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點15分。


    學校是10點45熄燈,所以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方小誌與一個姑娘雙雙提著暖壺,去水房打水。


    路上不停地有熟人跟他打招呼,姑娘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心想他怎麽認識這麽多人啊。


    手機鈴聲響起,正在說笑的方小誌低頭一看,是堂哥方大勇。


    “喂哥?”


    “恁學校初七那天的事兒聽說了吧?”


    方小誌心裏咯噔一下,想起來錢鎮說過的小李子和賈旭超的情況,說:“知道啊,咋了?”


    “這兩天街上鬧事兒的多,學校也不安生,少出來晃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整天逃課跟幾個小混混一塊玩,還學會跟人約場了?”


    “我那都小打小鬧,你還不知道麽哥……”


    “沙四的洗浴中心叫人砸了,前兩天李慶豐的網吧也是,一夥蒼嶺過來的馬子,這兩天到處放槍,你老實點待學校裏,聽見沒?”


    “啥?李慶豐的店都讓……你在哪呢哥?”


    “我特麽出警呢我在哪!你尋思我因為啥給你打電話,這兩天給我老實點!”


    “哦……”


    同一時間。


    李慶豐坐在街上飛馳的的一輛金杯加長麵包車的後排,攥著電話暴跳如雷,罵道:“麻痹的中華,他是幹什麽吃的?!都堵上了,還叫人跑了,你跟他說,再找不著那個叫老範的,他自己剁條腿給我!!”


    掛掉電話李慶豐把手機摔得粉碎,旁邊洪濤又遞過來一台備用手機。


    李慶豐用力控製了一下顫抖的手,接過手機後搓了一把臉,忽然沉默了一下,然後問:“濤兒,你跟我幾年了?”


    “快五年了大哥。”洪濤眼底閃過一絲感慨。


    李慶豐頓了一下,吩咐道“去,回老家把屋後麵埋的那兩根雷管拿出來,給我打電話。”


    “大哥?!”洪濤臉上隻剩驚駭。


    “馬彪要帶人踩到林邑,我姐夫能忍,我不能忍,等中華和東子攆到人,你跟我一塊帶雷管去!”


    他從來不是握刀的手,整個臨邑縣都知道,他李慶豐本人就是那把刀,沙四手裏的快刀。


    李慶豐把手機放到大腿上,眼睛裏的黑芒幾乎要刺破人心,握捏緊了洪濤的肩膀,一字一頓地說:“不管什麽事兒,不管對麵是誰,你放心,你大哥,永遠衝在你前頭!”


    洪濤幾乎沒有猶豫,隻是一句“停車”,麵包車一個急刹,隨即他下車離去。


    林邑縣富煌洗浴中心,大廳一片狼藉,還有幾處血跡,門口守著十多個混混,四樓的辦公室裏。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嘟——嘟——


    沙四連續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是正在通話中,最後直接關機了。


    砰!手機摔得粉碎,沙四抄起一根棒球棍砸爛了兩隻大花瓶才停手,氣喘籲籲地坐下。


    “把人都叫來!”


    辦公室裏吼的這一句,立即驚動了門口候著的老魏。


    “四哥,現在?”


    “就現在!”


    老魏開始到門外打電話。


    半個小時後,十三輛麵包車陸續匯集到富煌洗浴中心門口,一些光頭和紋身的凶悍漢子紛紛下車,有的抽煙,有的聊天,車裏都放著家夥。


    一個穿著迷彩服的平頭中年人走進洗浴中心大廳剛好遇上迎出來的老魏,那中年男人說:“老魏,太急了,隻能拉出來這麽多,四哥呢?”


    “慶豐電話打不通,四哥急眼了,先上辦公室說話。”


    10分鍾後,沙四一把拎起老魏的脖領子交代他:“你去盯著,我怕慶豐出事兒,把人撒出去,找到他,慶豐人沒事兒,馬彪的人得留下,慶豐要是出事兒了,那今天晚上……”


