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講,小愛時至今日還是沒法喜歡白謙之。


    沒法喜歡他的原因很多,比如對女孩子不溫柔、是個對一切都不在乎的混蛋、時時刻刻擺著全世界休想近身的尖銳姿態……


    不過目前最令她頭疼的原因隻有一個。


    自家的公主已經對這男人淪陷了。


    看著艾琳希絲有意無意靠向他那邊的微小動作,拿著古代魔法書小聲請他破譯時眼中跳動的欣喜——那種過於明顯的心思同為女孩子的小愛一眼就看得出來。


    坦白講,那家夥的外在條件不錯。很會做家務,廚藝也不錯;腦子轉得快,很擅長哄艾琳希絲開心;雖然是個沒幹勁的混蛋,但麵臨重要的事時則顯得細膩。


    這樣的男性確實會討得很多涉世未深的單純女孩歡喜,對艾琳希絲來說身為異鄉旅人的他也是個足夠驚豔的對象。


    再有那一說,「公主」和「勇者」這種角色的相戀原本無論在現實還是故事中都普遍出現。勇者時代的王國中據傳有八成公主都嫁給了勇者,當然,也有迎娶勇者的王子……


    拋去戲劇性和公主與勇者所謂「宿業」的成分,王國想要拉攏實力強大的勇者確實也隻有嫁出端莊漂亮的公主那一條足夠現實。那麽講會有種對公主們很不公平的感覺,但說到底其實她們就是那樣的一群人。搞不好就會在父母的授意下將自己的人生交給完全不認識,說不準會不會喜歡的陌生人。


    安戈班王國是一位女性「勇者」建立的國度,因而執掌大權的都是女性。艾琳希絲身為王國唯一的公主與「儲君」自然不必擔心遠嫁那種問題,然而無論是出於大局還是她自己的思量,似乎愛上白謙之這位「最後的勇者」都是一種必然。


    小愛接受不了那種必然,因為小愛足夠清楚。


    公主若是和他這種人在一起絕不會幸福。


    對誰都好……就算是安克西那種沒正形的呆子。


    唯獨不能對白謙之這種人報以期待。


    因為那個男人的心已經死了,就算從他那裏得到回應也是苦澀無比。


    小愛不希望艾琳希絲受傷,然而她也無法澆滅艾琳希絲對其近乎滿溢的心意。


    畢竟那個自己陪伴了十年之久的女孩隻有在來自異鄉的他麵前才能卸下負擔,才能沒有顧慮地表達自己的心思和情感。


    眼前的幸福更重要還是未來的幸福更重要?


    小愛在煩惱於這種問題。


    “喂,小丫頭你怎麽回事,要走了。”


    腦袋不曉得亂七八糟地空轉了多久,被叫回神時其他人已經準備要走了。


    “小愛,還有要抄的魔法嗎?”


    淩落曦關心道。


    “啊,沒有了……”


    “還在在意剛才的事嗎?沒關係沒關係,男生這種死腦筋的生物就是不懂的啦!”


    對方熱情地表達了理解。“才,才沒有在意……”小愛臉頰發著燒偏頭嘀咕。


    來大書庫的目的已經達成,七人接下來就要前往離開拜尼亞倫的密道。那條密道位於拜尼亞倫中層,也是王子回國時走過的密道。從那邊穿過去便能抵達魔法高牆的另一頭,根據王子的說法,之後沼澤內圈的路很不好走,盡快找到第一個離高牆不遠的沼澤小村補給一下會比較好。


    隻是那地方的人似乎十分排外,幾乎隻會接待沼澤人,連王子回來時在那裏都沒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匆匆休整兩天就離開了。


    “再次感謝。”


    密道內的魔法屏障前,王子又一次向六人致謝。


    “不用客氣,我們也從這裏得到了很多。”


    夜千辰擺擺手“你之後有什麽打算?實話講你跟我們一起出去,路上再找找援軍會比較好。”


    “是啊,但沼澤裏的凶險不亞於現在的拜尼亞倫,我也不能再麻煩幾位了。”


    王子的回答像是早就經過了考慮。


    “如今的沼澤暗流湧動,在外隨意暴露王室的身份也不明智,我打算留下來。教會中的其他石像鬼應該還在,憑借它們的力量應該能慢慢地清理掉一部分怪物。援軍的事就拜托各位順路幫我稍作傳達。會涉險來到拜尼亞倫幫忙的,自然也就不會是敵人了。”


    “嗯,這樣也好。”


    王子已經有了打算,夜千辰不再多問。


    “希望還有再見的一天。”


    “會有那一天的。我保證那一天的啞肯,會是一個嶄新的啞肯。”


    魔法燃燈搖曳的密道中,王子目送六人的身影消失在屏障的另一頭-


    ——


    “又在看你的「易體術」啦?”


    離開高牆後的某個夜裏,白謙之坐到負責守夜的小愛身邊。


    “你好煩,快走開……”


    “有查到什麽嗎。”沒有理會發著牢騷的她,白謙之自顧自添起火來。


    “跟你有什麽關係,你有什麽企圖?”


    “單純關心一下不行嗎。”


    “明明是個混蛋卻突然沒有企圖地跑來號稱要關心別人還真惡心耶。”


    她擺著嫌棄的臉嘀咕。


    “難道說你希望我對你有企圖?”


    對方忽然摸著下巴投來目光。


    “去死啊變態!”


    “哎,我說沒企圖你又不信,有企圖你又叫我去死,你這種小丫頭就是難搞。”


    “理由。”


    小愛像個不願被人看見狼狽樣的孩子一樣偏過頭去。


    “沒有要過問葛溫頓家的正當理由我就用火把你燒死。”


    “喂喂,再怎麽說那也太嚴格了。”


    冒起的火光搞得白謙之一個勁擺手。


    “我們原本就要去找葛溫頓家留下的書庫,那關係到我能不能回地球,你能不能解除詛咒,關心一下有什麽不對?”


    “可惡。”


    就算他那麽說是對的吧。這樣說服自己的小愛收回施法的左手。


    “所以呢,我在看的內容又沒有關於書庫。”


    小愛故作不在乎地把手上的書甩給他。確實。自己沒有在看有關書庫的書,或許多少有那樣的意象,不過更關注的還是民間對葛溫頓家的傳言。


    白謙之是個自己十足討厭的男人,然而就是這種男人說出過「無論是用多醜陋的姿態我們都必須向前走」這樣的話。


    不想念家,不想念父母,那種話是即使不向他人說出,僅僅欺騙自己也會感到心痛的話。可是「葛溫頓」這個名字代表的罪業實在過於嚴重。在乎那樣罪孽深重的「歸宿」,也是沒法被人理解的事。


    “那種事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才說,小丫頭就是小丫頭。”


    白謙之接過書翻了兩頁,又用讓小愛感到複雜的那份假笑回答。


    “想了解自己家的事就大方點看咯,又沒有人因為那種事笑你。”


    “我又沒有多在乎,自作多情……”


    小愛倔強地咬著下唇回應。


    “小丫頭。”


    白謙之忽然望向遠處緩緩發聲。


    “你已經不記得了吧……家那種東西。”


    「咯噔——」


    小愛的心猛地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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