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妙玉和一眾老兵在軍中喝了個酩酊大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坐在椅子上,已經沒有幾個可以保持著自己原本的姿勢了!全都是四仰八叉的坐在那,聽著,說著,喝著,看著。


    隻見妙玉眯縫著眼,笑著說道:“你們是沒見過,當時我在燕城,那架勢,在吳德興的麵前,任他如何鞭打我,折磨我,我!你們的元帥,眉頭都沒皺一下!但後來,小翠來地牢中看望我,她......她......”


    說著說著,妙玉突然哽咽了!她想哭!想到妙玉,想到她在燕城中慘死的樣子,胸中一陣氣悶,眼淚就要奪眶而出的時候,她口中停止了說話,擺了擺手,走向一旁。眾人雖然看在眼中,卻不知該如何勸她。


    妙玉孤身一人走在街頭,望著大街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街上川流不息,來來往往,自己卻孑身一人,心中失落可想而知。


    曾幾何時,她也是父母在旁,曾幾何時,她也是夫婿在身邊,曾幾何時,她也是丫鬟在旁,姐妹在側!但現在,這一刻,隻有她自己一人!想到這,心裏難受的感覺,如同醉酒後的感覺一起襲上心頭,她竟然模模糊糊的分不清楚!


    突然一陣風吹過,讓她冷靜了不少。忽然,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邊出現了一個身影,趕忙回過頭去看,卻是小諸葛這時來到她的身邊。


    小諸葛衝著妙玉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妙元帥,怎麽喝著喝著突然就來了這裏?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讓你把酒和兄弟都扔在了那裏啊?”


    妙玉搖了搖頭,對小諸葛說道:“你看他們,多麽幸福啊!”順著妙玉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三四十歲的男子,正攜著自己的愛子愛女在街上走著,偶爾他的女兒和兒子會在街上嘻嘻打鬧,他也是一臉笑容的看著,時而用手輕輕揉揉他們的頭。但不論如何,從始至終,他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小諸葛突然一臉驚訝的說道:“妙元帥,你不會是想要孩子了吧?”


    妙玉臉一紅,輕啐道:“要什麽孩子,我是想我爹了!兒時,我跟我爹也是這樣相處的!那時,我爹最喜歡帶我出去,行走江湖,仗劍天下!而我也最喜歡我爹的灑脫性格,但現在他已經不在了!隻能看著別人的幸福生活,偶爾想想!”


    小諸葛笑著笑著,突然雙眼一陣通紅:“我記不得我爹的模樣了!小的時候爹就去世了,是曹公公將我養大的!到現在還記得曹公公對我說的話!他說,如果我想要什麽東西,就要自己去爭取,因為別人的施舍,往往都有殘缺!就算沒有殘缺,但在我們心中,也是有殘缺的!”


    妙玉驚訝地回過頭,麵對著小諸葛:“想不到曹公公也會說出這樣有血性的話!看他平時都是一副笑臉相迎的表情,真想不出,教育孩子方麵,他還挺出眾的嘛!”


    小諸葛笑著說道:“是啊!其實每個人都有他的另一麵,甚至另外幾麵,隻是我們看不懂,看不到,才會對他諸多非議,直到有一天,我們看懂了,看明白了!才會理解,但那時往往已經晚了!”


    妙玉聽著小諸葛的話,向著自己的父親,也深感認同。因為她的父親就是那樣的人,凡事不善表達,就算遇上自己吃虧的事情,也笑笑算了。但後來,從江湖上這麽多人對他始終認可就能看得出,那些人最後是理解他的!


    時入深夜,街上漸漸安靜了下來,妙玉和小諸葛也從街上漫步到王府之中。這裏已經被皇上改為元帥府,特別為了嘉許妙玉,送給她作為府邸。走進王府之中,可以看得出,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變化,就連房間和花廳擺設都沒有變過!


    小諸葛看了看花廳中的景致,再走到客廳中,往四周圍望了望:“妙玉,你這是在等著王爺回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這樣的擺設,就是為了等著某個人。


    妙玉聞聲一愣,然後笑著說道:“等什麽?就是我還來不及換掉!幹嘛等他回來?我可沒有!”說著說著,她的眼神中透出一股黯然的神色。


    小諸葛聽完妙玉的回答,走上前:“不管你做什麽,現在王爺已經被皇上定性為叛逃,那他如果回來的話,就隻剩死路一條了!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白,而且,皇上做事情從來都是不留任何後患的!不要再異想天開了!”


