怎麽跟來了?”


    阿麗麗羞愧扶額:“完啦,丟人丟到家了!”被大聖識破計劃,阿麗麗臉上無光,奈何輸人不能輸陣。她逞強回答:“我們是出來遊山玩水的,順便看看有什麽東西能夠賺錢?”


    三天賣兩條黃瓜,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蘭花豆也跟著打哈哈:“是啊是啊,我們是出來遊山玩水的……”


    蘭花豆肥頭大耳,五大三粗,圓滾滾的石頭腦袋,一笑露出兩個迷人的小酒窩。


    蘭花豆話還沒說兩句,阿麗麗就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蘭花豆老實巴交的,這下子也不敢多言其他了。


    阿麗麗打頭走,腳步飛快。大聖見她不會走瞎走,揚言道:“你走錯路了!”


    “哈!哈!哈!”阿麗麗尬笑三聲,三聲過後,趕忙退回來重新走。“是嗎,我也這麽覺得!”


    大聖看破不說破,任由他們兩個跟屁蟲在後頭跟著,隻當多了兩個活寶,他與發財在路上不會寂寞。


    三人並排前行,阿麗麗想著沒做自我介紹,於是咳嗽一嗓子,她準備向大聖鄭重介紹一下:“我叫阿麗麗,他叫蘭花豆,我們兩個是好朋友好兄弟,還沒正式請教大哥你的大名?”


    “我嘛就簡單了,孤寡人一個,它呢你們都認識,叫發財,我將來一定會發財!”大聖咧開嘴巴笑得開心極了。


    自從大聖第一次見到蠻不講理的阿麗麗,老叫花就跟大聖講過那麽多的道理:“從生疏到熟悉需要一個過程,你要把不習慣變成習慣!”他還講過那麽特別的一句,饒是老人家講過如此深奧的話,大聖也記得有這麽一句中聽的奧義。“你娶了富貴人家的小姐,忍受不了小姐的傲氣,你拿戾氣去對抗傲氣,最後結局是兩敗俱傷。”


    “你是一個平凡滴人,肯定是要個平凡滴小家,找一個好一點滴男滴,組建一個小家,再生一個寶寶,兩個人過自己滴小日子。”大聖自負自以為在黑風鎮短暫的相處就能了解阿麗麗的性格,殊不知他其實一點也了解女孩子的心思,阿麗麗隱藏的誌向要比他想象的要更加高遠。


    煙熄火熄,女孩起身戰立,阿麗麗微笑著閃亮的眸光落向大聖:“那樣的人生不適合我,我在尋找愛,因為隻有時間才能證明愛博愛。”


    阿麗麗露出喜悅的表情,可謂是久旱逢甘霖:“你愛嗎?”


    大聖看到她的餅子臉擠出堆攢的笑臉,忽然覺得背後有些瘮人,約莫阿麗麗如花般的笑容豔煞大聖弱小的心髒。


    阿麗麗把愛說得太漂亮,大聖的眼睛產生暴雷:“人連飯都吃不飽,哪還有多餘的精力去愛,人隻有吃飽飯了才會理所當然的去談情說愛,人都吃不飽飯正是餓肚子的時候才最會為自己打算,這也是一個人一生中最自私陰暗的時刻。”


    阿麗麗適時轉換話題,調轉蓄毛的槍頭回過頭來逼問大聖:“你呢,我再三邀請,你為什麽不加入我們丐幫?”阿麗麗三顧茅廬也請不來大聖這尊大佛,她饒有興致地盯著大聖檢驗,似乎在等待他非比尋常的答案。


    大聖被阿麗麗盯得頭皮發麻,他語氣簡單,說得倒也沉重:“我不想動別人滴蛋糕,這世上本沒有仇人,隻有誰動了誰利益的仇人。”


    阿麗麗調侃道:“你想做好人,換我去做惡人……”


    大聖無奈投降認錯:“一個師傅一個法,我不想去動世人的利益,我隻想跟別人結善緣。”


    阿麗麗良久感歎一句:“你有大智慧卻依然免不了俗,隻有脫去凡胎才能見新明悟!”


    山野間開滿五彩繽紛的小花,阿麗麗忙著去采路邊爛漫的花草,沒功夫插手一幫男人的私事。


    大聖走過長草高張的路野,笑得很皮:“路邊的野花不要采……”


    蘭花豆樂得拉著大聖在一旁說悄悄話:“我喜歡吃蘭花豆,老大就叫我蘭花豆,蘭花豆吃多了容易放屁,屁很臭很臭,所以老大很喜歡打我,開心也打不開心也打,總之我慘啦腫成這樣娶不著媳婦了。”


    蘭花豆越說越傷心,沒事愛和大聖抱怨幾句,生怕阿麗麗聽不見是的,在背後說了好多阿麗麗的壞話。


    “怪我嘍!”阿麗麗耳朵尖得要命,聽見小弟在說她的壞話,她氣得扔下新采的野花,一把掌拍向蘭花豆的腦袋瓜。


    “……!”蘭花豆識趣不言,不再拉著大聖狂吐口水,抱怨他家老大各種壓榨零花錢以及多起驚世駭俗令人發指的偷吃事件。


    大聖好不容易插了一句嘴:“,你肩上挺沉的,不要的東西就把它甩了……”


    阿麗麗生氣這不爽那不爽,她不爽心也不識好人心,毛起火辣,說話欠扁:“人甩了,東西自然就甩了嘛!”


    大聖連忙閉上嘴巴不敢做聲了,以免惹了這尊火菩薩。


    “噗……”蘭花豆腰間挎了一個帆布袋子,沒事愛挖一把豆子嚼,吃一把放一個響屁。炒豆子吃一路放一路,肚子脹氣老是放屁,蘭花豆卻是一臉非常享受的表情。


    大聖的耳朵和心靈正遭受雙重的折磨,他大搖大擺氣焰囂張地退回到蘭花豆身側,伸手摸進炒豆子的袋子裏,挖了一大把豆子裝進他自己的荷包。豆子一顆一顆丟進嘴裏當零嘴吃,炒熟的豆子嚼得嘎嘣脆,大聖一口一個準,吃得盡歡。


    蘭花豆這個強冬瓜跟個蝌螞似的,大聖用木棍子捅一下他的屁股,捅一下就在前麵跑,不捅後麵就停了。


    大聖玩夠了支身一人在前麵開路,阿麗麗與蘭花豆跟在後麵形影不離。忽然阿麗麗跑上來攔住大聖矯健的步伐,茫然問道:“大聖,我們現在要去哪裏啊?”


    《西遊記》正好派上用場,大聖火速掏出秘籍翻看地理資料,待漸漸有了明媚的頭緒之後,手掌合上愛不釋手的書冊。他意氣風發地指出:“我們現在去東勝神洲,那裏有座花果山,傳說是孫悟空的出生之地,山裏住著一大群猴子猴孫,我們現在就去那裏!”說罷。大聖就向前出發,明天的朝陽還在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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