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工作室眾人喝完開工酒的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七,顧大龍和李銳兩個人一大早就開始準備開學的行李了。


    因為過年之後離高考的倒計時越來越近了,高三的學習節奏也愈發加快,初七是縣一中高三年級開學的日子,高一高二則要等到正月十六才會開學。


    一中的宿舍是不允許留有床鋪的,每次放假都要打掃衛生、清空,因此假期之後開學總需要帶著床鋪被褥,以前都是李銳和顧大龍都是坐村長家的車,麵包車空間大,塞得下三個孩子的東西,現在騎著邊三輪摩托車,車兜裏再加上備胎上麵的空間,東西雖多倒也放得開。


    王琪對兩個小夥伴又買了摩托車沒有很驚訝,畢竟知道他們倆在學校外麵有兼職的收入,當然還處在象牙塔中的她不了解邊三輪會有多貴,下意識地覺得一輛二手摩托車而已,三個輪的當然比不上四個輪的。


    從經過上次賈麗麗的事情後,她忽然覺得以前瞧不起的顧大龍,這個整天跟在自己身後傻笑的跟屁蟲,竟然也會和那些痞裏痞氣的“壞學生”一起玩,在學校混得如魚得水,他身上忽然多了一股說不清的雄性的吸引力,有時候王琪的內心也會小小的悸動。


    顧大龍不知道這些,他的時間規劃是,除了在喜歡的女生麵前晃悠,有時候拿著工作室給的分紅和一群狐朋狗友胡吃海喝上通宵,有時候則會和小李子一起去做些工作室的“正事”,比如兩個人商量買車這件事。


    把摩托車騎回家的李銳又被老媽一頓罵,嫌他一次比一次“脹包(膨脹的意思)”,原話是:“將(剛剛)掙了兩毛熊錢,就不知自己姓什麽了!”,縣城玩邊三輪摩托的人很少,王彩雲同樣不知道這玩意兒有多貴,還以為同樣是三輪,就跟她騎著進貨的機動三輪車差不多價格,特別還是二手的,能有個一千多小兩千就了不得,她隻是怕兒子剛在外麵掙點錢就學壞了。


    李銳一早就知道會被罵,本來是想習慣性的撒個謊,說這車是大龍買的,結果顧大龍死活不敢應承此事,因為他過年的時候還被懷疑藏私房就挨了一頓揍,這還沒出正月十五呢,再騎一輛摩托車回去,說是自己買的,這不找事兒麽?


    顧大龍終於體會到李銳想盡辦法掩飾自己有錢的初衷。


    正月初七,也就是2007年2月24日,上午十點。


    學校門口的路邊上,人群嗚嗚泱泱地,送學生到校的家長、抱著行李被褥的男生女生絡繹不絕,還有些小商販瞅準商機在校門口占地擺攤,賣一些臉盆、暖壺之類的生活用品。


    兩輛麵包車毫不起眼地停在縣一中門口不遠處,每輛車裏滿滿當當擠著七八個男人,座椅底下塞著手腕粗細的洋鎬把,這是社會上的混混們“約場”打架慣用的家夥什兒,麵包車旁邊的學校圍牆根下,還有七八個人圍成一圈,抽煙聊天。


    第一輛麵包車副駕上,賈旭超轉過身來散了一圈煙,他身後這些夥計包括開車的哥們,都是從臨邑市體育學院拉來的同學,其中不乏有拳擊隊和散打隊的成員,這些人野得很,街頭上跟混混幹架,往往打的對方抱頭鼠竄,體院也出過一些畢業後混社會的人物。


    幾乎一車人同時抽煙,麵包車幾乎成了熏爐,開車的楊大力搖下車窗一陣劇烈咳嗽,罵了一句:“你們特麽不抽煙能死嗎?抽煙還練體育,真服了......”惹來一片罵聲。


    “就你特麽不抽煙,要不你下去吹風去......”


    “就是,不行你下去!”


    一個青年有點不耐煩了,問賈旭超:“超子,咱也不能在這傻等啊,弄誰你說一聲,咱直接去!”


    賈旭超看了這個夥計一眼,說:“別急,今天他們開學,三個人最少得有一個來的,草他格的,逮著一個咧就行!”


