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手機給胡之菲發消息,想問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結果,剛拿出手機,就看到她發來的短信:“葭葭,不好意思啊。你做飯了嗎?還沒做飯的話,就別做我的份了。我和朋友在外麵吃啦。”


    我無奈地撇撇嘴,收起了手機。


    我有些落寞,感覺胡之菲不愛我了呢。她現在都跟她新交往的那些朋友玩,我真後悔沒去自媒體工作室找菲菲,偏偏在這裏等著李馳給我氣受。


    我站起身,決定和他說一聲,就回家做飯。他都叫我一邊涼快一邊呆著去,我又何必考慮他會不會吃用廁所水衝洗的年糕和青菜呢。


    正這樣想著,恍然發現此刻走進地鐵的人全部都拿著傘,更重要的是傘尖還滴著水。我心道不好,李馳這個傻子該不會被淋透了吧。


    我瘋狂向地鐵通道跑去,自動扶梯上全擠著上行的上班族,我在人流裏仗著自己身材嬌小,竄來竄去的,正覓到一個空檔,站定,忽見李馳撐著衣服當雨傘衝進了地下通道,他快速地登上下行扶梯,我隔空喊他:“李馳,李馳——”


    地鐵裏太吵了,外麵的雷鳴和閃電太誇張了,我聽到轟隆隆的雷聲將我的呼喊淹沒。


    “李馳,李馳。”我的大聲喊叫先叫周圍搭電梯的人側目了。


    他們紛紛轉頭看向我,就在這時,我聽到對麵傳來一聲:“司葭。”


    李馳的下行電梯已經到了我的下麵,我被上行電梯帶到了上麵。


    我們四目相對的刹那,李馳忽然不顧一切地倒轉來向上方跑去。


    這個傻子,下行電梯朝上麵跑不是做無用功嗎?


    我大聲喊他:“你別動,我上去再下來。”


    他這才在一片罵聲中,結束了自己影響他人的舉動。


    我匆匆沿著上行扶梯到了上方平台,外麵的雨下的好大好大,天也變得好陰沉,雲壓得這麽低,連現在準備出站的人都隻得拿著柄雨傘在上方平台等候。


    我繞過人群,瘋狂地朝下行扶梯擠去。我終於踩上了下行的扶梯,前方有許多個子比我高的人擋住我的視線,我不知道李馳會不會蠢到,坐完下行扶梯到下方平台又坐上上行扶梯來追我。我心裏焦灼不已,伸長脖子看著前方黑壓壓的腦袋,我努力撥開他們,但他們手裏傘上的水珠在我的衣服上蹭來蹭去。


    我的鑽隙覓縫的舉動已經開始讓周遭的人心生不滿,我隻往下鑽了兩格,有一個中年大媽就朝我嚷嚷:“急什麽啦,急著去投胎啊。”


    我被罵得站定住,忽然想要哭。


    為什麽這下行的扶梯速度慢的驚人,為什麽前麵的人多的看不到盡頭。


    在焦灼中,我終於看到離我不遠處的行人都紛紛走下了自動扶梯。我小心看著腳下,在濕漉漉的黑色移動台階上,我邁下了最後一格,還沒站穩,僅僅一秒鍾之後,我隻感覺前方遞過來一股力量,我被拉進了一個懷抱,一個黑色的勾勒出胸肌的懷抱,他此刻穿著緊身衣,外套拿在手上。


    我雙手撐著胸肌,終於抵抗住向前的勢能。


    李馳握著我的肩膀使我站住,他低著頭看我,短短的寸頭被雨水打濕了,根根豎起,他的眼神也同樣被雨水浸潤的濕潤而透亮。


    我的天哪。


    我推開了他,其實是我後退了一步。他結實得像頭蠻牛,我何以撼得動他。


    他有些怔愣地看了我一眼,對我甩了一下頭,說:“跟我來。”


    他領著我越過密密麻麻的人群走向站台的最前方,那裏有個電機房,電機房的旁邊有一根粗壯的大理石圓柱,他半側身體倚靠著圓柱,低頭看著我說:“這邊人好像少一點。”


    我們剛才經過站台的時候,所有的長椅上都坐滿了人,這裏除了一部分晚高峰趕路回家的上班族,還有一部分像我們一樣等雨停的人。


    他選了個好地方,身後除了電機房發出穩定的電流嗡鳴聲之外,確實人少了很多,也沒有了人聲嘈雜。


    他對我說話:“司葭,你剛才是上來找我嗎?”