    妙玉喝了一口下人剛剛遞上來的茶,悠悠的說道:“那你對當今皇上可有什麽看法?你是皇上的人,自然對他會有些與我們不同的想法,說出來,我想聽聽你的看法!”說完,妙玉把頭扭向小諸葛,望著他,那眼神就像要看透他一般。


    小諸葛看著她良久,才輕笑一聲說道:“對於皇上,我能有什麽看法?他是天子,是皇帝,也是我們命運的主宰!我又有什麽資格評論他呢?”說完低下頭,用手輕輕的拂去衣袖上的灰塵。


    妙玉的雙眼卻從未從他身上離開,又湊近了幾分,小聲說道:“我想聽聽你對改朝換代,是個什麽想法?”


    “改朝......改朝換代?!”小諸葛突然驚叫了一聲,對妙玉小聲說道:“你不是開玩笑吧!這樣叛逆的話題,怎麽可以在你府中輕易提起?我看你真的是喝多了!不行,我該走了,再不回軍營,會被罵的!”說完,便起身要往外走。


    妙玉雙眼微眯,卻是一直看著他的一舉一動,言語間雖然慢,卻句句抓住了他的心:“我不相信,你從頭至尾就沒想過取而代之?如果我今天跟你談及此事,必是心中有所計劃!如果你真的不敢,那便是我問錯人了!”


    小諸葛馬上頓住自己的腳步,心中雖然深知這樣交談會給自己帶來如何滅頂的災難,卻還是不受控製的腳下往回挪了挪。轉過身,看著妙玉,他現在已經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女人了!


    再看妙玉,此時正悠然自得的坐在那,雙手托著自己的下巴,眼神和表情都毫無變化,就好像知道他絕不會真的走一般!見他回來,用手一指身旁的椅子:“來!坐下說!”


    小諸葛呆愣的看著妙玉,此刻他覺得自己有些不認識這個從六年前就在一起從軍的小丫頭了!那時的她總是那麽活潑可愛,待人接物永遠是那麽落落大方,但現在看來,這一切似乎都無法與他記憶中的妙玉重合!她變了!


    小諸葛渾身僵硬的坐到椅子上,眼神卻是一動不動的看著妙玉:“妙玉!你......你真的不怕他們會告發你?”


    妙玉拿起茶壺正要給小諸葛添茶,聽到他這麽說,冷笑一聲:“這裏是元帥府!如果有人想要告發我,就要先想想,如果他這麽做了,到時候我會怎樣對付他!而且,現在正值大周風雨飄搖之際,想讓皇上收拾我?哼!也要有證據和相應的機會才行啊!行軍打仗,皇上不懂,朝中也沒人懂!皇上不依靠我,又能依靠誰呢?”說完還衝小諸葛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那笑容看在眼裏,卻笑在心中!那笑容讓小諸葛渾身一陣發寒!那笑容讓小諸葛感覺到,自己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隻見小諸葛麵對著妙玉,皺起了眉頭:“你!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在燕城還是什麽時候,你現在的樣子......很可怕!”


    妙玉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你若想鬥倒什麽樣的人,就要先變成什麽樣的人!這,是我爹告訴我的!而我也這樣做了,隻不過到現在才對你們顯現出來而已!我要讓你知道,讓你們知道,鬥倒皇帝,我綽綽有餘!”


    小諸葛呆愣的癱坐在椅子上!他曾經以為,妙玉是自己的白月光!他曾經以為,自己的奴籍身份,根本不配對妙玉有任何想法!他曾經以為,妙玉那種溫柔賢惠,溫婉可人是在自己夢中才能出現的女神!但現在他知道,他所有的夢想都破滅了!原來從來不曾有什麽白月光!從來也沒有什麽溫柔賢惠!一切隻不過是假象而已!


    妙玉站起身,走到他的麵前,臉上依舊帶著那有些詭異的笑容,那種表情,高傲,而又帶著些許生人勿近的落差感:“我曾經也想過,讓自己委身王府,做個溫柔賢惠的王妃,但南宮俊竟然叛逃了!我曾經想過,讓自己踏踏實實的做個好女兒,但我爹娘死了!我曾經想過,讓自己忠君愛國,在朝中做個好元帥,但皇上背叛了我!既然天下都違背我的意願,那我 ,就要這天下!”


    小諸葛仍然呆愣著望著她,卻覺得似乎她已經離自己越來越遠!


    “可是,如果你也背叛大周,那大周百姓該如何生存?讓他們就這樣陷入水深火熱麽?讓天下百姓流離失所,陷入長期的戰亂之中麽?”小諸葛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


    妙玉一笑,那笑中竟帶著無限的風情:“我會尋找機會,等待機會,隻要皇上給我這個機會,我就會用我的刀,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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