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是在夜裏動的手,當時項容露宿在河邊,李岩他們距離她不遠。


    因為有人守夜,刺客出現的瞬間就被發現。


    來的人很多,可能是因為比較接近秦州了,要是再失敗,往後刺殺的難度會更大。


    項容剛從被褥裏鑽出來,下遊就淪為了“戰場”。


    起先是箭雨撲麵而來,瞿麥抱著李洵被圍在中心,眾護衛拚命抵擋箭矢。


    一輪箭矢過後,更多的刺客從黑暗中衝出來。


    李岩大喊了一句:“暫時屏住呼吸!”


    接著護衛們手裏紛紛甩出竹管,竹管裏冒出白煙。


    項容聽到那群刺客當中有人喊:“是寧州毒煙!”


    刺客們下意識地後退,李岩等人立即往上遊跑。


    正是朝著項容的方向奔來。


    刺客當中又有人喊:“都不許退,給我追!”


    刺客們又追上來,李岩等人邊跑邊阻擋,讓瞿麥和李洵跑在最前方。


    與此同時,項容已經拿起了放在手邊的弓箭,拉弦射箭,為他們做掩護。


    李岩和他弟兄們能護著李洵從寧州至此,可見就不是等閑之輩。


    今夜又有項容在上遊做幫手,刺客們毫無意外地再次铩羽而歸。


    不,他們連歸都不能歸。


    大多橫陳在河岸邊,半死不活。


    李岩等人負責補刀和搜身。


    項容一邊回收箭矢,一邊眼看著李岩他們從刺客身上搜出幹糧和水囊,順帶將砍到卷邊的佩刀換掉。


    所以這些刺客不是來殺人的,是來送人頭、送溫暖的。


    路上找不到穩定的食物補充沒關係,刺客來了就有了。


    項容在回收箭矢時,李岩沒有同她說話,而是在打掃完“戰場”後,帶著兩個水囊和一捧麥餅到了項容跟前。


    “方才多謝小兄弟出手相助,這些食水是小兄弟應得的。”


    項容想了想,沒有推拒。


    有來有往的關係其實更穩定、更明確。


    項容收下食水,整理弓箭和行囊,抄起火把連夜趕起路來。


    李岩看了項容一眼,對其餘人道:“此地不宜再久留了,咱們也趕緊走,盡快到秀水城。”


    到了秀水城就有接應他們的人了。


    之後去長安便會更順利。


    經過這一夜之後,項容與李岩等人的距離好像縮小了。


    他們明明沒有共用一個火堆,不同吃同住,話也說不上兩句,但始終一路同行。


    項容能聞到瞿麥熬的草藥味,能聽到他耐心地哄李洵喝藥,同時他自己也要皺著眉頭喝藥。


    可能是在修補被升仙丸荼毒過的身體。


    休息的時候,項容有時會看見瞿麥一邊在竹片上刻著什麽,一邊輕聲給李洵講一些藥理知識。


    李洵很安靜乖巧地聽著,時不時托著下巴說:“瞿叔叔,你可以再給我講講你和你師父以前的見聞嗎?聽起來更有趣一些。”


    瞿麥溫和地改口,然後說一些李洵想聽的。


    項容也默默聽著,往往瞿麥說一句,她可以在心裏接上下一句。


    她看過太多遍瞿麥寫下的醫書。


    前世今生,他所說的故事與知識是一樣的,隻是傳授對象換了個人。


    快到秀水城時,李岩主動來找項容說話。


    “小兄弟,我們是要去秀水城的,不知小兄弟可打算進城?”


    項容點了點頭。


    秀水城已經是秦州地界了。


    她知道李家護衛要去長安,找李洵的外祖。


    她則是要去長安西側的千葉山。


    隻要不刻意避開,其實還會同行。


    李岩又道:“小兄弟可是要進城投奔親人?”


    項容想了想道:“兄弟可曾聽聞前太史令江珥大人的大名?”


    “自然聽說過。”


    “我聽說江大人如今隱居千葉山中,我對他老人家仰慕已久,想拜他為師,聽他傳道解惑。”


    江珥座下的學生一貫多,千裏迢迢慕名而來求學的人也數不勝數。


    隻是李岩沒料到,項容這個看起來一點不好學的人,竟然會在天災人禍不斷的時節裏,克服種種困難,奔赴而來。


    其好學之心實在難能可貴。


    “小兄弟拜師學藝的赤忱之心叫人動容。若小兄弟信我,我到時也許可以為小兄弟引薦一二。”


    項容故作不知李岩的身份,詫異道:“難道兄弟認識江大人?”


    “不算認識,不過家中有些關係,想來江大人願意賣個麵子。”


    李岩曾聽說江珥辭官隱居之後,性情有些喜怒無常,未必肯收新學生。


    而眼前的小兄弟顯然不知道這件事。


    若是無人幫忙引薦,很可能連江珥的麵都見不到,更別說拜師學藝了。


    李洵外祖鍾大人在朝為官時,與江珥甚有交情,江珥被貶官時,鍾大人曾說情。


    到了長安,請鍾大人寫一封信幫忙引薦,不是難事。


    李岩心裏有盤算,不過暫時未明說,又道:“對了,我叫李岩,還不知小兄弟貴姓。”


    “我姓陸。”


    瞿麥在一旁瞧著李岩與項容說著話,心裏閃過微妙的感覺,他也想與項容交談兩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默默地想,李大哥眼神可真不好,那小兄弟分明是個姑娘。


    但項容既然做了容貌上的掩飾,瞿麥自然不會多嘴。


    他按捺下與項容交談的衝動,專心教李洵藥理知識。


    ……


    進入秀水城後,李岩等人先去和接應的人匯合。


    身後好像還有尾巴跟著,蠢蠢欲動。


    接應的人派人去解決,李岩等人安心前往長安。


    之前他們是徒步,離開秀水城時,有了馬匹。


    項容也被分到了一匹,她知道馬匹珍貴,想買都不是輕易能買到的。


    她摸著溫順的新坐騎,莫名想到了之前陪伴她很久的馬兒,輕聲道:“我不知馬匹如今價格幾何,但身上還有些銀錢,也許夠買下這匹馬。”


    李岩搖頭道:“當初藥鋪相遇便是緣分,那日兄弟在河邊相助我們,更是甚為感謝,一路同行也算是朋友。”


    “贈遠行的朋友一匹馬,算不得什麽。”


    項容還要再說什麽,李岩擺手道:“趕路要緊,到長安再說吧。”


    有了快馬,不過再花三天時間,便抵達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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