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斜劉海殺馬特在後麵喊了句話,李銳卻不答,隻是悶聲拉著池光潔往街上走,眼看要拐過街角。


    “哎,前麵那個妹妹,說你呢,跑什麽呀?”


    “就是,拉拉呱怕什麽。”


    “麻痹的沒聽見嗎,叫恁倆停下!”


    後麵幾個混混顯然沒打算這麽輕易放兩個人走。


    有一個燙著爆炸頭的小弟想在老大麵前表現一下,搶先一步追過去,這種學生情侶他經常見,把男生揍一頓,有的女生當場就得嚇哭,有的女生則是本來就覺得這些“社會人”很帥,有一種異性的吸引力,他們慢慢地再哄一哄,帶出去吃頓飯喝點酒,遇到威逼利誘油鹽不進的那種女生,他們就喂一顆藥,最後叫她們做什麽她們就做什麽,乖得很。


    軍哥以前就得手過幾個,玩過一陣子就丟到一邊,其中有一個玩完又勻給了爆炸頭,那女生還哭得跟什麽似的,再後來兩個人談了一陣子朋友,不知怎麽的就散夥了。


    爆炸頭甩掉一些回憶,要說漂亮還是前麵這個漂亮,說不定我也有機會。


    (蔡傑坤:你特麽想屁吃,老子拿錢就能砸死你!)


    “操,我老大叫你停下你特麽沒聽——”


    爆炸頭追過街角,一隻手搭上池光潔肩膀的刹那,李銳回頭看了他一眼。


    砰!


    “啊——!”


    正在戲謔邪笑的殺馬特斜劉海,帶著小弟不緊不慢地跟上去,做這種事,他既有耐心,也有自信他們跑不了。


    然而——他們隻看到斜劉海的得力手下爆炸頭一聲慘叫從拐角處退出來,雙手捂著頭,天色擦黑,路燈亮起,地麵上嘀嗒著一些血點子。


    斜劉海和他身後的幾個小弟腳步一頓。


    李銳拉著池光潔快步疾走,池光潔想起來上一次李銳拉著她從學校門口逃跑,那次她差點累的虛脫,這次情況跟那次又有不同,後麵跟著的似乎是一群流氓,她不敢想象羊入虎口的後果。


    幾分鍾後,李銳覺得甩不掉他們,歪頭聽了一下後麵追來的人叫罵的聲音,把池光潔推進一個手機修理小店裏,然後抄起一塊磚頭往回走。


    “李銳!”池光潔攀著門把手露出臉來小聲喊。


    “在這兒別動,我一會兒回來。”


    幾個殺馬特本來是打算出來調戲一下女學生,順便活動活動手腳,把那個男學生修理修理,他們都沒有這麽漂亮的女朋友,他卻有?


    這些小混混往往欺負老實學生,看他們窘迫的神態、挨揍甚至被虐待的過程中找到一些快感和刺激,也獲得一種高人一等的錯覺。


    卻未想到這次還沒開始,爆炸頭先被拍了一磚頭,留著斜劉海的馬軍愣了一下,麻痹的還敢動手?


    “操,咧他!”


    馬軍帶著幾個人罵罵咧咧的攆上去,前麵就倆人,還有個漂亮女的,他本來沒放把那男的放在眼裏,打狗還看主人吧,當著我和我小弟們的麵一聲不吭給爆炸頭拍了板磚?


    現在馬軍隻覺得受到侮辱,今天要是不把那個男的揍一頓,就他媽白混了!


    “他們拐進這裏了?你看清了嗎!?”


    “就這兒!”


    一邊在帶人追,一邊則是往回走,很快就要遇上。


    老譚講過一些細節,一個人打多個,主要看身法,始終用身前一個對手擋住其他人,這樣的話打三五人如同打一人,如果經驗充足身法夠快,真正的高手,打一群人像老鷹捉小雞,這是說在地勢空曠處,若是叢林、街巷、屋室、船舶、車輛,則要融入地形以掩身形,這裏麵的學問和技巧更多。


    商業街後麵的小巷裏,李銳端著磚頭貼牆,閉目站好,安慰自己雖然身法沒多快,但是他們人也沒那麽多,在這種小巷子裏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自己這點拳術應該夠用了,這是他第一次一個人單挑好幾個,還是有點忐忑的。


    這幾個人的腳步聲散亂,在附近的環境中尤為明顯,當第一個殺馬特的影子從牆角處冒過來,李銳唰得縮身曲腿提膝,隨著一聲沉悶的擤氣,他的腹部倏地鼓起,帶動整個身子猛然彈開,這一腳蹬出,正是拳諺“力如反弓”。


    帶頭的馬軍挨了一記勢大力沉的正蹬,轟然飛向對麵磚牆又撲通一聲掉落地麵,蜷縮在地上發不出一點聲音。


    後麵的人隻聽到呼——嘭!——噗通!


