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因為那句異世之魂,浩瀚被了了嚇得不輕,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到天亮頂著倆黑眼圈坐炕上發呆,她們三姐妹住一個屋,嵐風問:“三姐,你咋了?“


    浩瀚目光杲滯:“啊?”


    嵐風見她狀態不對,擔心地摸她額頭:“一整夜你身上都好涼啊,本來晚上熱得我睡不著,可昨天晚上我都忍不住拽被子蓋了。”


    浩瀚木愣愣的,了了手指所帶來的冰冷觸感令她記憶猶新,順著嵐風的話哆嗦兩下:“……妹,你覺得世界上有鬼嗎?”


    嵐風嚴肅道:“封建迷信要不得,村子裏宣傳好幾次了。”


    以前浩瀚也不信怪力亂神,可她都能穿越時空了,誰敢保證世界上絕對沒有鬼?她舉起雙手嗬了口氣,感覺身上冷得厲害,該說不說,昨晚蓋著被子睡還挺舒服。


    她這樣蔫耷耷沒主心骨的狀態整整持續了四天,幾經考慮猶豫,浩瀚決定再去見了了一麵,她做不到就這樣跑了不跟了了來往——借人家的書還沒還呢,以後總要打交道的,而且她不知道了了到底還會不會去葉家當後媽。


    雖然了了話很少,很難接近,可浩瀚就是覺得她不像壞人,她還主動借自己書呢,那天晚上不也跟她們一起去粘知了猴?說不定人家就是那種孤僻冷淡的性格,遇到自己這種自來熟的才會覺得煩。


    又有人敲窗戶,了了往外一瞧,見是浩瀚。


    浩瀚尷尬地舉手打招呼:“嗨……那個,我是說,早上好。”


    她已經習慣了了不回應,所以努力尋找話題:“那個……其實我是有話想跟你說,你,你願意聽嗎?”


    了了看著她。


    浩瀚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是這樣的,之前你說我是異世之魂,那我能理解為,你也不是普通人嗎?至少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對於浩瀚的問題,汪香留也很好奇,不過她膽子沒浩瀚大,跟了了認識這麽久,一個沒敢問。


    “哎呀。”浩瀚絞盡腦汁找不到說法,幹脆破罐子破摔,“我就跟你說實話了吧!我是從離現在大概三十年後的世界來的,三十年後把這種現象叫做穿越,但我是怎麽穿來的,又為什麽是我,我一點頭緒也沒有。你、你知道怎麽回去嗎?我——”


    她原本想問了了自己能不能回去,轉念一想,自己要是走了,兩個妹妹怎麽辦?雖然她們之間並沒有血緣關係,可浩瀚已經把嵐風星河當作親人了。


    了了嗯了一聲:“知道。&ot;


    “那——”


    “但你回不去。”


    浩瀚愣住:“為什麽?”


    “人類的身體非常脆弱,無法承受時間流轉與世界變換。”


    浩瀚失望極了,她有點想哭,又不想被人看見,半晌,揉揉眼睛問:“那你呢?你從哪裏來,你還能回去嗎?你……你是不是原本的了了?”


    了了淡淡地說:“與你無關。”


    “反正我的事兒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瞞你了,你跟葉向陽的婚事一定要回絕,反正你別去當後媽,沒滿二十歲也不要結婚,不然你會死的。”


    出乎浩瀚意料,了了對將來的命運並不驚訝,她看著了了,冷不丁問:“你是不是那種帶著記憶投胎轉世的,比如公主啊郡主之類的?”


    了了搖頭。


    “那就是仙女!”


    了了:“我是皇帝。”


    浩瀚的眼睛頓時瞪得溜圓:“皇帝?女皇帝?”


    了了點了下頭。


    浩瀚驚了:“是周朝皇帝嗎?”


    了了搖頭。


    “那也就是說,除了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還有其它世界的存在?你是別的世界的皇帝?怪不得我每次看見你,都有一種上學時老師要點人上黑板做題的恐懼感。”


    其實了了所帶來的壓迫感遠勝老師,但浩瀚真的沒想過她會是皇帝,於是心裏那點擔憂瞬間煙消雲散,九五至尊怎麽可能去給人當後媽?


    同時,她對了了所在的世界產生了極大興趣,方才那點子恐懼煙消雲散,對著了了追問不停:“你的世界是什麽樣子啊?是隻有你一個女皇帝嗎?你是怎麽得到皇位的?還是說,是女尊國家?那你又是怎麽看出我不是錢三丫本人?你當皇帝還有超能力?”


    汪香留同樣嚇一跳,了了,居然是皇帝啊……


    “皇位?”


