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安克西覺得自己不算個好人。


    沒有像樣的魔法天賦。


    雖然還算不差,但因缺少英氣實際上顯得有些呆的外貌。


    還有出自底層民眾的半吊子心態。


    雖然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光魔法團的正式團員,但幾乎訓練和外征全部缺席,多虧了同鄉的隊長打掩護,安克西才能在這種情況下一直待在光魔法團裏。


    ——安克西,你一定有特殊的原因吧?


    連負責他的隊長也是這麽問的。


    特殊的原因?不不不……原因很單純,安克西隻是害怕艱苦的事而已。


    因此無論是從他人口中說出的貶低,抑或是自我認知,都不算偏差太遠。


    出身盾耀之都周邊聚落的孤兒安克西沒有姓氏,從懂事起便做著四處晃蕩靠小聰明謀生的事。連「安克西」這個名字也是他從沒人要的破舊故事書裏翻出的名字。在那個故事裏,年幼的孤兒主人公被收養他的修女起了這個名字,意思是「健康又正義的孩子」。


    ——對不起啊,修女媽媽,我辜負了這個好名字。


    在回到那個不起眼的小聚落,修女媽媽替他仔細整理好平時都不好好穿的光魔法團製服時,安克西一定會撓著頭對她這樣道歉。


    假如他有這樣一位修女媽媽的話。


    安克西也曾下過決心要成為故事裏那位健康又正義的魔法師。四處遊行,匡扶正義,受人歡迎。


    太蠢了不是嗎?


    他這樣的小角色當然做不到這種事。


    所以大部分時候,他都是抱著「反正這個世界說不定哪天就會完全毀滅對不對?所以隨便過就行」的心態在生活。就是如此抱著僥幸心理混過去的人生,安克西也絕不能說那是完全沒有任何正麵意義的人生。


    至少,安克西很在乎自己的朋友。


    安克西能叫上名號的朋友屈指可數——實際上就隻有一位,那就是艾琳希絲公主。


    現在要說起兩人是怎麽相遇與相識的,就有些冗長了。


    安克西知道自己很糟糕,因此他很感激願意與這樣的自己成為朋友的艾琳希絲。


    也正因為如此,第一眼看到白謙之這個氣質和自己相似的人時,他強烈地感到自己必須要為艾琳希絲做點什麽。


    什麽都好,就算是幫倒忙……


    公主身邊應該留下優秀的人,而不是這種爛掉的人,因為公主那麽溫柔,很容易被利用。小愛雖然很強,但遇上壞男人也很容易被蒙騙不是嗎?


    壞男人就應該壞男人來對付。


    安克西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對白謙之動手的-


    重新講回訓練場。


    訓練的內容著實不算有趣,隻不過是白衣扔石塊,白謙之摸索如何彈開罷了。雖然失敗仍占大多數,但好歹現在敏捷力也提了上來,不會輕易誤判導致被擊中。


    換個角度想想,不用被那種能喚起走馬燈程度的攻擊擊中已經是大好事一件了。


    又一次失敗,白謙之稍微調整狀態,準備去接丟出的第二塊鵝卵石。


    在鵝卵石飛到一半之前,一切還算正常。


    鵝卵石飛過一半的距離後,卻倏地變了一個十分詭異的角度,直擊向白謙之的麵部。雖然成功反應過來舉盾抵擋,可鵝卵石到了麵前,卻又變了一個方向,狠狠地砸到了他腳上。


    “嘶……”


    白謙之因為劇烈的疼痛沒能站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白衣盯著鵝卵石幾秒後,忽然轉頭鎖定觀眾席上的一塊陰影,在那邊,有微微的紫色光芒散發。


    紫光頓時消散,陰影中冒出一道黑影匆匆離開,白衣哪會放過他,立刻離開場中追了上去。


    “喂!現在是怎樣?”


    白謙之也一瘸一拐,跟在了他後麵。


    黑影衝出角鬥場來到大街上,慌忙張望,最終向左而去。


    白衣緊隨其後跟上,兩人的距離肉眼可見地縮短,黑影一咬牙,轉入錯綜複雜的小巷中。


    奈何白衣這種程度的冒險者,以黑影的身手想甩開實在太難。他轉入一條岔路,白衣也跟著轉入一條岔路。他翻過一道障礙,白衣也跟著翻過一道障礙,完全無法逃開。


    黑影的行動越來越慌亂,最終轉入一條死路。他背靠著牆壁,露出真身——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人。


    “為什麽使用魔法害人,報上名來。”


    “嘖,沒辦法了。”


    白衣步步逼近,黑鬥篷人卻沒打算乖乖回答。他從鬥篷中快速摸出一把粉末撒向白衣的麵門,同時手中施法,企圖越過身後的高牆逃之夭夭。


    可惜這種小伎倆對白衣完全不管用。


    白衣抬起左手擋住粉末,同時間右手中甩出緊握的三顆鵝卵石,分別精準擊中黑鬥篷人左右位置的牆壁與他頭頂三厘米位置的牆壁。鵝卵石因強大的力道而深深嵌入其中,驚得黑鬥篷人一顫,忙把自己的鬥篷摘下。


    “停!我認輸,我不跑了!”


