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辛翎尚未開口,淩波便驚道:“那、那我!師妹,你是把我的七情六欲也凍住了嗎?”


    現在想想,她從前想起師尊,甜蜜苦澀兼而有之,可自從跟隨師妹開始修煉,短短兩日,她再想起師尊,便不覺心動,難道是因為師妹?


    小雪人真儀表示不滿:“為何不把我的也凍住?我,我也不想再念著那個人了!”


    了了沒有回答,辛翎卻問:“我會漸漸地失去一切情感,變成……變成行屍走肉麽?”


    淩波聽了,連忙對了了說:“不行不行,我不要做行屍走肉,你快給我改回來!”


    了了奇怪地說:“隻是讓你的腦子保持清醒,是冰,不是蠱,你還是你,不過耳清目明,去除掉了不必要的雜念。”


    淩波的雜念是對太離仙君的愛慕,辛翎的雜念則是她那過於泛濫的柔軟心腸,若是這兩人能夠清醒一些,前者不至於拜入無上宗二十餘年迄今還沒擇道,後者也不會輕信柴獻葬送自己一身好前程。


    “是你們有求於我,既然如此,我認為什麽是雜念,什麽就是雜念。”


    了了理直氣壯,淩波辛翎啞口無言,最終辛翎還是選擇信任了了,她天生便是劍癡,倘若去除雜念能夠繼續練劍,那麽她願意,人世間的情愛,她本就無心沾染。


    淩波原本想罵師妹兩句,說都不說一聲直接給她凍結雜念,轉頭一想,比起一年裏見麵屈指可數的師尊,自然是朝夕相處的師妹更值得信任,橫豎雜念凍結後她對師尊沒了感覺,就那麽著吧,不值得為此與師妹吵架。


    不過她還是對著了了指指點點:“我可告訴你,不許有下一回,你要是再在我身上做手腳,必須得提前告訴我,征得我同——啊!你怎麽又在吃!”


    指點江山的淩波一回頭,本想強調師姐的地位,卻發現了了快把她端來的那盤蜜餞吃光!


    “不許再吃了!你是真的不怕生蛀牙?等整個修仙界知道你無上宗了了背地裏是個吃糖吃到蛀牙的笨蛋,那樣你就開心了?”


    了了:“我不會生蛀牙。”


    “嗯嗯嗯,我信。”


    嘴上這麽說,淩波還是將蜜餞全部收走,每日定時定量給,她是真的擔心師妹生蛀牙。


    了了眯了眯眼睛,既然師姐這樣待她,她也不是好相與的。


    淩波不給師妹吃甜的,師妹就逼她修煉,最後累到一瘸一拐回房,可因為雜念凍結,連帶偷懶耍滑的想法都不好使了。


    不過即便如此,淩波依舊沒有找到自己的“道”。


    到了最後一日大比,已成功重塑靈台的辛翎親去尋仇,當著飛羽劍派其他人的麵,斬殺廢人柴獻,眾人見她竟真能重新執劍,靈台亦恢複如初,盡皆驚得瞠目結舌。


    十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劍修似乎逐漸活了過來,辛翎一口承認無上宗的了了師妹並未說大話,對方當真是為她重塑了靈台,於是這最後一日大比尚未開始,了了的座位前後便已擠滿了蹲守之人,其中便有飛羽劍派的弟子。


    柴獻已死,他們前來是為了向了了請求她幫忙救治被冰雪所傷的掌門真人,靈台重塑,這四個字太過吸引人,以至於部分門派中人為了爭搶位置大打出手,硬生生將這威嚴公正的門派大比變成鬧市。


    “了了師妹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麽一聲,眾人翹首看去,卻不見無上宗了了,頓時怒斥:“心機深沉!想用假消息迷惑人?我可不上你這惡當!”


    那人叫屈道:“你們不覺著冷麽?這寒意一靠近,不就證明了了師妹來了?”


    點誰誰到,此人還真不是放煙霧彈,很快了了與師姐師兄便出現在比武場入口,眾人對她是趨之若鶩,一窩蜂地擠上前去,“了了!了了師妹!在下有事相求!”


    “了了師妹!我們驚天門有一法寶名為赤霞奇羽,倘若師妹能夠為我派師叔重塑靈台,我派願將此寶雙手奉上!”


    “了了師妹!在下門派有一本極為精妙的劍譜,相傳是天上仙人所創!隻要了了師妹願意——”


    他們拚了命往了了身邊湊,殊不知了了最不喜歡陌生人靠近,尤其這些人湊成一群,各種各樣的氣味摻雜其中,元景與玉書用劍鞘奮力抵擋想要靠近了了的人,淩波一開始把了了護在身後,可有些人過於“熱情”,她隻好將其推開。


    見師姐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了了眸光微動,四下爭搶之人頓時如同倒掉的玉瓶,“哎喲哎喲”的摔倒在地,原來是地麵不知何時生出一層寒冰,眾人站立不能,腳底打滑,通通摔了個底朝天。


    了了目不斜視從中間走過,寒冰隨即消失,對於這些人的哀求,了了不為所動。


    她幫師姐,是因自己的蜜果子攥在師姐手中;她幫辛翎,是因辛翎送的四象劍法確實奧妙無比。她看這兩人順眼,才願意出手,旁人的死活與她何幹?