    了了理所當然道,“搶來的。”


    隨後她補充道:“從男人手裏搶來的。”


    浩瀚問:“那之後呢?你去世……不,是駕崩之後,江山會再回到男人手中嗎?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世界,也曾經有一位偉大的女帝,可惜她後繼無人,最終還是由男人繼承了皇位。”


    了了:“不會。”


    因為她在那個世界活了很久很久,久到每一個心懷不臣之人都死絕了。


    浩瀚還有好多問題想問,可了了不想給她講,於是當著浩瀚的麵把窗戶關上,浩瀚在外頭敲一敲:“明天我還來哈!”


    了了:?


    她有點不解,前幾天被嚇得連滾帶爬頭都不回的跑了,今兒卻敢說明天還來?


    浩瀚沒有說謊,她真的還敢來,哪怕了了不理她,她也能一個人嘰嘰喳喳說半天。這個世界沒有能說心裏話的人,兩個妹妹雖然懂事,可浩瀚的來曆是個秘密,她隻能講給了了聽。


    一開始了了嫌她煩,慢慢地也對她口中的三十年後有了興趣,浩瀚說得口沫橫飛時,了了會認真地聽,最後浩瀚意猶未盡地問她:“現在沒有皇帝了,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了了說:“往上走。”


    “往上?走去哪兒?”


    了了沒有回答,浩瀚不以為意,她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在這個世界待久了,她真怕自己慢慢地把從前忘掉,就算一切都能忘,她也不想忘記媽媽,可自己卻已經回不去了……


    汪香留提醒了了:“浩瀚好像想到了什麽難過的事。”


    了了充耳不聞,浩瀚也不需要別人來安慰,她轉過身,背靠著了了房間的牆壁向遠處看,環繞村子的溪流緩緩流淌,天氣明朗,她感覺自己也得做點什麽,不能真就這樣在農村過一輩子。在這裏待著,不會有前途。


    剩下的暑假,浩瀚來找了了的次數明顯少了,沒考上大學的汪興軍最終在鎮上找了份活,高中學曆還是挺吃香,趙春梅心有不甘也沒辦法,值得一提的是,開學之前的一天,汪老太比平時早回家,推開了南屋的門。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找了了,了了也不說話,就看著她。汪老太走過來,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黑色布包,黑布包打開,裏頭一灰布包,灰布包再打開,裏頭還有一黃布包,來來回回打開五六層,了了才看見布包裏裝的是錢。


    汪老太沾了沾唾沫,從中數出幾張,遞了過來。


    汪香留吃驚,這是奶第一次給錢!


    了了沒有客氣,盡數接過放到腿邊,汪老太說:“過幾天你要去讀書了,到學校好好學習,爭取再考個全市第一。”


    汪香留心想,這全市第一是那麽好考的嗎?別給了了這麽大的壓力呀。


    祖孫倆平時不說話,唯一一次對話較多還是單方麵吵架,汪老太感覺挺別扭的,但她覺得那個老師說得對,一開始她沒啥感覺,直到她下地幹活,村裏人都來問她家了了是不是真考了全市第一,那是汪老太第一次感受到孫女帶來的榮耀,好像女娃……還真有點用,不是處處不如男娃。


    “……等到了學校,該吃吃該穿穿,女娃子手得緊,花錢不能大手大腳,但也不用太摳搜,錢花完了,就再問奶要。”


    汪老太絮絮叨叨地說著:“一定得好好讀書,人家學校不收你學費,你可不能掉鏈子,以後長大了也不能沒良心忘了家裏人……”


    她說了一大堆,了了一個字都沒回,汪老太也習慣了,這丫頭在家裏跟個隱形人一樣,一天到晚不出房門,活不幹一下,話也不說一句。


    這要是從前,汪老太肯定不答應,但全市第一有這個資格,讀書好給她長臉,那就有特權。


    反正了了不幹的活,最後全落趙春梅跟喬紅豔身上去了。


    汪老太囑咐了一大堆,了了不為所動,汪香留卻感動的淚流滿麵,她用手指擦眼淚,還問了了:“這是我頭一回聽見奶跟我說這麽多,以前這些話,她都是跟大堂哥他們說的。”


    了了道:“把對廢物說的話,再跟我說,這是侮辱。”


    汪香留:“怎麽會?奶是關心你。”


    “汪興軍他們不需要考第一就能得到的待遇,我得考第一才有,這樣的關心很值錢麽?”


    了了隻覺汪老太聒噪,浩瀚話也多,但很有趣,有很多了了沒聽過沒見過的消息,可汪老太翻來覆去車軲轆一大堆,中心主旨是她不能忘本,以後出息了得顧著家給家裏考慮。


    “你可別忘了,陶晴好寄回來的錢,有一半在她手裏,給我的這點,遠遠不夠。”


    汪香留的感動在了了無情的言語中戛然而止。


    汪老太也好汪老三也好,他們給錢是應該的,是天經地義的,是他們欠了了的,一點小恩小惠就想收買她?真當她是三歲小孩,拿了塊糖便樂嗬的分不清東南西北?