    都沒有反應過來,李銳尚未收腿,直接一擰身子,端起的磚頭就自上而下拍在第二個殺馬特臉上。


    “哎吆——!”


    還沒等第二位捂著臉在地上打滾,他一個斜跨步,向右前方躥了一米,饒過第三個,直接摟著第四個殺馬特的脖子往下一壓,上下相合,膝蓋自然提起來,就上了對方下巴,嘭得一頂,第四個暈了。


    李銳把他往第五個身上一推,第三個剛才繞過去的殺馬特這時候反應過來,要回身去嘞李銳的脖子,李銳則向旁邊撤了一小步,左手把對方的胳膊壓了一下,臉上的空擋兒就漏出來,右手一個大耳光上去給他抽懵了,薅住頭發摁在地上摩擦了一段,問道:“誰是你們老大?”。


    第五個人扶了前麵這人一把,發現他已經暈了,根本扶不住,再一看,前麵軍哥和幾個夥計一個照麵就躺倒了,嚇得他溜牆根兒直接跑路,一邊跑還嘴裏還不自主地說著:“臥槽......臥槽臥槽,軍、軍哥叫人打了......”


    “啊——!啊呀——疼啊,別摁了,別,他,他是老大!”


    血、土、眼淚糊了李銳手底下那個殺馬特一臉,他一邊慘叫掙紮一邊竭力抬起半邊臉,指向正在扶著牆打算起身的的馬軍。


    馬軍:小豆子沃日你祖宗!


    手機修理店的老板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忽然看到一個小姑娘進了自己店裏,卻不修手機不買東西,還不住地向外張望,就問她咋了,小姑娘卻不答話。


    池光潔等了一會兒,聽到一些叫罵、悶哼和慘叫之後,實在有些擔心李銳,小心翼翼地追到巷口,就看到這樣一幕:


    李銳彎腰撿起他帶來的那塊磚頭,一步一步走向馬軍。


    “哎!你幹啥!”


    “別動手,咱有話好說,其實我木有惡意,真事兒,別——啊!——”


    李銳掐住馬軍的脖子,握著磚頭,用磚的棱角一下一下磕在這個殺馬特的頭上,也不用猛力,就不輕不重地磕,直到他的黃毛被染成紅色,才把磚頭扔下。


    這大概是馬軍二十來年的人生中最漫長、最慘痛的經曆,他一開始兩個手胡亂揮舞著掙紮,後來象征性地抓住李銳像鐵箍一樣的手,再後來就垂下去了,整個頭皮都已經腫痛麻木,那種腫起來的腦袋還要承受磚頭的刺激讓他整個人一抽一抽地。


    “把你這頭黃毛給我剃了,下回我見著你還留這種發型,就把你頭發都拔了。”


    李銳把磚頭丟到一邊,說了這麽句話。


    馬軍頭頂的血流到臉上,和眼淚混到一塊,麻痹的,我留這個發型怎麽了,這個發型得罪誰了?嗚嗚,動手這麽狠,還有一點人味兒嗎?


    李銳說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話,轉過身看到目瞪口呆的池光潔,跳了幾步,躲開躺在地上呻吟的第二位、和第三位殺馬特,把沾著血汙的手往衣服上蹭了蹭,招招手示意池光潔說:“走了。”


    池光潔下意識的從書包裏翻出一包手帕紙遞給李銳,他則是很自然地接過,擦了擦手。


    李銳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穩住了砰砰作響的心率和有點緊張的情緒,呼吸功的作用在日常生活中已經滲入他的每一個動作、念頭、反應,很快就平穩下來。


    保持目瞪口呆的狀態大概走了五分鍾,池光潔才問出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麽把他們打得這麽狠?”


    “前陣子聽18班的錢鎮說咱們學校有女生讓街上的流氓給糟蹋了,誰知道是不是他們幹的,反正都是流氓,逮著就揍一頓吧。”


    什麽叫逮著就揍一頓吧,你這話說的好像閑著也是閑著那個口氣一樣!


    “那你為什麽要拔人家頭發?”


    “你不覺得他們那個發型很傻麽?”


    “還好啊,嗯......是有點。”


    其實池光潔想問的是,你為什麽打架這麽厲害,卻總被我欺負。


    “臭李銳。”


    “嗯?”


    “以後不要跟人家打架了。”


    池光潔的臉上有些後怕,在黑乎乎的小巷裏看不出來,她還是拉住李銳的袖子,默默告訴自己說,以後再也不去電玩城了。


    “嗯。”


    李銳想,以後盡量別讓她看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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