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能送我回去嗎?”陳思禮噘著嘴,看起來像是撒嬌的孩子。


    陳宴禮還沒來得及回話,陳令儀便沉聲道:“還不快送思禮回去,他吹多了風身體會難受,你當哥哥的就隻顧自己高興,一點都不知道心疼弟弟!”


    陳宴禮當眾被指責臉色一僵,身體微微顫抖,起身對眾人行禮道:“宴禮先失陪,還請諸位玩得開心。”


    等他們幾人的身影消失不見,秦如忍不住指責道:“陳小姐,你不覺得自己剛才的語氣太過分了嗎?”


    陳令儀冷哼一聲回她:“若不是他在娘胎裏搶了營養,思禮的身體也不會那麽弱。我隻是提醒他多關心弟弟,有何過分?”


    秦如還想據理力爭,秦嫿拽住了她。


    正好侍從過來傳話說,承毅伯府的貴客到了,老太爺希望小姐過去接待。


    陳令儀眉頭緊蹙,渾身散發著不耐煩的氣息,但還是起身跟眾人告辭。


    秦嫿跟秦如對視一眼,也跟公子們告辭,然後順著陳宴禮離開的方向走去。


    秦嫿領著秦如七拐八拐向後院走去,路上遇到侍從,兩人都找理由甩開,實在甩不開就冷著臉說不允許跟著。


    兩人穿過長長的回廊,再繞過三個拱門,最終來到了一個偏僻的院子。


    院子四周有片落敗的芭蕉園,看上去冷冷清清,院門口站著陳思禮的貼身小廝。


    “陳思禮生病了怎麽住這種地方,身體能好才怪。”秦如看著眼前的景象撇撇嘴。


    “從現在開始,用手緊緊捂住你的嘴巴,一個字也不能說,一個聲音也不許發出來。”秦嫿的聲音低沉而嚴肅。


    “憑什麽?”秦如不服氣。


    “別浪費時間。”秦嫿沒有解釋原因,而是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


    秦如雖然心裏充滿好奇,但還是選擇照做。畢竟100兩銀子已經給出去,按照之前的經驗,秦嫿雖然狗但不會欺騙她。


    兩人小心翼翼繞開芭蕉園來到屋後,屋裏傳來男子尖銳的咒罵和鞭子抽打的聲音。


    秦如以為是誰在處置小廝,或是犯錯的下人。然而當窗戶被輕輕推開,透過縫隙看到裏麵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隻見不算寬大的房間裏,陳宴禮正跪在冰冷的地上,兩邊肩膀被小廝死死抓住。


    陳思禮坐在他身後一步遠的地方,手中握著一根馬鞭,正不停地抽打他的後背。


    \"啪啪啪!\"


    馬鞭在空中揮舞,發出清脆的聲響,每一下都重重地落在陳宴禮的後背上。


    他緊緊咬著牙關,強忍著疼痛,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更沒有求饒。


    秦如雙眼通紅,幾乎要噴出火來。


    要不是手還捂住嘴巴,她肯定喊出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那個溫柔善良、風度翩翩的小公子,竟然受到這樣的虐待!


    他們可是雙胞胎兄弟!


    為什麽陳思禮要對他下此毒手?


    秦如氣勢洶洶想要衝進去阻止,卻被秦嫿一把抓住,示意她再等等。


    秦如瘋狂搖頭,再晚一步陳宴禮就要多挨一鞭子,她無法忍受這樣的事情發生。


    “現在進去隻能救得了一時,而不是一世,你確定要這樣做?”秦嫿無聲地開口。


    現在貿然闖進去,陳思禮大可以用兄弟吵架做借口,畢竟一家人打打鬧鬧很正常。


    陳宴禮顧全大局,肯定不想把事情鬧大。等她們離開,他的日子隻怕更辛苦。


    最最重要的是,她們兩個是外人。


    陳思禮邊打邊辱罵:“賤人,你剛剛是不是很得意?嫻雅端莊,知書達禮,蕙質蘭心,德才兼備……就憑你,配得上嗎?”