    他看了一眼手機,已經跟妹妹賈麗麗說好了,讓她就帶著幾個小姐妹站在學校大門裏麵,盯著進進出出的男生女生,隻要看到有那個叫顧大龍或者李銳、王琪的人,就馬上打電話。


    這一次賈旭超算是下了血本,除了這幾個同學,還有另一輛車包括牆根下守著的人,都是從社會上找來的混混,收錢辦事,也真能下狠手,昨天為了鼓起士氣,還專門請眾人到新開的百樂門喝酒唱歌。


    昨天這一場就花了上千塊,今天過後還要給那些混混不少的“茶水費”,中間人老林說過,大夥給你出頭,動了手犯了案子,拘留都有可能,吃的是這碗飯,可是你連個喝茶錢都不給,就不合適。


    為什麽下血本,沒別的,賈旭超的名字在一中,不能是個人就睬,自己都沒有動過一指頭的妹妹,不能是個人就敢扇耳光。


    而在牆根下圍成一圈聊天的幾人中,正有光頭的楊波、大毛、二毛、瘦猴、狗蛋,作為商業街新起的一夥扒手小勢力,集體出來掙外快,不可謂不慘。


    一到這地界兒,大毛就有點臉色不自然,誰在床上躺上仨月,都會臉色不自然,楊波也是如此,因為斜對麵那家沿街的文具店的卷簾門,上次還是他親自來給人家賠的錢,可以說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那是近幾年最慘的一次掙外快經曆。


    狗蛋兒和瘦猴倆人出於職業習慣,總斜著眼打量路過的行人,楊波抬起手一人給一個腦瓜崩兒,罵道:“特麽不幹活別到處亂瞅,怕人家不知道你是幹啥的?”


    瘦猴摸著腦袋委屈道:“老大,光在這等著,這不是急的慌麽......”


    二毛拉拉瘦猴的衣袖示意他少說話,現在可不是在家裏。


    老大說話的時候大毛一般會負責補上一句,這是他作為二把手的覺悟。


    “就你特麽事兒多!”


    罵了一句這一句,他也覺得心裏有點不耐煩,向站在對麵的中年油膩胖子問道:“老林,這活兒準不準?9點來的,等了一個多鍾頭了還沒動靜,別是咱爺們來一趟白跑了......”


    “你擎等著(隻管等)就是,我老林放的活兒,還能少了錢?這個老幾(家夥,指賈旭超)一個人給咱100,要是天天有這樣的,一個月3000,可不少了!”


    “操!3000?擱林北,我跟波哥的場子一個月掙上萬的時候也有!”一想到掙錢這個事兒,大毛心裏就開始不得勁兒。


    老林吧嗒一口煙吐了個煙圈,看了一眼大毛,跟楊波說:“大波,你們哥兒倆那場子要不是叫人舉報了,上年真能掙一把,現在混縣城這片兒,這個買賣還得接著幹?”


    楊波扶了扶自己的帽子,沒理會老林的試探,今天是出來幹活兒,就算是隻站場子,露著標誌性的光頭也不妥當,索性帶了個毛線帽子,讓自己不起眼一些,他略顯不耐煩地跟老林說:“你問問主家,他他媽的什麽時候動手,站場子也不能站一天,弄得跟站街的雞似的......”


    老林不得不丟下一句“我去問問”,邁開步子去敲麵包車的車窗。


    而這時候楊波扒拉一下大毛,知道自己兄弟容易衝動,誰在床上躺仨月都會有火氣,專門囑咐他:“你特麽有點數,咱是來站場子,也不是咱自己的事兒,別動你的刀哈!”


    這趟來縣城,大毛幾乎是刀不離身了,楊波知道他這樣很容易犯事兒。


    又囑咐經驗不豐富又有點愣的的二毛:“要是情況不對,就撒腿跑,別特麽傻不愣登的躺地上裝死,聽明白了?”


    “明白了......”二毛悶悶地應一句。


    至於瘦猴兒根本不用傳授經驗,該跑的時候這倆小崽子肯定跑在最前邊,而狗蛋兒會回頭跟人家拚命,這個娃得讓大毛親手拽著他跑,不然叮囑也沒用。


    楊波隻覺得自己為這幾個小兄弟簡直操碎了心。


    沒一會老林招招手喊:“來活了!快!”


    前後兩輛麵包車的雙側車門直接打開,呼隆隆人都下來了,徑直像學校門口圍過去。


    老林在前麵一招呼,楊波目光把周圍的大部分人群都掃了一遍,確認沒有危險和紮眼的人物後,也帶自己兄弟向前湊過去,他的視線順著老林指的方向穿過人群,隻看到一個黑小子騎著那輛長江750邊三輪。


    車後座坐著的,正是李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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