    尤其是那飛羽劍派的掌門真人,能撿回一條性命全靠淩波勸說,眼下竟敢恬不知恥前來請求了了助其重塑靈台,也不怕笑掉他人大牙!


    無上宗願意賣這個麵子,也得看了了願不願意。


    最後一日大比,她便是年輕一輩中萬眾矚目之人,見了了在台上輕鬆取勝,元覃不得不服氣:“短短數日,小師妹成長迅速,若是現在的她,我恐怕在她手下走不了幾招。”


    了了像是一塊幹癟的海綿,瘋狂地汲取著戰鬥經驗,元景與玉書亦看得入神,隻有淩波得意叉腰:“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帶大的小孩。”


    元景看向師妹,沒戳穿她曾多少次被冥頑不靈的小師妹氣哭,並且發誓再也不管對方。


    最後站在了了麵前的是另一位女修,本屆門派大比女修比男修略少,但整體實力卻高出一大截,因此到了終賽,留在台上的七人裏,隻有一位是男修,並且第一個被淘汰,了了打敗了其餘四人,隻剩下這最後一位。


    巧的是,對方的道與了了一樣,不過顯然沒有了了得心應手,畢竟了了是冰雪所化,她甚至能夠反過來操控這位女修召喚出的冰層。


    眼見勝負即分,四下忽地響起一聲男人輕笑,笑聲清朗動聽,帶著邪氣,眾修士即刻亮劍,左右戒備,隨後一陣大風刮起,將比武台上的旗幟唰的一聲自中間撕裂,風沙散去不再迷眼,沒等詢問來者何人,一道白光自天照宗殿內擊出,而另一道黑光與白光在空中碰撞炸裂,引起的巨大衝擊,令許多修為中等及以下的修者連站都站不穩,更有甚者竟被這鬥法激起的餘威掀到了空中!


    淩波連忙叫了了:“師妹!快下來,別傻站著,是魔族!”


    天上黑雲滾滾,閃電在黑雲中翻滾放大,一條金爪黑龍於雲海現身,若隱若現中,了了看見一個黑衣男子瀟灑坐於龍頭之上,他容貌生得極為俊美,一雙細長而風流的桃花眼此時盈滿笑意,“許久不見,太離,你是越來越護短了。”


    那道黑光正是他對了了的偷襲,太離仙君單手背在身後,淡漠地說:“你卻沒什麽長進。”


    男子笑道:“聽聞你這位小徒弟很有些本事,我想借她一用,不知太離意下如何?”


    太離仙君反手就是一擊,金爪黑龍發出一聲龍吟,男子隨意以長袖拂開太離仙君的攻擊,低頭朝比武台上的了了看去,依舊笑容滿麵:“你便是太離的小弟子吧?若嚴格算起,你應當喚我一聲師叔才對。”


    太離仙君冷喝:“住口!宿錦,你墮落為魔,早已被逐出無上宗,怎敢在此大放厥詞!”


    宿錦笑起來:“你我怎麽說也算同門一場——”


    他還待再說些激怒太離仙君的話,忽覺座下黑龍有些異樣,低頭一瞧,金爪黑龍身上,竟有冰藍色寒冰快速凍結!


    宿錦笑意微頓,飛身而起,單腳踩在金爪黑龍頭上,“你的小徒弟,本事還不小。”


    他原本要雲淡風輕去除黑龍身上的冰,誰知運氣而行,卻發覺這冰古怪得很,自己竟無法將其破壞,隻能眼睜睜看著金爪黑龍自空中直直摔落地麵!


    眾修者四下逃竄,黑龍將地麵砸出偌大一個巨坑,原本站在了了對麵的女修生怕自己倒黴被碰著,腳尖一點飛下比武台,走時還不忘喊了了一聲,可了了紋絲不動,直到女修落地,了了才道:“我贏了。”


    先下比武台的人算輸,女修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命跟贏,究竟哪個重要?


    金爪黑龍發出聲聲慘叫,不複先前在天上的囂張跋扈,沒了如此威風的坐騎後,魔王宿錦瞧著,顯得寒酸了許多。


    這下他總算開始正視了了,不再將她視為太離的所有物,了了站在比武台上,冷冷地問他:“誰是短?”


    宿錦目露錯愕,這小姑娘在說什麽?


    殊不知他先前那句太離護短令了了耿耿於懷,誰是短,誰要他護?此人有眼無珠,真該做成雪人放在爐火上炙烤,讓他嚐嚐融化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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