    安克西。


    又是安克西。


    僅與安克西有過一麵之緣的白衣對他並無太深印象,冷冷發問


    “為什麽攻擊。”


    “嘖,殺氣洶洶的……隻是惡作劇而已,惡作劇而已啦。”


    安克西有些懼怕白衣的氣勢,但麵上還是裝腔作勢地說。


    這時候,白謙之也趕來了。


    “果然又是你,你倒底有什麽目的。”


    麵對白謙之的質問,安克西眼神閃躲,嗤了聲。


    “就是看你不爽,隻想整整你而已。”


    “整整我?我要是不擋一下,那石頭打中的就是我的腦袋了。”


    “都說了是惡作劇啦惡作劇!我又不會真殺了你,你激動個什麽,混蛋……”


    白謙之忍住心中的一陣無語,對白衣說


    “算了,我們走吧,別管這個人。我腳成了這樣恐怕也訓練不了了,回去不知道公主會是什麽反應。”


    “等,等一下!”


    安克西聽到公主兩個字,連忙叫住他們。


    “你們是和公主住一起,是這樣吧?”


    “有問題嗎。”


    安克西一咬牙,突然對白謙之低頭鞠躬,嚴肅地道歉。


    “對不起!我對我之前的那些行為感到羞愧,我向你道歉。不期望能這麽快被你原諒,隻是想求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公主。我是喜歡惡作劇,但公主是我重要的朋友。我唯獨不希望在公主眼裏,我是一個隻會找別人麻煩的無賴。”


    “你已經是這種無賴了,有什麽好隱瞞的嗎。”


    麵對態度忽然大轉彎的安克西,白謙之撇撇嘴,不打算放過他。


    因為自己不喜歡別人戲耍自己的感覺。


    但白謙之也並不是尖酸刻薄愛打小報告的人,所以在搞清楚安克西到底是什麽人之前,他其實不打算立刻告訴艾琳希絲這件事。


    腳上的傷嘛,隨便撒個謊就過去了。


    麵對不置可否的回答,安克西顯露出了積極的認錯態度。


    “作為賠禮,我可以請你們喝王都最好的花茶,那家店就在附近。要我怎樣都好,隻是拜托,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公主!”


    花茶嗎?


    這麽說起來,附近經常能聞到茶香,白謙之也早就想過要好好逛一下找到源頭。


    “算了……走吧。”


    哎,反正有人請客,現在回家給艾琳希絲看到自己腳上的傷也有些麻煩,不如走一趟吧。


    “那太好了,我帶路!”


    見他答應,安克西立刻轉憂為喜,三人離開小巷,往花茶店去。


    一轉角,正麵碰上了艾琳希絲和小愛。


    “呀,你們不是去訓練了嗎?安克西也在呢。不過,你的腳是……”


    艾琳希絲看見白謙之一瘸一拐,原本驚喜的神色變為擔心,精致的眉頭微微蹙起。


    “是訓練時受傷了嗎?”


    ——千萬不要告訴公主啊,求你了!


    安克西心虛地對白謙之投向懇求的目光,白衣至始至終沒發言。


    而知道安克西是根什麽蔥的小愛眯起眼正要說話,白謙之先開口了。


    “不,隻是在一段擁擠的路上被人踩到了而已。沒事,剛巧遇見他,是你的朋友吧,我們在朝聖儀式上見過一麵。他看我受傷,打算扶我去附近的花茶店休息。”


    白謙之一臉平靜地撒了一個自己都不信的謊。


    “噢,最近王都確實很擁擠,要小心呢。”


    因為對象是毫無城府的艾琳希絲,就這麽簡單地蒙混過去了——


    “嗯,公主在這裏打算做什麽?”


    “正打算和小愛去前麵逛逛。”


    “那公主也一切小心,小丫頭把公主保護好。”


    “這種事還輪不到你這個走在大街上都能受傷的人來提醒。”


    小愛嗆了他一句。


    “咳咳!那我們先走了,公主,有空我來找你玩!”


    為防生變,安克西趕緊打了個圓場,帶著白謙之兩人與兩個女孩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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