    剩下的半句話沙四沒說,但他的眼睛裏都是駭人的紅血絲,老魏記得上一次搞出人命,四哥就是這樣的眼神,扔下一句“四哥你等我電話”,就匆匆和迷彩服男人離開。


    與此同時,老範卻裹著他的舊大衣窩在富煌洗浴中心對麵的樓頂上,不敢點煙,隻能叼在嘴上過過癮。


    他的身邊隻留下了兩個人手,剩下的人全都跟著陳平出去了。


    最近幾天臨邑縣城被他們搞得雞飛狗跳,不是李慶豐的網吧、沙四的工地被打砸,就是沙場收費室或者沙記燒烤店被潑汽油點著了,今天晚上則是重點照顧了一下沙四的洗浴中心。


    陳平帶人出去跟李慶豐打遊擊了,老範留下繼續觀察沙四這邊的情況。


    富煌洗浴中心門口的麵包車陸續快速駛離,老範盯著那些車尾燈有點發愣,旁邊一個小年輕提醒他:“範叔,他們的車都走了……”


    “知道,你先坐那窩好。”


    連續多處出現警情,派出所值班民警和協警已經忙不過來,到縣公安局武警大隊接手之前,老範估摸著縣城警力和沙四老巢這邊的人手會出現一個短暫的真空,可能隻有二三十分鍾的機會。


    彪哥那邊在林邑武警大隊找了一個抵實的關係,能把這個時間延長到一個多小時。


    短暫考慮了一下,老範給陳平打過去一個電話:“到哪了?”


    “城北。”陳平的回複很簡短。


    “再回來一趟,沙四老窩沒人了……”


    “二十分鍾?”


    “行,別太晚。”


    與此同時,清河鄉後山村。


    老譚正在床上靜臥,老年人覺少,他並非是在睡覺,而是在臥床假寐,清晰綿長的呼吸聲從臥室能傳到堂屋,這是在用呼吸功來溫養陳年舊傷。


    老頭忽覺有些心神不寧,起身披上大衣,沒開燈,在透進窗子的月光下,念叨著李銳的生辰八字(拜師之時用的拜師帖都是要寫明生辰八字簽字畫押的)占了一卦,看到卦象才放下心來,忍不住哼了幾句小曲兒:“從此高樓平地起,萬裏中原任爾馳……”


    與老頭兒的暢快不同,李銳躺在工作室的床上愁得睡不著,他並未意識到這一次蒼嶺與林邑之間正在盤旋擴大的風暴,而隻是考慮著自己電商生意上的事情。


    都已經到高三下學期了,學習緊任務重,眼瞅著手頭上卻要增加幾十個店,這可是比開始幹電商以來半年多的工作量還要大。


    自己一個人,一邊學習一邊搞運營肯定是不行了,還是得培訓人,不斷加人才行,工作場地也是個愁,如果另外做一個工作室,兩頭跑很不好控製。


    顧大龍的呼嚕聲很響,這家夥吃飽睡,睡飽玩,一點心事都沒有。


    李銳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意識到自己一直有個思維盲區,為什麽一定要把運營工作組分出去呐?


    幹脆也別出去找地方了,直接把工作室隔壁的院子也租下來,兩個院子拆了中間的牆,打通成一個大院子,這樣地方有了,運營工作室和客服工作室的人也不是不能接觸,工作流程上並不能形成閉環。


    因為整個店群體係上架的產品很固定,已經有成型的產品圖片包文件,隻要李銳自己能把控住上遊阿俊和工廠那邊的對接合作,運營人員跟拍單工作組的人員和工作流程上沒有接觸的話,並不會接觸到上遊代發商的供應鏈。


    所以運營工作組和客服工作組放在一起也沒事,而且人員管理起來更方便。


    現在隻剩下一個問題,靠譜的人員哪裏找,人員框架的初始搭建必須得用自己人,以後跳槽可以,不能搞著搞著把整個團隊帶跑了,給別人做嫁衣的事李銳是不會幹的。


    想到這一點,李銳從上鋪探出頭來打量了一下下鋪正在呼呼大睡的顧大龍,歎了口氣,大龍這家夥就別指望了,顧二蛋?


    顧二蛋就更別想了,李銳記得他重生之前這小家夥因為上網販賣氣槍被抓到,判了11年,如果讓這個小攪屎棍進了工作室,就算不是雞飛狗跳,工作室也會走向違法犯罪的路子。


    重生這一次,李銳不會眼睜睜看著顧二蛋再次進監獄,但也不想讓這個不靠譜的小家夥把自己的基本盤搞亂。


    人員還是個問題……李銳想著這個事兒,慢慢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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