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雲山霧罩的警員聽懂了傅紹言在說什麽,先前還一臉頹色的警員紛紛露出了興奮的神情,那個和肖遙長的幾分像的圓臉甚至探頭到傅紹言身邊,壓著聲音邀請傅神:“久聞大名的眼睛,如今總算見著了,傅神你幹脆再去路上替我們瞅瞅,看看能不能找找姓康的被帶哪兒去了唄?”


    小警員眼巴巴看向傅紹言,眼睛裏盛滿了那種類似於單純的東西,看得邊上站著的目睹了這一切的肖遙直呼自己怎麽和這麽個蠢家夥長得像呢?


    “傅神別理他,把人眼睛當狗鼻子使也不能使得這麽理所當然吧?還能不能找找,傅神如果有發現會瞞著不告訴咱們嗎?”


    朝氣中摻雜了那麽一點奶音的質問並沒多大威懾,不光沒威懾,反而還容易讓聽者覺得好笑,圓臉看了眼說話的肖遙,直接沒接茬地就把目光重新落回傅紹言那邊。


    “傅神?”


    “有風環境下,人體攜帶的細小顆粒保存在原地的時間是極其有限的。”


    小警員腦子一時沒轉過彎,還嗯了一聲,等反應過來傅紹言話裏的意思,對方已經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提上入戶門前的台階,慢慢消失在樓宇門裏了,而和他並肩走在一起的還有那個姓肖的。


    他張嘴想把人喊住,可回應他的隻剩下跟著慣性閉攏的樓宇門以及門外呼呼嘶吼著的北風。


    他伸出手抓了一把,隨後慢慢地點了點頭,也是,“就這作業環境,痕跡自己想留風也不能讓啊。”


    說完,接受現實的他趕緊追上已經分開部署的同事,討論起下一步的安排了。


    急著進入樓宇門的人不多,所以大門閉上起,時處淩晨的居民樓瞬間就陷入了一個冰冷凝重的狀態。


    肖遙起初還為自己是傅紹言的人這個身份開心,可很快,他就察覺到傅神的表情不對。


    “傅神,是有什麽情況嗎?”


    傅紹言嗯了一聲,左右看了一圈,最後放棄電梯,轉身朝一旁的樓梯間走去。


    肖遙還等下文呢,可除了那一聲嗯外,下文幹等不來,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問一嘴的時候,傅紹言好歹算是賞臉看了他一眼,隻是高興不過三秒,肖遙就聽見對方有如晴天霹靂般的發言——“具體情況還要等汪到樓上找找。”


    啥玩意?汪?熟悉的配方還有熟悉的味道,肖遙又再咋會聽不出來傅紹言這麽說的原因在哪兒,這是又生氣了……


    肖遙歎氣地敲了一下腦袋,正要道歉,卻沒想到下一秒那個一直被傅紹言小心翼翼拖著的箱子竟被推到了跟前。


    傅紹言:“你和邢霏走電梯去頂樓等我。”


    “傅神你是說你不帶著邢霏了?”


    “走樓梯帶著箱子不方便。”說完,也不給肖遙辯駁的機會,傅紹言直接走人。


    望著眼前那道步聲越來越小的樓梯間,肖遙無解的問向箱子裏的人:“邢霏,你倆不會真分吧?”


    不然傅神怎麽肯把箱子交給他保管呢?


    緩步上到二樓的時候,傅紹言特意聽了下樓下的動靜,確定肖遙沒有跟上,這才停下腳,後背倚住牆,下一秒打開了手機的照相機功能。


    居民樓的樓梯間,聲控燈隨著時不時的一聲踮腳響發出鬼火似的光,傅紹言就是借著這樣的光線條件,邊扒著眼皮使勁兒觀察起自己的眼珠。


    “沒什麽問題,怎麽突然就……”傅紹言看了半天也沒找出問題在哪兒,冷不丁一個不小心卻按下了快門,這下好了,一張他半張臉近懟鏡頭,一隻手緊扒眼皮的照片就這麽被抓拍了下來,畫麵之詭異讓一貫對玩笑之類並沒那麽在乎的傅紹言也臉紅了起來,於是又趕緊放下手,也顧不上眼睛剛剛眼睛突然失明的原因,開始著手刪照片。


    就在指頭馬上要觸到屏幕的時候,刪除的按鈕卻遲遲沒能按下去,傅紹言看著照片上一個角落位置的地方,緩緩地眯起了眼。


    會這麽做不為別的,都是為在那個位置不知被誰放了一袋垃圾,垃圾袋上麵的氣息則是屬於康可的。


    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的傅紹言轉身來到垃圾旁邊,蹲下身子盯著那個緊挨門邊貼牆倒著的垃圾袋仔細研究了幾秒後,這才揚聲朝大門外還留在原地的警員招呼一聲:“查查看一樓的兩戶有沒有康可的線索。”


