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灣一景。


    慕辰安站在電視櫃旁,指揮搬運工把裝衣物的行李袋送進拐角的衣帽間,其餘物品暫放在客廳。


    戚玉覺得站著太累,進屋後她把抱枕墊在腰後,坐在米色布藝花瓣沙發上,仰起頭懵懵地看著他。


    明明他是第一次來她的新家,竟讓人有一種他是這裏男主人的錯覺。


    搬運工撤離後,戚玉想了想起身去廚房拿了瓶礦泉水遞給慕辰安。


    \"二哥,辛苦了啊。\"


    慕辰安把插兜裏的手拿出來接過礦泉水,擰開瓶口喝了幾口,幽幽說道:\"連杯熱茶都不泡給我喝,你就是這樣招待客人的嗎?\"


    戚玉重新坐回沙發,扯了扯唇。


    \"你可以自己去泡,廚房櫃子裏有茶葉。\"


    慕辰安後退了兩步,往那邊瞧了眼。


    廚房裏麵鍋碗瓢盆樣樣俱全,茶米油鹽醬醋也一一備齊,大哥早已安排人布置妥當,隻等戚玉回臨江後隨時搬來入住。


    大哥果然對戚玉很好,甚至遠遠超過了他這個親弟弟。


    他走動幾步,隨意看了圈這套房子,算不上有多好,比他的獨棟別墅差遠了。


    回到客廳,他不經意提起自己在隔壁小區有套江景大平層。


    \"你之前去過一次,還記得嗎?\"


    戚玉陷入回憶。


    那一次,她在陌生奢華的房間醒來的,房子裏空無一人,知道這是慕辰安的家,她不敢多待,留下一張紙條後匆匆離去。


    \"記得。\"


    \"那裏的江景比這裏好看,主臥也有浴缸,物業會把外賣和快遞直接送到家,你不如搬過去住。\"


    話音剛落,戚玉果斷拒絕;\"不用了,這裏很好,我很喜歡。\"


    慕辰安喉間一哽,輕聲歎氣,轉身走向開放式陽台,江風在他的臉側吹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或許在她心目中,大哥給她的東西才是最好的,所以更值得她去珍惜。


    戚玉的目光不自覺追隨上他,恍惚看到了一個落寞失意的背影。


    她沒有多想,站起身走進臥室鋪床,確保晚上有個睡覺的地方,打算之後再慢慢整理其餘的行李。


    鋪好床後,戚玉坐在床尾低頭看手機,房門敞開,慕辰安走到門口喊她。


    \"戚玉,快六點了,走,我帶你去吃飯。\"


    既然已經答應了和他一起吃晚餐,她低頭起身扯了下身上的毛衣,走到客廳拿起大衣穿上。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電梯口等待電梯,慕辰安側目看她一眼,隨即走到她身後幫她整理翹邊的衣領,這種姿勢很像是男人在背後擁抱著女人。


    \"穿個衣服都走神。\"


    \"沒。\"


    戚玉抬起雙手想自己整理,無意間碰到慕辰安微涼手指,她立馬縮起手往前一步,逃出他的包圍圈。


    慕辰安收起手,走到與她並排的位置,看她手忙腳亂地撫平衣服的折痕。


    電梯門往兩側開啟,兩人同時走進電梯。


    ……


    今天吃飯的地方在一家很有情調的西餐廳。


    這裏沒有包廂,慕辰安要了個角落的位置,旁邊無人經過,隻有服務生送餐,兩人相對而坐,戚玉背對著外邊,別人一般看不到她的正臉。


    店內有現場小提琴演奏,輕緩的音樂緩緩流淌,外麵的天色逐漸暗沉,頭頂有一盞暗黃的吊燈,餐桌上花瓶裏的玫瑰散發出馥鬱的花香。


    戚玉雙手搭在餐桌上,低著頭發呆,她不會找話題聊天,更不需要強行和慕辰安交流感情,隻等吃完這頓飯,兩人各回各家,她完全沒有對下次見麵的憧憬。


    等餐期間,慕辰安接了個工作電話,他一邊說話,一邊注視著對麵的戚玉,猜出她很無聊,便很快安排完工作放下了手機。


    \"一個人住新房子晚上會不會害怕?\"


    戚玉斬釘截鐵丟出兩個字:\"不會。\"