    開學在即,了了自己收拾的行李,她不帶被子枕頭也不需要碗筷瓢盆,一個小書包,兩套用來更換的衣服,除此之外什麽都沒帶。


    夏主任說話算話,果然派車來接她,浩瀚帶著兩個妹妹來送行,她曬黑了不少,個頭也竄高了,對了了的囑托就一句:“一定要好好學習,認真讀書!”


    說著還塞給了了一個布袋,裏麵裝了些吃的,了了本來不想要,但不知為何沒有拒絕。


    汪老三跟汪老太一起跟車送到村口,汪興軍遠遠地瞧見,往地上啐了一口,嘴裏罵罵咧咧,趙春梅汪老大則是眼不見為淨,喬紅豔則在自己屋裏教育三個寶貝男娃,讓他們千萬別跟大堂哥二堂哥學,要跟了了姐姐學,以後也考第一給家裏爭光。


    了了對汪家毫無留戀,她是第一個被接的,所以坐上了副駕駛,後頭那兩個學生都是大包小包,於是對比起來,就顯得了了無比可憐,好像她家裏人不管事兒一樣,其實汪老三給她收拾了,汪老太也給她塞東西了,隻是她沒要。


    坐在車裏她不跟別人搭話,目光追隨著窗外的景色,了了想,這個世界雖然好,但也隻是跟前麵兩個世界相比,實際上束縛依舊很多。


    當初她的要求夏主任全部滿足,就是一點,她一個人住,跟班裏女生分開,會不會導致不合群,交不到朋友?


    了了東西少,市一中為她提供了涼席枕頭棉被水壺等生活用品,還有飯票跟水票,說來也巧,夏主任上學年帶的高三今年全考走了,她又從高一開始帶,正好是了了所在的班級。


    市一中一共有九個班,前麵三個班是尖子班,後麵六個叫普通班,說是普通班,但能考進來的學生放到縣高或鎮高,成績都不會太差,當然其中也有些走後門進來的,那就不提了。


    了了在鎮中時有個麻花辮同桌,市一中為了防止學生早戀,同樣是女女男男坐,夏主任先是講了話,隨後告訴大家,明天會有一場摸底考試,成績出來後,班裏會按照名次來自由選座位,說完就給學生們來了個下馬威,在黑板上寫了幾道高一數學題,隨機抓人上去解。


    暑假裏大多數人都玩瘋了,夏主任出的這幾道題又偏難,一時間同學們紛紛低頭假裝鵪鶉,這讓了了想起浩瀚的形容——嚇得像是要被老師提黑板上做題。


    夏主任第一個點的就是了了,她教數學,了了是所有新生裏令她印象最深的一個,她想好好看看這孩子暑假有沒有用功,農村孩子沒有捷徑可走,農村女孩尤是。


    想要掌握命運,首先得能吃苦,肯吃苦,比如十六七歲嫁人生子下地刨活,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頭懸梁錐刺股算什麽?能在教室裏吃苦,那已經是福氣了!


    了了還當公主時便對算學很感興趣,她手下臣子也不乏算學天才,再加上夏主任當時送了她一套高中課本,很快便解了題。


    夏主任隻看了一眼便精神一震,數學考驗人的思維邏輯,一個人大腦靈不靈活,看她解題過程就能看出來。


    被拎上來做題的一共四個人,除去了了之外的三個,解出來兩個,還有一個過程正確結果錯誤,夏主任對此還算滿意。


    次日摸底考試,成績隔了一天出來,了了各科牢牢占據榜一,除卻語文被扣了兩分,餘下全是滿分,因此成功獲得首個挑選座位資格。


    她選了第一排,班裏人數正好成雙,否則她並不想要同桌。


    這回的同桌是個圓臉女孩,戴著一副眼鏡,說話還慢吞吞的,新學期剛開始沒多久,了了就被夏主任叫到辦公室問話,主要是問她跟同學們相處的怎樣,因為在她看來,這個孩子太過孤僻,別的學生都有交好的朋友,隻有她沒有。


    了了不懂沒有朋友怎麽了,她並不需要朋友啊。


    夏主任語重心長地說:“你以後進入社會,也要與人交往,其實校園就是個小社會,你要先學會跟同學們打交道,獨自一人在社會上是無法存活的。”


    汪香留也勸:“是啊,夏老師說得對,她是在關心你才這麽說的,你跟誰都不說話,這樣真的不好,上次你同桌邀你一起去廁所,你都不跟人家去,現在人家都不叫你了。”


    了了搖頭:“我不需要。”


    “你怎麽就不需要?”夏主任被她逗樂了,“你現在能把全班同學認清楚不?你同桌叫什麽你知道嗎?”


