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裏秦嫿跟左相坐在主位,左邊坐著秦如、石明奕,右邊是陳韻、劉氏、陳令儀。


    “敢問三殿下,不知把我等叫來,可是出了什麽事?”左相看起來很疲憊,當然這老狐狸是裝的,眼睛精明著呢。


    “還差一個人。”秦嫿哢哢哢嗑瓜子,在這安靜的房間裏顯得尤為突兀。


    “思禮身子骨不好,有什麽事非得當他麵說,這裏這麽多人還不夠嗎?”劉氏擦了擦眼淚,真是個疼愛孩子的好父親啊。


    “問陳大人,她可是親眼目睹整個過程呢。”秦嫿陰陽怪氣。


    “母親,今晚秦小姐和石公子同時被人下藥,還下了同一種藥……若不是三殿下及時發現,後果不堪設想。”陳韻把大概情況告知左相,大殿裏的人神色各異。


    劉氏停止了假哭,陳令儀攥緊拳頭


    “各位放心,老臣絕不會輕饒任何辱沒門風之人。”左相給秦嫿行了禮,又給石明奕跟秦如道歉,至少態度上無可指責。


    瞧瞧,這就是宰相肚裏能撐船。


    很快有個十七八歲的小廝被帶進來,名叫文鬆,有人看到他碰了石明奕的酒杯。


    文鬆剛進屋就撲通跪下,咚咚咚磕頭,然後哭哭啼啼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石明奕冷著臉地走到他麵前,靠近聞了一下,怒而說:“是不是你下毒我無法肯定,但你從背後打傷了我,我記得這衣服上的發黴味道!”


    “你還不如實招來!”陳韻怒吼。


    文鬆拿眼睛偷偷瞥劉氏,對方卻若無其事地低下頭。瞬間他明白,自己成了棄子。


    “奴才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求主子開恩,求主子開恩。”文鬆咬死不承認。


    不過除了“不知道”之外,他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求助般東看西望。


    陳韻被他哭煩了,怒而對侍女下令:“拖出去打,等他什麽時候招什麽時候停,把圓喜帶進來。”


    圓喜進屋正好看到文鬆被拖出去打板子,臉色嚇得慘白,身體也搖搖晃晃,不用逼問就竹筒倒豆子似地交代了。


    “是,是文鬆逼迫奴才這麽做,否則就告訴老太爺,奴才偷拿了金手鐲。”


    圓喜說完,文鬆也招了。


    是他下藥,但是藥卻是杜林給他。


    杜林是劉氏的陪嫁小廝,自此所有人心裏都有了答案,關鍵就看杜林招不招?


    杜林四十歲上下,看著老實穩重,進屋後規規矩矩行禮,臉上沒有任何慌亂情緒。


    他坦坦蕩蕩認下所有罪,說自己因為心疼二小姐愛而不得,故而不喜歡石明奕。


    因為聽說秦如擅闖少爺房間,一氣之下給兩人下藥,以為這樣就能解決所有事情。


    秦嫿支著下巴輕笑,杜林認罪後,除了他們三個外人,國公府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審問秦如這邊的情況也差不多,下藥的小丫頭把罪推給綠竹,綠竹再推給杜林。


    如此一來,主子們全都安然無恙。


    真是感天動地主仆情!


    世家大族的貴人們手上沾滿鮮血卻依舊雲淡風輕,就是因為替罪羊多不勝數。


    秦如、石明奕都不傻,然而心裏知道怎麽回事,但沒有人證物證,一切都是空的。


    不管他們滿不滿意,英國公府都不可能繼續往上追究,到貼身小廝就已經是底線。


    秦如咬牙切齒說:“英國公府一個小廝能調動這麽多人,真是令人佩服!”


    陳韻渾然不覺,自顧自轉移話題道:“不知秦小姐、石公子想如何處置他們?隻要在律法範圍內,我們必定配合。”


    所有人都以為事情到此為止。


    哢哢哢。


    是秦嫿嗑瓜子的聲音。


    眾人都抬頭看她,她放下瓜子,拍了拍手掌,笑著說:“陳大人,幸虧你在光祿寺而是在刑部或者大理寺當差,否則你手下十有八九都是冤假錯案!”