    倒地的垃圾袋明顯有側是凹下去的,結合它離門太近的要素,傅紹言推測這袋垃圾是在放在一樓後被嫌棄它的人一腳踹進樓梯間的,因為在樓梯間的門縫處,他找到了界限分明的汙漬線——感謝物業的清掃人員偷懶,才加強了這袋垃圾原本是放在樓梯門外側牆邊的。


    傅紹言的判斷讓警方很快確認了康可的“位置”,這棟樓一樓東側的房子就是她這個月租下的。


    “她是犯了什麽事嗎?”被急速搖到現場的房東還保留著深夜睡眠產生的次模糊,兩隻眼睛卻因為越想越恐怖的念頭而發著驚恐的光,他顫著聲音走在一眾民警前頭,抖開手裏的鑰匙串,卻又在鑰匙即將插進鑰匙孔的那刻回頭看向身後的人,“你們開吧,萬一這房子裏頭出了什麽事……唉呀媽呀,我膽小。”


    房主誇張地閉緊眼睛,不咋長的胳膊直接抻向前方,邊謙讓邊在那兒嘟囔禱告:“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我還指著這個房子進賬生活呢,裏頭可千萬別有什麽不好的事冒出來啊……”


    碎碎念的聲音讓拿著鑰匙的警員不勝其煩,為了抓緊讓這個動靜歇息,他也沒多客氣,直接接過鑰匙,擰開了101的門。


    伴隨著吱呀一聲開門響,意料外的尖叫也瞬間填滿了整個回廊,手還沒從鑰匙柄上拔下來的警員隻覺得有什麽東西重重紮了下自己的耳朵,當即嚇得也不觀察屋內是不是有人了,直接拽開了門。


    “沒你想的那種事,別叫了。”調試好肩上的執法記錄儀,打頭站在門口的警員回頭看了一眼這邊的負責人,在得到對方的首肯後輕輕邁著套好鞋套的腳,進到了那個所謂的出租給康可的房間裏。


    房東起初還有些害怕,眯著眼不敢往裏看,可耳朵聽了半天也沒聽見什麽布置裹屍袋的動靜,便也大膽地睜開了眼睛。


    這一睜不要緊,直接脫口而出了一聲乖乖,下一秒也不顧什麽前一刻還在怕這怕那的事,直接就想往屋裏衝。


    要不是身後的警員拉著,這個房東說不定就真的水靈靈衝進去了。


    “警察同誌,你拉著我幹嘛啊,我想進去看看我房子,我真是倒了血黴了,出租個房子招來這麽一位姑奶奶,不光惹事,還把我好好的房子禍害成這樣……”


    “你的房子之前是什麽樣的?”


    就在房東被警察拎著領口動彈不得的時候,一個幹淨的男聲突然從身後傳來,不同於那些急火火的警察,這個聲音中帶著一點和這整個環境都不同的東西,房東回頭看著他,不知不覺就平靜了下來。


    他朝門裏一指,“就那些家具嘛,位置全換了不說,她換的那叫什麽位置啊,你見過哪家把好好的書櫃杵房子中間的嗎?這樣多壞風水啊!”


    帶著哭腔的聲音讓傅紹言眼底滑過一絲笑意,穿鞋套的工夫他邊問房東:“之前屋子的陳設是怎麽弄的你還記得吧?能和我說說嗎?”


    “能是能……”房東抹了抹眼淚,眼底倏忽間閃過一絲精光,“不過你得讓我進去,不然我沒法指給你看。”


    房東的小九九又怎麽可能瞞得過傅紹言,不過他無所謂房東進不進去的問題,遞了雙鞋套給對方,又囑咐了一下注意事項,傅紹言便跨門進到了室內。


    說實話,如果不是在這個房間裏明確看到了屬於康可身上才有的細小顆粒,他也不覺得這是個女生能夠去住的房間,整個房間不光沒有任何哪怕一丁點屬於女性的顏色或者用品,譬如桌布窗簾這些布藝的部分更是直接選用了純黑的配色,哪怕是開燈的情況下,整個房間也充滿了壓抑的氣氛。


    這種氣氛很輕易就感染到了那些心理素質不咋強的選手,前一秒還裝貓變狗的房東這會兒早安靜如雞,不光沒了聲音,還直接抱住胳膊湊到了傅紹言身旁,“茶幾、書櫃,還有沙發,沙發之前本來是放在那兒的,咋被挪這來了,挪這不堵門嗎?還有那個……”


    就在房東指著屋裏的陳設喋喋不休的時候,一聲呼喊猛地傳來——“golden,來一下。”


    傅紹言聽見,也沒什麽表情的就朝聲音傳來的房間走去,一邊走還不忘一邊示意房東繼續,可好奇心驅使下的人哪裏還有心思玩什麽回憶家具殺,眼睛早跟著傅紹言的步子竄進了主臥裏,隻一眼,房東直接被嚇呆在了當場,臥室的擺設倒是沒變,隻不過那張該睡人的床上此刻卻躺著一個人,紙人,紙人的麵門貼了一張類似於封印的符紙,四周還圍了一圈蠟燭燃過的痕跡。


    被封印的是閆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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