    陳宴禮沒有回應,因為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都是錯誤的。鞭子像刀一樣把他的皮膚切開,他成了世界上最微不足道的人。


    陳宴禮蜷縮著身體,裝作對痛苦和悲傷麻木不仁。他已經習慣這種生活,習慣了被鞭打和侮辱卻無人阻止的生活。


    他們是雙胞胎,身體一強一弱。


    自從陳宴禮懂事以來,所有人都說,弟弟會生病是因為他在娘胎裏搶了全部的營養,所以要對弟弟好,要讓著弟弟。


    弟弟不喜歡他跳舞,他可以不跳;弟弟不喜歡他交朋友,他可以不交;弟弟不喜歡他的腿,唯獨這個沒有順從……


    第一次挨打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好像是十三歲,以前都是栽贓陷害,顛倒黑白,然後得意洋洋地看著自己被偏心的父親、母親、姐姐責罰。


    那年他的腿開始無法走路,光是看自己被折磨已經無法滿足,所以要親自動手。


    剛開始陳宴禮憤怒地把他推倒在地,以至於他舊疾犯了,差點沒能救過來。


    那晚母親狠狠打了他一巴掌,還罰他十大板子,打得他躺在床上整整半個月。


    父親一直用仇恨的目光看他,兩個姐姐都說沒有他這樣的弟弟。


    再後來,他就不反抗了。


    陳思禮打累了,把鞭子放在腿上,彎著腰,伸出手,粗魯地拽住陳宴禮的頭發。


    “你是不是幻想著成親就能逃脫?我告訴你,這輩子都不可能!父親已經為我選好妻主,到時候我們兩個都嫁去肖家,隻是我為正君,你為側君!”


    “不,不!”


    陳宴禮驚恐地叫起來,他之所以忍耐這麽多年,就是盼著成婚後逃離這裏!


    “你想嫁給誰?把他的衣服給我扒了,我的好大哥是不是忘了,你衣服底下藏了多麽醜陋的身體?!”


    陳思禮殘忍地對小廝下令,兩個尖嘴猴腮的家夥冷笑一聲,衝著陳宴禮撲過去。


    “唰拉”一聲,陳宴禮的上衣被撕開。


    蒼白的皮膚上,布滿大大小小新舊不一的疤痕,就像蠍子一樣緊緊纏繞著他。


    即便是最炎熱的夏天,陳宴禮也從不敢穿薄衫出門,更不敢露出手臂。


    “賤人,看看你這副醜陋的身體,就隻配得上外麵最肮髒的乞丐……”


    秦嫿一把將秦如推出去,她看了陳宴禮的身體便要負責,就不再是外人了。


    隻聽得“哐當”一聲巨響,秦如怒氣衝衝將大門踹開。守門的小廝連忙伸出手阻止,但被她一巴掌扇飛。


    房間內的四個人呆住了,陳思禮最先回過神來,嚴厲地質問道:“秦小姐,你擅自闖入後院,心懷不軌,難道把這裏當作花樓了嗎?”


    秦如沒有理會他,也沒有反駁他,而是默默地脫下自己的外衣,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陳宴禮的身體。


    陳宴禮緩緩抬起頭來,眼裏中充滿絕望和無助。用謊言精心構建起來的優雅形象在這一刻徹底崩塌,即使容貌英俊,笑容端莊,身體卻異常醜陋。


    他不停地顫抖著,試圖推開秦如。


    秦如任憑他又抓又打,始終不肯鬆手。


    “你們還愣著做什麽,趕快分開他們,秦如就是個不得寵的廢物!”陳思禮瘋狂大喊,臉上表情猙獰,活像個瘋子。


    “滾開!”


    秦如怒吼一聲,她確實不得寵,但也是順親王的女兒,不是什麽人都能踐踏。


    小廝確實不敢動手,陳思禮見此又急又怒,一把抓住鞭子想要狠狠抽打兩人。


    他不允許任何人把陳宴禮帶走,這個人從生到死,都應該像條低賤的狗待在自己身邊,任打任罵,認踩任踏,直到死去!


    秦嫿走進來,一把抓住鞭子,再用力一拽,直接把陳思禮從輪椅上拽下來,整個人像賴蛤蟆一樣趴在地上。


    “公子!”四個小廝手忙腳亂扶他起來。


    陳思禮麵色漲紅,眼中滿是恨意和不甘,他用力甩開小廝怒吼:“你敢對我動手?我不會放過你!”


    秦嫿無表情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隻瀕死的困獸,隻能不停怒吼來宣誓自己活著。


    門外突然傳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瞧瞧一直裝死的人,這會兒又全都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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