    了了不知道。


    但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她不需要朋友,也從不渴望友誼,但老師好像不能理解這一點,明明她在學校裏,人緣也不是很好的樣子。


    夏主任還真是,她常年黑著一張臉,學生們對她退避三舍,同辦公室的老師們跟她講話也都有點犯怵,感覺她太較真,太不會做人,不知道什麽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事事弄得那麽明白幹什麽?


    被夏主任教育過後,了了依舊左耳聽右耳冒,高一第一學期的第一個月眨眼即過,月考結束後,短暫放了兩天假,周五下午放,周日下午返校,這回可沒車接車送了,要自己搭車回去。


    有汪香留指導,了了搭車過程很順利。


    她在學校基本沒花過錢,市一中食堂不難吃,為了不讓人發現異常,了了每天都會去,學校管吃住,她不用自己買飯票,甚至還能把手頭剩下的轉手賣出去,汪香留第一次看到她這麽幹時,驚訝無法言喻。


    再加上汪老太汪老三給的錢,了了還挺富有的。


    由於第一次搭公交,新奇感頗重,了了成功坐過站,又等了半小時,坐下一班回來。


    這會兒小學中學全放學了,隻有值日生走得最晚,了了背著書包慢悠悠在小路上晃,遠遠瞧見前麵有個小女孩跟人拉扯,正是嵐風。


    隨即了了眯了眯眼睛,汪香留叫道:“是那個惡心的人!”


    嵐風也背著小書包,這是姐姐給她做的,針腳粗糙,破了好幾回,但她很喜歡,由於已經進入秋天,道路兩旁的水溝已經沒多少水,他就站在路邊水溝那片地上,敞開褲子紐扣,手放在裏頭,衝著嵐風嘿嘿嘿的笑。


    嵐風沒見過這種東西,她下意識想要嘔吐,但天生要強的性格不允許她流露出絲毫慌張與害怕,甚至於比起恐懼,更多的是一種憤怒。


    書包舍不得丟,課本更舍不得,所以她抓起一把土就往男人身上丟,男人在這條小路不知嚇哭過多少小姑娘,頭一回遇著這麽虎的,當下大怒,褲子也不提好,出來就要抓嵐風。


    嵐風力氣是比同齡人大,但終究才十歲,她做事很有責任心,在班裏是班長,每次她值日,都會嚴謹地檢查過門窗最後一個走,沒想到今天就遇到了這種變態。


    她也不哭,張嘴就喊,男人伸手捂嘴,她就狠狠一口咬去,男人吃痛,想打她,手剛舉起,一股巨力自身後襲來,整個人往斜了飛去,一頭撞到了樹幹上!


    嵐風抓起書包拔腿就要跑,三姐說了,打不過就先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記得這個人長啥樣了!


    剛跑到路中央,就看見了了,嵐風顧不得兩人之間的恩怨,先提醒了了:“快跑啊!有變態!”


    這個詞是三姐教的,嵐風覺得形容這個男人很合適。


    男人摔了一下,腦瓜子嗡嗡響,一聽嵐風要跑,那還得了,趕緊爬起來去追,了了已經走到了她麵前,嵐風跳腳:“喂你是豬嗎?我都讓你跑了!”


    了了不跑,她也不能跑,她要是跑了,了了就慘了!


    於是嵐風左右一掃,跑路邊連扯帶拽扒拉下一根樹枝,朝男人打來,可樹枝剛揮出去還沒碰著人呢,那男人就倒地了!


    嵐風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了了動的手。


    汪香留捂著眼睛不願再看,這惡心的一幕勾起了她不好的回憶,而了了麵無表情,一腳踹在男人腦袋上,直接把他從路上踢到了水溝對麵!


    緊接著她一步跨過水溝,踩著男人的頭將他壓進汙水之中,那水雖然淺,卻腥臭難聞,一直把臉摁進去,照樣能要人命。


    嵐風看得目瞪口呆,好大的力氣!一腳就把人給踹飛了,而且她跳得也好遠!


    想到這兒,嵐風低頭比了比自己的腿,水溝還是挺寬的,她感覺自己跨不過去,了了居然能把一個大人摁在地上打……


    “打得好!”嵐風激動地跳起來,她光是看著不過癮,抓著樹枝往水溝滑,拚命往男人頭上臉上抽,一邊抽一邊罵:“狗東西,老畜生!想死吧你!對著誰脫褲子呢!當奶奶我沒見過劁豬嗎!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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