    “不知殿下有何高見?”陳韻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


    秦嫿站起身來,漫不經心走了兩步,突然抬起腳用力踩在杜林的手背上,問:“本王隻有三個問題,買藥的人是你嗎?在哪兒買?花了多少銀子?”


    杜林手背痛得倒吸一口涼氣,但他依然很鎮定地回答:“回康王殿下,買的時間太久,奴才忘了。”


    秦嫿轉了個身繞道陳令儀麵前問:“陳小姐知道這三個問題的答案嗎?”


    陳令儀抬頭,靜靜與秦嫿對視,眸中鎮定如水,不見一絲一毫心虛忐忑。


    良久她才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開口道:“在下不明白您在說什麽?”


    陳令儀在挑釁她,因為這裏是英國公府,母親、祖母都在,沒人能動她。


    “不明白?”


    秦嫿轉過身,抓住桌上的瓜子皮全撒陳令儀臉上。


    陳令儀愣了一下,隨即用手匆忙拍打臉上和衣服上的碎屑。


    “陳令儀,你墜馬那天讓貼身侍女花十兩銀子買的毒藥,不會以為沒人知道吧?本王想送你一副挽聯——”


    “上聯是:一二三四五六七沒有八,下聯是:孝弟忠信禮儀廉沒有恥,橫批:無、恥、王、八。不,說你是王八都侮辱王八,至少人家不像你小肚雞腸,喪盡天良!”


    老虎不發威,還真當她是病貓了?


    她天生就屬虎的呀!


    陳令儀眸光一緊,呼吸聲大如牛喘。


    “殿下!就算是令儀買的毒藥又能怎麽樣,有誰親眼看到她害人?”林氏像是張開翅膀的鳥爸爸,撲到自己女兒麵前。


    “確實不能怎麽樣?不過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今日就是明日,往後走路小心些。”秦嫿拍了拍手掌繼續坐回去。


    現實就是如此,隻要杜林一口咬定,那就動不了陳令儀,哪怕明知道她是主使。


    當然有一個人能動,不需要證據,隻看自己心情就能處置任何人。


    “老臣教女無方,實在慚愧。”左相說著開始掉眼淚,當然這都是表演。


    秦嫿不會當真,其他人也不會。


    秦如發現這麽久杜林依然不動搖,冷哼一聲道:“既然你們都不願意說實話,那就都割了舌頭,賣去最低等的窯子吧。”


    “不,主子,主子饒命啊!”


    “主子,開恩啊,奴才知道錯了。”


    幾個小廝、丫鬟嚇得涕淚橫流,割舌頭還要去最低等的窯子,半個月都撐不住!


    這不是明著讓他們去死嗎?


    安槐國律法規定:殺害無辜賤籍者判徒刑一年,有罪者判杖責一百。


    也就是說,隻要不弄死官府就不會追究,至於是殘了還是瘋了,根本沒人在意。


    幾人就這樣被拖了出去,悲鳴聲不絕於耳,但沒有人會同情他們。


    “左相大人,強扭的瓜不甜,請您同意明奕跟陳二小姐退婚。”石明奕拱手道。


    秦嫿在一旁幫腔:“早該退了,不然那禽獸不如的東西還會謀害你。本王今日為你作證,退婚的過失全在她身上!”


    秦如也大聲開口:“石公子,我也為做證,此次退婚皆因陳令儀德行有虧!”


    石明奕謝過兩人,隨後從荷包裏掏出一塊上好的玉佩放在左相麵前。那是他們當初陳家送的定親玉佩,如今正式歸還。


    “是我陳家對不起你,來人,把這不孝女拖下去打三十大板子!”左相明白,出了這樣不體麵的事,親事不可能保得住。


    真是家門不幸啊。


    她早就警告過孫女,奈何就是不聽。


    “母親?”劉氏麵露哀求。


    “押下去,還是說本相做不了國公府的主了!”左相怒吼一聲。


    侍女立即把陳令儀拖出去,很快外麵傳來板子重重敲打肉體的聲音以及陳令儀哭天喊地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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