    新家私密性極好,安保齊全,沒什麽可怕的,唯獨擔心的是她今晚會不會因為認床而失眠。


    慕辰安神情中出現了半秒的怔愣。


    她完全不給他一點可乘之機,明顯是在防著他。


    他繼續坦然自若說道:\"現在大哥不在臨江,如果遇到個什麽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戚玉用吸管搗了搗杯中果汁,姿態隨意地回答:\"不麻煩你,一般我都能自己解決,就比如今天搬家這事,其實我都……\"


    慕辰安輕聲打斷她,又透著點無可奈何。


    \"戚玉,難道連一個讓我對你好的機會都不願意給我嗎?\"


    大哥對她的好,她可以全盤接受,而他隻是出手幫點小忙,她卻避之不及。


    他痛恨她的這種區別對待。


    戚玉沒有處理感情的經驗,麵對他的質問,她一如既往用沉默解決。


    服務生送餐,因為剛才的那點不愉快,兩人安靜地切著各自盤中的牛排,沒再有任何交流。


    戚玉邊吃東西,邊打開一集電視劇,沒注意到桌旁忽然來了個人,直到聽見一道年輕的女聲——


    \"真是辰安哥啊,我遠遠看著像你,所以特地走過來跟你打聲招呼。\"


    慕辰安抬頭望向對方,皺了下眉毛。


    \"你是?\"


    女孩留著齊耳短發,看著是念高中的年紀,性子活潑,並沒有因為慕辰安不認識她而覺得尷尬。


    她大大方方地站在這裏,說起兩家長輩的關係。


    \"我叫段欣然,在臨江開連鎖便利店的段家,我媽和沈霜阿姨玩得不錯,之前我和我媽去參加了彥青哥的婚禮,我記得你是伴郎。\"


    段欣然話音微頓,又低眼對上戚玉的目光,激動地說起:\"我還記得這個漂亮姐姐是伴娘,哦對,我知道你的名字,你是戚玉。\"


    她有同學是戚玉的粉絲,送過她一些戚玉代言的化妝品。


    戚玉突然被人認出來,她沒有拘謹,衝段欣然微微點頭,臉上露出友好和善的笑容。


    慕辰安對這個女孩還是沒有太多印象,隻知道是段家的女兒,便隨意寒暄道:\"你是和同學一起?\"


    \"對,今天周末學校放假,我跟閨蜜出來吃西餐。\"段欣然望著慕辰安俊朗的側臉,臉上的笑容都快溢出來了。


    \"行,這頓我請你們吃,快去點餐吧,買單的時候記得報我的名字。\"


    話說到這裏,慕辰安其實有趕人的意思


    \"辰安哥,你人真好,如果你能當我姐夫那就更好了,你什麽時候和我姐見麵啊?\"


    姐夫?


    慕辰安匆匆看了對麵的戚玉一眼,複又抬頭,疑惑地問:\"什麽見麵?\"


    段欣然被他看得有些緊張,用手指扣著桌沿,低頭遲疑了半天才開口說:\"我媽和沈霜阿姨打算讓你和我姐相親,你放心,我姐長得特別漂亮,事業有成,性格溫和,隻要你見過她……\"


    聞言,慕辰安臉上出現了不耐煩的情緒,但忍著沒有對小女孩發作,他揮了揮手,不想多聊。


    \"好了,趕緊去吃東西吧。\"


    段欣然後退了兩步,勇敢地繼續把話說完:\"你絕對會喜歡上我姐的。\"


    她留下這句話後轉身跑走,背影蹦蹦跳跳,小女孩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這一鬧慕辰安飯都吃不下了,直勾勾地盯著戚玉,期盼她能抬頭看他一眼。


    可她毫不在意,繼續專注地在看手機上的視頻。


    \"戚玉,我根本不知道有相親這個事,更不會答應去相親的。\"


    戚玉分心回答他:\"二哥,或許你可以去見見那女孩的姐姐,說不定你會喜歡的。\"


    下一刻,慕辰安氣憤又憋屈地拍了下桌子,伸手把她的手機拿過來,關掉電視劇,扔在桌上,表情認真又嚴肅。


    \"你以為我喜歡你是在開玩笑?\"


    戚玉輕嗯了一聲。


    其實她相信他的喜歡是真的,但也覺得這種喜歡不會持續太久。


    寒冷的夜風從窗戶縫鑽進來,像是有一把鋒利的刀紮在慕辰安的胸口,戚玉那漫不經心的態度讓他心髒極速下墜,一抽一抽泛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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