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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將他們全給閹了!”


    海月花滿懷氣勢說出這句話時,拉合一口茶盡數噴了出去,她接過了了遞來的帕子,震驚到忘記道謝:“你、,把他們全閹了?!”


    “是啊!”


    海月花理直氣壯地點頭,“我跟你還有公主不一樣,我覺得年輕貌美的男人很合心意,所以我仔細想了想,認為你說得對,避子湯什麽的灌下去難免失效,這種事怎能讓我來擔當風險?讓我喝就更不成了,我是主子,哪有主子遷就奴隸的道理?幹脆一了百了。”


    了了淡定地繼續做自己的事,拉合皺眉,問:“既然閹了,留著還有什麽用?”


    “你傻呀!”


    海月花輕拍拉合的肩膀,頗有些得意:“人都有七情六欲,不是都跟公主那樣像冰做的,我算是玩明白了,這男人有那玩意兒,不如沒有,一樣讓女人得趣。”


    拉合眉頭皺得愈發緊了:“什麽意思?”


    “哎呀,我都說得這樣明白了,你怎麽還不懂?”海月花恨鐵不成鋼,“還得我怎樣說?這從前,咱倆都有過男人,斯日遮那是人人稱頌的勇士了吧,身材高大健碩,那玩意兒也厲害,可你得過趣否?”


    拉合搖頭,她不喜歡與弘闊可汗做那等事,各方各麵的厭惡,別說得趣,不讓她反胃便不錯了。


    接連生下四個孩子,在這過程中因懷孕身體所產生的異樣變化,通通令拉合厭恨。貴為可敦,衣食無憂,卻連掌控自己身體的權力都沒有,可敦這個身份有什麽好?男人想睡她就睡,想要她懷孕就得懷孕,她和被豢養的牛羊區別在哪裏?


    海月花還欲再說,瞧見清卓,當下起身把人拎出去不讓聽,清卓大感不滿:“為什麽我不能聽?”


    “等你再長個幾年吧,小小年紀就聽這些,也不怕長針眼?”


    處理完礙眼的小丫頭,海月花回來坐下:“我可不是跟你說著玩,那些個小美人被我放進宅子裏,按說他們容貌生得好,皮膚白嫩又會伺候我,我不該不舒服,可我就是不舒服。”


    拉合不解:“哪裏不舒服?”


    “哪怕我坐上頭我也不舒服,我還以為就我這樣,於是我便問了那些個有家室的女人,這不問不知道,一問,原來大家都一樣。隻不過礙著丈夫顏麵,不得不默默忍受。”


    海月花頓了下,語氣裏帶著驚奇:“從來沒人跟我們講過這些,但它確實是真的。”


    拉合驚訝,卻不意外:“當然,我也是在生了孩子後才知道,阿媽說生孩子是正常的這句話,一點也不正常。”


    “我阿媽也沒跟我說過呢,我懷塔木洪時害怕極了,看著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凸起,站起來看不見自己的腳尖,我總覺得等這個孩子出生,我自己怕也要死,我阿媽安慰我說,女人到世上都要走上這麽一遭,留下個血脈才重要。”海月花喃喃,“可是,塔木洪不跟我姓。”


    “雖然米朵她們還不準備成為母親,但我已經將我所經曆過的講給了她們聽,我不想我的女兒們再像我這樣,半輩子被自己的阿媽蒙在鼓裏。”


    海月花說:“我也得講給圖娜跟木拉拉聽,不,不僅是我們的女兒,還有將士們,她們都應該知道這些。”


    兩人說著說著,便自然將話題轉到正事上,海月花後院裏那些美人,不過隨口閑談,毫不重要。


    了了對她們的談話沒有興趣,大多時候她是極為安靜的人,即便有人在身邊吵鬧依舊穩如泰山,直到海月花與拉合談到了豐國女人身上。


    雖然豐國已經滅亡,但仍舊有為數不少的女人無法適應新生活,她們盼著能有個男人互相扶持,渴望腹中的孩子是個男胎,對變了天的新世界感到陌生,其中不乏反抗者。


    海月花不能理解:“……不讓她們出家門,不給她們科考做官經商的權力,父親將家產留給兒子,丈夫納了好幾個小妾……這些事都能忍,怎麽現在突然就不能忍了?”


    “被當作玩物的囚鳥習慣了籠子裏的生活,放生還要留戀主人,海東青即便被撕去翅膀,也依舊向往天空。”


    拉合淡定地說:“人與人生而不同,女人是人,當然不能例外。”


    殿內兩人說話一人旁聽,被拎出去的清卓溜達半天,無聊到蹲在地上數螞蟻,從小孩子重新長大固然是好,但很多時候,比如剛才,一旦談到某些她不能聽的話題,就會被立刻排除在外,毫無興趣的了了不得不聽,很有興趣的自己卻不得其入,真是沒天理呀。


    她撿了根小棍玩螞蟻,一雙穿著藏藍色皂靴的腳停在麵前,對方不曾避讓,一腳踩在螞蟻身上,清卓倒吸一口涼氣,仰頭去看,那人背著光,她用手搭涼,這才發現是努爾提。


    努爾提笑著問:“清卓,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公主呢?”


