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再往南,更準確地說,是往西南,就是虞州,不過這個州府比較特殊。


    盛靈鈺先前給她介紹淮州時,說到過之前未有戰亂的時候,淮州與周圍州府都有商隊往來。


    其中南邊的虞州有很多稀罕的藥材,他們將藥材運往北邊,換取糧食、布匹、海鹽之類的物資,偶爾也會捎帶一些越城的精美青瓷。


    虞州地勢偏僻,多山多霧,某些地方的瘴癘之氣彌漫,宛若妖鬼之境。


    據說虞州原住民的祖先,本來居住在如今的慶州、淮州等地,自稱東虞國。


    後來因為戰亂,分崩離析,有部族步步南遷,到了新地方,建立了新的虞國。


    前朝末年,各地再起戰亂。


    虞王曾受恩於大燕的開國皇帝,在各方勢力的角逐中,虞國主動出兵相助,又在大燕統一四海後,俯首稱臣,甘做附庸。


    大燕開國皇帝雖然將虞國納入疆土,改稱虞州,卻沒將當時的虞王封為一州刺史,而是繼續封以王侯。


    拋開兩人之間的情義不談,虞州距離中原腹地太遠,地理環境又複雜,治理成本高,難度大。


    而且風俗文化迥然不同,很難實行編戶齊民式的治理。


    幹脆施行羈縻統治,籠絡控製。


    一直以來,虞州的存在感都不強,也很少出什麽亂子。


    虞州的商隊很快從項容家門口走過,項容也朝前走去。


    雲大娘同她說好了,讓她先去雲大娘家,然後隨著雲大娘去喝喜酒。


    雲大娘家裏也有好多人,雲大娘眼睛紅紅的,可能才哭過。


    見項容來了,她抹抹眼睛露出一個笑:“一會兒就開席了!我給你安排好了位置。”


    雲大娘知道項容與人打交道少,不是住隔壁,都很難碰麵認識。


    所以給項容安排的同席的人都是項容的鄰居。


    坐在她左邊的那個大娘,正是她曾經谘詢過該如何隨禮的人。


    對方見了項容,和雲大娘一般,熱切地攀談起來。


    話裏話外也想給項容牽橋搭線。


    項容簡直哭笑不得。


    不過這是她第一次在這個時空喝喜酒,是非常難得的體驗。


    喜氣洋洋的氛圍,讓她覺得這裏仿佛是世外桃源。


    她也是第一次對這個地方生出了歸屬感。


    也許是因為這裏酷似原生世界的家鄉,亦或是因為這些善良、熱情又鮮活的人。


    她想在這裏長長久久地待下去。


    …………


    喜宴過後,溫度又降了。


    伴隨著幾場綿綿秋雨,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水腥氣。


    項容又開始頻繁上山,一邊打獵采藥,一邊砍些木頭備用。


    空間裏其實還有不少木柴存貨,但她接連遭遇過暴雪與寒潮,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


    天一冷,便立即收集木柴。


    她還打算再盤個炕。


    但是平蘿城的工匠應該不會盤炕——北方豪族占了嵐水城,將在北方的一些生活習慣帶了過來,火炕流行起來,當地的工匠才慢慢琢磨會。


    項容仔細回憶了一番當時工匠師傅的盤炕過程,砌磚圍、打炕麵、做炕道、修爐灶、修煙囪……


    項容眼前一黑。


    那時她全程認真觀摩了,覺得眼睛和腦子都學會了,信心滿滿地在工匠師傅走了後,自己研究,然後發現手是一點沒學會。


    現在讓她自己從頭開始,會不會太為難人了?


    不過閑著也是閑著,索性試試?反正空間裏還剩了一點青磚,先嚐試在旁邊空著的廂房裏砌磚圍吧。


    項容想起來,她還得去城外挖些黃泥回來。


    給自己安排了個大工程,項容又忙活起來。


    她在城中進進出出,抽空順手把積攢下來的草藥賣掉。


    很快,她注意到那支虞州商隊還沒走,甚至在一家藥鋪碰到過其中幾個人。


    他們將帶來的藥材賣掉,同時也會買些藥材走。


    項容進藥鋪晚,隻聽到他們要了酸棗仁、川芎、茯苓、柏子仁之類的尋常藥材。


    乍一聽,都是寧神靜氣的,可能他們可能他們商隊裏有人不舒服。


    也可能是兩州所產藥材不同,各取所需?好像也說得過去。


    項容恰巧聽了一耳朵,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


    對方也看過來,衝她笑笑,拎起包好的藥材走了。


    項容發現,這支商隊好像在城中停留了挺長時間。


    正常情況下,售空貨物就會抓緊時間離開了,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生活成本。


    項容莫名想起當時在嵐水城,上元城的軍隊扮做商隊先行入城的事……她那潛藏的被害妄想症又發作了。


    於是多了個心眼,隻要在街上看見,就會偷偷地觀察一番,但也瞧不出異常來。


    可能是她太敏感了?


    項容把握不準情況,回家繼續試著盤炕、和泥。


    平蘿城秋雨多,空氣中總是彌漫著一股水腥氣,涼絲絲的。


    炕圍剛砌了個頭,黃泥一直幹不了,軟塌塌地往下流。


    項容有些苦惱,但還是堅持不懈。


    她一大清早起來就埋頭苦幹,隔壁鄰居家突然爆發一陣劇烈的爭吵,還有砸東西的聲音。


    叮鈴哐啷一頓響,項容手一抖,黃泥灑了滿地。


    緊接著,粗魯的辱罵和歇斯底裏的哭喊交雜在一起,聽著像是動起了手。


    項容不由得皺眉。


    在她的印象裏,隔壁夫婦挺相敬如賓的,隔壁大娘是和雲大娘一般的爽快性子,大娘的丈夫話不多,挺溫和的一個人。


    怎麽好端端吵這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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