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的暖熱褪去後,兩人也平複了呼吸,躺在榻上依偎著。


    秋風漸涼,從窗而入,卷住身旁的帷帳高高揚起,又緩緩落下,往來重複。每次剛一靜止,又被風卷起,無從停止。


    雲初側身支起頭,問道:“後來呢?”


    魏錦書正在想著下一步的事,被突然一問沒反應過來,“什麽後來?”


    起了逗她的心思,雲初揶揄道:“就是你在密室裏拚死拚活地抱著我大哭大嚷之後,又發生了什麽?”


    這話讓魏錦書越聽越不對勁,她也同樣側過身,恰好對上雲初明擺著在調戲的笑容。


    “禁衛把我們都殺了,現在我們在地府等投胎。”


    雲初聽完“噗嗤”笑出聲,“我是神仙,哪那麽容易死,而且地府根本不長這個樣子。”


    “對啊,你是神仙,哪那麽容易死。”


    聽得魏錦書語氣不對,隱隱帶著怨懟,雲初心虛地摸了摸鼻翼訕笑,“我當時……太累了,說不出話來,不是有意幹瞧著你著急的。”


    魏錦書越說越氣,“你最不該的,就是憐惜那些可恨之人,當時根本就不是讓你可憐她的時候!”


    “這……天性使然,我也不想的。”


    魏錦書腦中又閃過“神性悲憫”四個字。


    原先這四個字隻會讓魏錦書心生舒暢,利用神性為自己所用,何愁達不到目的。


    可不知為何,當日在密室裏的雲初受傷之時,這四個字同樣閃過,卻讓她痛恨不已。


    她是真的害怕了,怕雲初死在悲憫的天性下。


    魏錦書心生懊惱,她與雲初之間,本該隻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不知何時,竟然生了這許多雜念出來。


    也許是因為,雲初與她從前知曉的那些假仁假義的神仙,並不是一路人。


    雲初想法純粹,心存善念,更像是凡人眼中真正的神仙。


    “你就是個傻子。”魏錦書恨恨開口,出口的話卻溫和。


    雲初也不反駁,隻是歎氣,“天道秉持善惡有報,我想壞人受懲,但又不想錯失他們心底的善念。萬一,他們真的有苦衷呢?”


    “所以你成了受害之人。”


    雲初很無所謂地反駁:“我又死不了。”


    魏錦書無法理解雲初這種犧牲自己感化別人的大義。


    在她看來,雲初這種人,就是純粹的傻子。


    “對了,傅清辭的事後來怎麽樣了?”


    “傅清辭私修邪術的事被壓了下來,對外隻說貴妃風邪入體,病倒無法見人。今日一早,陛下就派了國師去處理此事,還未有結果。”


    雲初不解,“你說你們凡人怎麽這麽喜歡粉飾太平?清清楚楚的事不放在明麵上說,反而換個說法不讓人知道。”


    “貴妃的尊榮不屬於一人,而是屬於整個鄢北,茲事體大。”


    雲初點點頭,這倒也是,凡間有的事就是牽連甚廣,而且非凡人的力量一旦泄露出去,也不是好事。


    “這會兒夜深了,國師也該回去了,咱們去傅清辭那兒看看?”雲初提議道。


    魏錦書攔住她,抬手從床邊拿過來一個盒子,“你先看看這個。”


    盒子剛放在手邊,雲初就覺察到了密室中的那股神力,震驚道:“這是密室中的那枚蛋?”


    魏錦書搖搖頭,打開了盒子,“現在不是蛋了。”


    盒子裏正蜷縮著一個巴掌大的藍色神獸,麵孔似馬,四足如虎爪,頭頂鹿角崢嶸,腹卷魚肚彩鱗。通體光滑卻鱗甲遍布,既像陸生,又類水獸。


    “破殼了?”雲初抬手想觸碰神獸,又怕驚擾它睡覺,便收了回來。


    “禁衛將你帶走時,我趁旁人不留意,從地磚中取出了它。然而不到一日,便孵化出來這小獸,睡到了現在還未醒。”


    “應是神獸,但我從未見過,不過也有些熟悉。”


    魏錦書將盒子放在雲初枕邊,又從一旁的木櫃中取出一本書,攤開在神獸身側。


    “這是民間三大奇書之一《山海經》,其中述有一物,與此神獸極為相似。”


    雲初一字一句地看著書上的內容,將裏麵描寫的特征與盒中的神獸一一相對,全然對上。


    念完書上的文字,雲初心中大驚,“天帝的坐騎水麒麟?它不是早就在千年前的大戰中戰死了嗎?”