    “嗯。”我有些傻傻地點點頭,就像是喝醉了酒。不知道是不是曬了一下午太陽的緣故,我的腦子此刻有些發懵。


    我雙目直直看向李馳,眼前的李馳還是那個李馳,我何以覺得今天的他跟往日不同呢?


    他微微擰著眉,像是要生氣,他說:“你這麽冒冒失失跑上來,是找到了傘嗎?”


    “沒有啊。”我攤開雙手朝他搖搖頭,可是又覺得該為自己愚蠢的舉動辯解兩句,“我是擔心你啊。”


    說完這句話,李馳臉上像是呆住了。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聯想到哈士奇,他此刻就給我這種感覺,他原來隻是有點傻,有點倔,但現在又多了些呆。


    “所以,你是擔心我?”他麵無表情地重複一遍。


    我點點頭:“我怕你手裏的宣傳單都淋濕了。”


    他戲劇性地聳動了一下眉頭,又重複一遍:“你擔心宣傳單?”


    “那上麵不是寫著你的聯係方式嗎,宣傳單是其次,拿到傳單給你打電話才是重點。如果那些東西都打濕了,你要怎麽推銷辦卡呢?”我認真地反問他。


    他後仰著脖子,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像是在說“你這個勢利小人”。


    “所以,你擔心我任務完不成賺不到傭金,付不起房租,賴在你家裏不走嗎?”他冷聲質問我。


    我看著他,緊緊揪起眉頭。


    我心裏有些生氣,可還是努力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了,你可以住下去。”


    他轉過頭,像是在看一列到站的列車,他的語氣不那麽冷淡了,低聲說:“我會攢錢的。你相信我。”


    我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想攢錢。可是你不想委屈自己。是吧?”


    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看情況。隻要我覺得值的事情,委屈一點也行。”


    我往旁邊跨了一步,挪動身位到他眼睛安放的位置,微微抬頭,問他:“那健身教練呢?你覺得這個事值得你受委屈嗎?”


    我是真心提議的,這是我這幾天對李馳的綜合觀察和分析得出的結論,我覺得李馳雖然對人不怎麽客氣,但是做教練也是要對學員嚴格一些的,性子太溫和的反而不適合。還有就是我覺得他的外形條件太符合教練氣質了。


    至於剛才,我都看見好幾個小姐姐加他微信了。他這種吸粉體質,一邊做教練一邊做銷售賣課,業績一定比別人好。


    他擰眉看著我,問我:“你想讓我做健身教練?”


    我覺得這句話有些奇怪,但也不打算仔細糾正,因為我有更重要的論據要同他說,我正在想怎麽讓我的話說得不是那麽得書麵,而是接地氣一些,比較能打動他呢?


    我沉默了片刻,回答:“李馳。沒有一個老板不是從小弟做起的。反正也要攢錢,不如找一條來錢快一點的路。我覺得你當教練行的。我上次在抖音上刷到很多教練的年薪都很高。”


    他哼笑一聲,用那種不屑的眼神看我:“有多高?”


    “一般的一年十多萬,好一點的二三十萬都有可能。”


    他的舌在嘴唇裏舔著牙齒,他很喜歡做這個類似於用舌頭剔牙的動作,但我覺得這個動作多少有點像流氓吧。


    我嚴肅地抿直嘴唇看著他,等他回答。


    他輕描淡寫地說:“哦。聽上去收入還是挺高的。”


    我抬著眉,微睜大眼睛:“所以你覺得這個提議怎麽樣?”


    “我考慮考慮。”他用很欠揍的語氣說。


    我朝旁邊翻了個白眼,有些生氣地說:“隨便你。這是你的事,我隻是好心提議。”


    他哈哈一笑,拎著我的胳膊,將我一轉麵對著光滑的大理石立柱,說:“你平時也是用這種表情教訓學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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