    清卓不是傻子會輕易被套話,隨口回答:“不知


    道。”


    “你看這樣好不好,我這裏有糖,你要是能帶我去見公主,我就給你糖吃。”


    見清卓露出驚訝之色,努爾提還以為是自己的計策有效,小孩子哪有不愛吃糖的?哪知清卓並非為糖心動,而是驚奇於居然還有人用這種愚蠢至極的方法哄騙小孩,先不說她本身並非稚童,即便是,天天讀書學習,也早知道要怎樣防著壞人啦。


    努爾提是急病亂投醫,自那日從了了手中九死一生,回去後他便後悔不迭,錯過一回,焉知還有沒有下一回?自己那般露怯,定然招惹公主不喜,若不想法補救,這一生怕不是都不能得償所願,一輩子困在這深宮之中,活著跟死了還有什麽分別?


    清卓對著努爾提看了半天,比剛才觀察螞蟻還要仔細,從而得出一個結論——她就說怎麽看努爾提這樣眼熟,從前在宮裏生活時,德妃便是如此,宮中大多數妃子也都這樣,大家想要權力地位,又無法憑借本身能力爭取,這才需要討好皇帝來達成願望。


    哢嚓一聲,是清卓攥斷手中小棍,她站起身麵無表情地對努爾提說:“你的腳。”


    努爾提不解:“什麽?”


    “你踩死了好多螞蟻。”


    他趕緊抬腳後退,再一看,鞋底上果然沾了許多死螞蟻,恍惚間清卓把努爾提也看成了螞蟻,她真正理解了拉合的話,誰會天天想著螞蟻好不好,螞蟻怎麽樣了,螞蟻漂不漂亮?偶爾蹲下來無聊,弄根小棍撥弄著玩玩,這就夠了。


    “你如果喜歡公主,為什麽看不出來公主不喜歡你?”


    清卓起身拍拍褲腿,蹲地上沾了不少塵土,她冷靜地問努爾提:“你要是真心喜歡公主,就該事事為公主著想,別在公主麵前出現,便是對她最好的回報。”


    畢竟了了可允許他留在宮中吃喝不愁,這種好事旁人都沒有,偏偏輪著他,誰看了不說一聲公主寬容?


    除卻努爾提跟塔木洪,蠢蠢欲動盯著了了的男人還有許多,他們向她獻殷勤自然不會是為她傾倒,而是他們清楚一旦令她垂憐,能得到多少好東西,他們現在不認命,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也許依舊不會認命,但總有一天,他們會心甘情願的認命,並以此為榮。


    等清卓回到了了身邊,立刻便向了了告狀,努爾提從此被禁足,不得公主允許不得外出,至於下禁足令的公主何時才會想起他來給他解除,那就沒人知道了。


    從前清卓事事掛心,四公主反倒沉浸在悲春傷秋的情緒中無法自拔,現在清卓高高舉起事不關己,四公主竟突飛猛進的發生蛻變,再次見麵時她壓根沒認出來,還是圖雅把人推到她麵前,清卓努力辨認過後才意識到,這不是隴北將士,而是她四姐徐澈玉!


    澈玉對上回弄哭清卓還心有餘悸,她不清楚這個小女孩是否願意原諒自己,沒想到她尚未開始哄,清卓便已不記仇抱住了她的腿,聲音洪亮:“姐姐!”


    萬般情緒千般愁腸,在這一刻盡數化為雲煙,澈玉半蹲把清卓抱進懷裏,她說不出自己為何對清卓如此看重,隻下意識道歉:“對不起,清卓,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最對不起的人是你自己。”


    清卓趴在姐姐肩頭,一雙胳膊環著澈玉的脖子,心滿意足,“不過以後你還是要對我好的。”


    “嗯。”澈玉應聲,“我保證除了了之外,對你最好。”


    清卓原想抗議,轉念一想,又覺自己得以重生,前塵往事便該一筆勾銷,姐妹之間亦該有個新的開始:“那姐姐,過幾日你有沒有空?”


    “三日後要在鬧市處置一批前朝逆臣,這三日恐怕不行,待到此事結束,你想我做什麽都可以。”


    清卓好奇不已:“逆臣?”


    “一些明知大勢已去卻還是負隅頑抗的蠢貨。”圖娜冷笑,“以及那成日叫囂著要見公主的孟玉堂,屆時澈玉監斬,像你這種小女孩還是乖乖在家睡覺比較好。”


    不用問也知道,清卓定然去不成,即便公主允許,阿媽也絕不會同意,小孩子怎能看那樣血腥的畫麵?


    清卓問:“他還想見公主?他想見哪一位公主?”


    澈玉抱著她給她剝南瓜子吃,回答:“他想見了了,因為了了能讓他活命,他盼著了了對他餘情未了。”


    圖娜毫不客氣道:“結果在軍營裏瞧見澈玉,又想從澈玉身上著手,好在澈玉還沒有蠢到家。”


    澈玉見孟玉堂母子淒慘,的確動了惻隱之心,但也不過是給點吃的或是幹淨的水,孟玉堂求她把他們放出去,那怎麽可能?孟夫人這回再怎麽跪地求饒都沒了用,自在圖娜手中經受過地獄般的磨練後,澈玉可不敢做這種違背軍規之事。


    “我目送他上黃泉路,也算全了這一場夫妻情分。”


    清卓小心地觀察姐姐表情,發覺她並非心痛,甚至帶了些許嘲諷,心下一鬆,跟著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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