    雲初從未見過水麒麟,隻在其他神仙的口中聽過。


    水麒麟原先是上古時期的神牛與神鹿所生,長相怪異卻神力斐然,能控湖泊,引河流,調度天下水係,是為天界水神,神獸之首。


    這樣呼風喚雨的神獸,與盒子裏呼呼大睡的小玩意兒,怎麽看都搭不上邊。


    雲初按捺不住心中猜測,“它這是……複活了?”


    “你不是說神仙沒那麽容易死?那它能複生也屬尋常。”


    魏錦書說著,伸手碰了下水麒麟頭上的角。


    隻見方才還睡著的水麒麟如同察覺到什麽一般,昏昏沉沉地晃了一下腦袋,伸手蹬腿,竟然緩緩蘇醒過來。


    兩人同時一怔,對望後又重新往盒中看去,而雲初又被魏錦書手上的白金色光芒吸引了目光。


    “錦書,你……”雲初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到眼前,蹙眉盯著那聚起來的白光,目不轉睛。


    “這是什麽?”魏錦書疑惑地拍了拍手上的光芒,那光頓時如同灰塵散落般飄下,隱入床榻再不見蹤影。


    雲初垂首思索片刻後,悄無聲息地運氣探向魏錦書的氣海。


    神仙的靈識在凡人體內暢通無阻,不過須臾,雲初就探索到魏錦書的氣海中心。


    不出她所料,魏錦書的氣海內,竟然藏著幾分仙力。


    在觸碰水麒麟角時,這幾分仙力與神獸的靈識有所感應,這才顯露出來。


    “雲初,怎麽了?”魏錦書見雲初沉著麵色不說話,還以為出了什麽事,連忙關切開口。


    凡人體內有仙力,唯一的可能就是曾經有過修仙的經曆,甚至已經修成了仙骨。


    但魏錦書的模樣,實在不像通達仙途之人。


    雲初滿腹疑惑,收起神色再度看了魏錦書一眼,見她隻是有所不解,並未察覺到自己探究她氣海一事。


    那就隻能是魏錦書的前世,曾經有過修仙的經曆。


    這倒不足為奇,凡間修仙門派不少,自修成仙的凡人雖寥寥無幾,卻並非沒有。


    隻是仙骨易成,真正成仙卻難,沒有個幾世苦修,是不能的。


    雲初鎮定下來,眨眨眼恢複平和,“我以為水麒麟傷到你了,替你查看一番,還好無事。”


    魏錦書點點頭,隨即指著盒子裏已經醒過來的水麒麟道:“雲初,你快看。”


    水麒麟像是還沒徹底清醒一般,東倒西歪地站起身來,四條腿全然不聽使喚,急切地想要站穩,又重新摔倒在盒子裏。


    “倒是可愛。”魏錦書莞爾一笑,伸出手指輕輕推了一下摔得四仰八叉的水麒麟。


    不料水麒麟像是察覺到她在笑話自己一樣,張開嘴就是一口。


    幸好水麒麟剛剛破殼,牙口不鋒利,也沒什麽力氣,魏錦書又快速抽回手,沒被咬到。


    魏錦書眼角發紅地轉頭看雲初,嚶嚀著聲音抱怨:“雲初,它好凶。”


    “水麒麟可是天界靈尊,有點脾氣正常。”


    雲初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自己又伸出手,報複般地把剛剛重新站起來的水麒麟一把推倒。


    “這麽小就凶人,該!”雲初笑罵道。


    好不容易站穩了,卻又被推翻的水麒麟這次卻沒有要咬人的意思,反而突然轉過頭看向雲初,兩隻前爪搭在盒子邊緣,朝著雲初的方向想要爬出來。


    可它實在太矮,努力半天還是滑了下去,急得在盒子邊緣打轉,發出“嗚嗚”的聲音。


    魏錦書看了半晌,歪著頭笑道:“雲初,它好像在找你。”


    說著,又伸出手想要去戳一下水麒麟,結果差點又被水麒麟咬一口。


    被困在盒子裏的水麒麟朝著魏錦書齜牙,一副她敢靠近又咬死她的樣子。


    “雲初你看它!”魏錦書蹙著眉抱怨。


    “別急,我幫你教訓它。”


    雲初說著,伸手握住了水麒麟的腰腹,施力將它提了起來,放在左手手心。


    看著水麒麟不但沒有要咬雲初的意思,反而親昵地在她的掌心蹭來蹭去,魏錦書嘴角一撇,“……我看明白了,它是故意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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